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圣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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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柔情不自禁地拉紧紫衣女子的手,倒退了一步,紫衣女子却反拉住她,星眸沉静地与令狐笑对视,还是那样淡定从容,唇边笑得更灿烂。

  就是这种笑脸,他绝不会忘记!

  无论是当日在马车内的无意一瞥,还是飘香楼的匆匆一见,每次她的脸上都是挂着这样的笑容,只是那时候他竟没想到,小贺原来是个女子!

  未曾找到你,你竟然自动送上门来?该夸你是有胆识,还是愚蠢呢?

  他垂下头,铮铮地拨了几声琴弦,圣慕龄奇异地看着他,“难得听到卿的琴声会这么高兴?”

  苦觅许久的敌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高兴。但他将眸光投向她,慢声问道:“贺姑娘觉得本相的琴声如何?”

  紫衣女子悠然地微笑,“仿佛……暗藏杀机。”

  一句话让全舱的人顿时惊住,连始终独自吹箫的令狐舞人也不由得止住箫声,看向这边。

  令狐笑望着她,轻笑点头,“那贺姑娘猜到我想杀谁了吗?”

  她的星眸转动,纤纤玉指指向自己的翘鼻尖,“该不会是我吧?”

  他的笑容之冷让宇文柔不寒而栗,急忙故作娇嗔地对圣皇说;“陛下您看啊,丞相开这样的玩笑,会把我的朋友吓坏的。”

  “贺姑娘的胆子之大,圣朝内没有几人可以比得上。”令狐笑的评价止住了圣皇将要出口的劝解,“不过,陛下当前,本相不会不给宇文家一点面子。”

  因为他的这句话,宇文柔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圣慕龄笑着开口。“贺姑娘第一次见朕居然也不行大礼?”

  “出门在外,陛下就不要拘泥于那些繁文耨节了吧?我这位贺姐姐可是个奇人哦。”宇文柔拉着紫衣女子靠在圣皇那边坐下,刻意避开令狐笑的目光。“陛下大概不知道,我的贺姐姐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呢!”

  圣慕龄好奇又吃惊地问;“哦?怎么个通天彻地?”

  “就是可以算出将要发生的事情或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一年我家丢了几件贵重物品,就是贺姐姐给我算出来的。”

  他玩味地又看了眼令狐笑,“听起来似乎和我们丞相大人差不多呢。”

  “民女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大人本领手段厉害?”

  被议论的人并没有再看他们,只是坐到令狐舞人那边,背对他们,更无法让人看清他的神情变化。

  圣慕龄听她这样说,笑道;“是啊,我一朝三国若没有丞相还真的是不行呢。不过,既然贺姑娘也有些本领,不如今日和我们丞相比一比,看谁算得准确?”

  “民女的算之术只是微末之技,比不上丞相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在陛下面前献丑了。”

  被她这么一说,圣皇更加挑起了兴致,连声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大雅之堂,大家只当是游戏好了,丞相也不会不赏朕这个面子的。”

  令狐笑依然背对,恍若未闻,但他在令狐舞人的手掌中轻轻划了几个字,令狐舞人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起身出船。

  “舞人去哪里?”圣慕龄大声叫道。

  “他还有些事情要替我办,先走一步。”令狐笑转过身,半个身子都靠在舱板上,甚是惬意悠闲,“贺姑娘想和我比算什么呢?天命,人命?”

  “民女没那么大的野心,对天命可不敢妄下断言。”她漂亮的红唇明艳动人,星眸流转,自有一种难言的风情。

  今日的她已不是之前那个小神算子的顽皮外表,她是有备而来。

  令狐笑扬起眉梢,“既然陛下有意看热闹,本相总要给陛下这个热闹看。我们不算天命,就算人命好了。前日户部来报,说要为外地进京的考生兴建驿馆,驿馆的名字已经取好,你可算得出来是什么吗?”

  紫衣女子笑了笑,对圣皇说;“陛下,可否借纸一用?”

