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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人云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顶着个大光头、长相憨厚的右护法翁大祁,苦口婆心地继续规劝着公治行鸣,手上还捧着一件可抵刀挡枪的武林至宝——龟呛金丝甲,想说服他穿在外衣底下。

  “庄主,右护法他说的是哪!您也快将这辟百毒的百善丸、长功力的血龙果给服下吧,我请教过京里请来的名医,这两剂合服功效可是倍增哪,凡事有个预防,总是较能高枕无忧。”深谋远虑、蓄着山羊胡的左护法赵百汇,一得到简泛儿会上门寻仇的消息,马上就动用凤吹山庄所有的人力,重金购来数十种珍果益丹要公冶行鸣服用。

  “老爷,你就听左右护法他们这一回吧!听说那简泛儿为了复仇,不惜投身异地魔教,练成了歹毒至极的骇人魔功,所经之处,人畜皆是非死即伤。老爷的名望再盛、武功再高,还是得提防着点,就当是妾身求求你吧。”公冶夫人自从不经意听见护卫们的交谈讨论后,便开始日日夜夜泪眼婆娑的苦苦哀求。

  公冶行鸣苦笑地叹口气,终于屈服了。

  “好吧、好吧!全拿过来吧!”

  捡饭儿掏起水泼泼让热气熏红的脸颊,拧干了浴巾拭去身子上的水珠,然后再取来披挂一旁的干布搓擦着垂在身后的长发。

  捡饭儿一边手脚俐落地穿上干净的衣裳,一边看着地板发楞。倏地,一个念头飞快地窜过她的脑海,使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起来。

  “等会儿,二师兄进房来会要睡在哪儿呢?

  “依着二师兄的性子,他一定会说要随便打个地铺,但是这地上的湿气这么重,若着了凉怎么得了?我索性佯装不小心打翻浴桶弄湿了整片地,好让二师兄断了打地铺睡的念头。

  “但是,二师兄他一定会接着说,他坐在椅子上趴着桌子将就睡一晚便罢了。那又怎么行呢?明儿个醒来肯定筋骨酸疼的。我还是继续假装不经心跌了一跤,把桌椅也给撞烂好了。

  “嘻嘻嘻,如此一来,二师兄就非得和我一同睡在暖呼呼的床榻上不可了,说不定哪,二师兄明早醒来会觉得对不住我,而要对我负起责任,然后就开口说要把我娶过门哩!”

  低头瞧瞧自己身上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衫,捡饭儿扯扯袖子,继续低语咕哝起来。

  “早知道衣裳就别穿得这么快,让二师兄回来时不小心见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样,那二师兄岂非就得对我负起责任了吗?嘻嘻,我好聪明哦……”

  傻头傻脑地窃笑了一会儿之后,捡饭儿好像突然又找回了理智一般,嘟着小嘴甩甩头,自责地开口。

  “哎呀!我的心眼怎么这么坏?不让二师兄睡地板、趴桌上,是因为怕他会不小心着凉,担心他腰骨会犯酸疼才对嘛!

  “啧!我究竟想到哪里去了啦!怎么自个儿东想西想就想歪了念头、拿坏了主意呢?活像个想占尽二师兄便宜的急色鬼。

  “可……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算不算得上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呢?如果我就这么硬生生的糟蹋掉了,以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机会呢?往后倘若看到二师兄先娶了别的姑娘进门时,我会不会哭着后悔呢?

  “一路上遇见过那么多姑娘家,她们都不时拿眼角偷瞟着二师兄,十分钟意二师兄的样子,就连凤吹山庄的公冶小姐也好似爱慕二师兄爱慕得不得了,这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自言自语的同时,捡饭儿神情恍惚,双臂似有自主意识般地将浴捅倾翻倒地,弄湿了房里的地板;纤瘦的双臂轻轻一掰,便让扎实的圆桌木椅四分五裂,散落在湿地上……

  原来这丫头对他是这般心思。

  傅隐睿并不是蓄意偷听捡饭儿的自言自语,而是他自客栈的大澡堂梳洗沐浴完毕之后,担心自己贸然地推门入房去,会冒犯到未着装整齐的捡饭儿,所以他才稍微凝神注意聆听房门内的动静。

  结果,所听到的是让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内容。

  该哭的是,捡饭儿还真的将浴桶打翻泼湿了地面,也将桌椅全拆得支离破碎,而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却要像只待宰羔羊般落入动歪念头的老虎口里?

  该笑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为捡饭儿的傻气举动感到气愤或者是厌恶,反倒有股正中下怀的欣喜感。

  其他姑娘们使来令他感到厌烦和无趣的拙劣小手段,捡饭儿使来却让他感到是种可爱的行为,这是因为他已经对她动了心的关系吗?

  环境造就成的坚强性子、让师父给磨出的温顺性子、良善助人的慈悲性子,还有女儿家爱娇的性子……总合起来真是教人无法不从心底去喜爱她。

  哎!不过,捡饭儿那股奇怪的蛮劲,认真发挥出来倒也挺吓人的就是了。

  傅隐睿在打算推开房门前露齿笑了笑,想着:捡饭儿啊捡饭儿,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你究竟是想要我早点歇息好养足精神,还是想要折磨我呢?

  “二师兄,对……对不起,我……我不……不小心把浴桶打翻了,还……还不小心跌了跤,把……把桌椅给压坏了……”

  因不习惯说谎而心虚又心慌的捡饭儿,明明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但仍觉得自己这谎扯得是漏洞百出,教人难以信服——

  这么大又这么重的浴桶会无缘无故的打翻?她这没长三两肉的身子能将桌椅给压烂?

  捡饭儿对自己的解释一点儿信心也无,实在是担心极了傅隐睿会追根究抵,她紧张地绞着手指头,不住地在脑海里头练习应答之词。

  “哦。”傅隐睿以强大的自制力压住几乎要爆出嘴角的大笑,仅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真是有当戏子的天分。

  “哦?”他只有这样的反应而已?完全不问她是如何“不小心”的吗?

  捡饭儿已经默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词一点儿都没派上用场,这使得她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失望。

  “嗯。”径自走向床榻,自在地脱去外衣、鞋袜,傅隐睿回头向捡饭儿招呼道:“不是该早点睡?”

  “啊?哦!对对对,要早点睡,是该早点睡。”

  捡饭儿呆呆地依照着傅隐睿的举动,也脱去外衣和鞋袜,端坐在床沿。

  见到捡饭儿娇憨惹人怜的神态,傅隐睿内心不禁起了一阵难以自持的悸动。

  他垂下眼险,柔和了素来严峻的眼神以及唇角,伸臂揽住捡饭儿小小的肩头,让她斜倚在自己的怀里。

  傅隐睿这柔情亲昵的举动,使得捡饭儿一张小脸热烘烘的红了起来,胸房内的心儿也怦怦怦的跳着,脑袋瓜子霎时全糊成了一团。

  “捡饭儿,明天到凤吹山庄给公冶老爷子送完了寿礼,你就别回铁猴山去了。”傅隐睿柔声对捡饭儿说着。

  “别回铁猴山?那我要去哪儿?”捡饭儿微微挣开了迷雾,却又陷入一片迷悯,她将肩头离开傅隐睿温热的胸怀,有些惊愕地问着。

  “跟二师兄回去可好?”他倾身让自己的气息完全笼罩住她,相对的也沉浸在她浴后的自然体香之中。

  这样的距离,这样不合礼数的亲近,捡饭儿应该是要感觉到不自在的。

  但是她却没有那种“应该”的感觉,心房中反倒是有种被珍视的甜蜜欣喜。在情钟心仪的先决条件之下,所有的“应该不自在”全都变成了“不应该不自在”

  “好。”心神恍惚的捡饭儿脱口应允,随即又发觉自己根本还没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跟二师兄回去?”她望着仍然轻搂住自己肩头的傅隐睿,九宫鸟似的重复他之前的话语。

  “嗯。”他含笑地看着她充满讶异的小脸。

  “跟二师兄回去哪里?”她好似忽然变傻了,继续呆呆问着。

  “回二师兄的家。”

  “回二师兄的家做什么呢?”

  “回二师兄家做二师兄的新娘子。”

  “啊?做二师兄的新娘子?”

  “嗯,不好吗?”

  捡饭儿眨巴着一双圆眼睛,一时之间竟忘了该如何自喉咙里发出声音来说话。待她由傅隐睿满布柔和笑意的眼瞳中看见自己呆楞的倒影之后,才渐渐寻回了神智。

  “师……二师兄,你……你说这些话,不会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点吗?”捡饭儿几乎不能相信方才那番话是由傅隐睿口中说出来的。或许是一切太过于人意,反倒使她之前抛到九霄云外的良心突然自动归位进胸坎里,一开口说话便结巴了起来。

  “冲动?怎么说?”傅隐睿弯唇笑问着。

  方才在门外听到捡饭儿的一番自言自语,她明明勇于争取自己想要的,怎么在临门一脚时又忽然退缩了?这样心思矛盾的姑娘还真是有趣得紧,难不成这是她以退为进的招数?

  “我的意思是,二师兄你是不是因为近来日日夜夜都和捡饭儿处在一块儿,所以脑筋有点打结不灵光了,一不小心便以为捡饭儿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才迷迷糊糊地想把捡饭儿带回家去做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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