  圣慕龄立刻将摆放在旁边的笔墨纸砚亲自端了过来。

  她右手执笔,眼睛却望向窗外,看了一会儿景色之后喃喃自语,“真想念早春的黄莺啊!”宇文柔和圣皇都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却见她一转身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举给令狐笑看,“一登龙门,飞黄腾达,鸣啸四海。”

  她的解释让圣慕龄变了脸色,看着那三个字,惊呼出口,“不错,飞鸣阁,户部和朕提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是取了这个名字,贺姑娘好厉害。”

  令狐笑的黑眸深深凝在那三个字上,唇边笑意刚起,又听她说;“不过这三个字却还不够气派,只怕未必能得丞相大人的心。所以,这三个字要改……”

  她再次执笔,划掉前两个字,改为“凌宇”。

  宇文柔和圣皇一起看向令狐笑,只见他本来已浮现在唇边的冷笑竟像被风扫过一样,无影无踪。

  舱内死寂了片刻,令狐笑出声问道;“贺姑娘是和谁学的占卜之术?”

  “家传古书,我学来玩的,偶尔也用来糊口养命。”她笑着将纸团揉烂了,丢到一旁。“小小花招,让丞相大人见笑了。”

  宇文柔见气氛古怪得紧张,便插话缓和气氛,“贺姐姐祖上也有过占卜高人,听说还在先皇面前效力,所以贺姐姐可以算是家学渊源哦!”

  “是吗?”圣慕龄问道;“是哪位先祖?也许朕听过大名?”

  “贺道人。”令狐笑幽冷地念出这个名字,“三朝前因为通敌谋反而连累全族被贬成庶民的天算官,贺姑娘,我没说错吧?”

  “丞相大人果然博闻强记。”她不卑不亢,坦然承认。

  “那么,可否请教姑娘芳名?”他必须查清楚这个女人的身分来历,为何这么多年已销声匿迹的贺家,此刻却冒出一个她来让自己心神不宁?

  她粲笑吟吟,“我的名字是先父所取,但实在不好听,平时我多弃之不提。”

  宇文柔笑着掩嘴,“说起来你爹真的很奇怪,哪有给女孩子家起这样古怪的名字的?”她抢过紫衣姑娘手里的笔,在另一张纸上迅速写下两个字,展给众人看。

  令狐笑的胸口处陡然泛起心悸的寒栗,那两个字就如咒语般刺得他双目生疼,左手掌心中的几个小字像是突然被人燃起了一把火,滚烫热辣得再也攥不紧了。因为那两个字竟然是——

  非命!

  第三章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柔忧心仲仲地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贺非命的手指拢起鬓边的一束头发,轻笑道;“我今天的样子难道丑得不能见人?”

  “不是啦,我是说令狐笑。”一想到刚才他那种古怪的笑容,她就心中发毛。“我和你说过令狐笑这人是惹不起的,可你非要见他,刚才他的话简直把我吓死。是不是你算出考题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才会说什么‘杀人’之类的话?小贺,你别笑啦,我真怕他会对你不利,你不知道,像他这种在官场打滚了许多年的老狐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刚才还一口一个贺姐姐,现在居然又改口叫‘小贺’了。”贺非命总是忍不住去捏她的小肉脸,“你放心,我要见他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要是怕他就不可能主动来见。若我想藏起来,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我。”

  “那么,贩卖考题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父亲那里还一直在催问我,让我来问你,能否占卜一下以后的吉凶?”

  “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啊?”贺非命无奈地说;“我当初劝告过你们,不要做这件事,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再烧香,菩萨未必肯领受哦。”

  “不管菩萨肯不肯,你肯就行了!”宇文柔拉着她的手拼命地晃,“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看父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在朝中一天比一天难做,其实卖考题倒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令狐笑亲自抓了个正着。还好那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自己知道厉害,自绝灭口,否则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和事。”

  贺非命看了眼窗外的街景,“我到家了,你的手也别再晃了,这件事我肯定为你办妥,而且将来再帮你谋得一门好亲事,怎么样?”

  宇文柔红了脸,“什么好亲事?”

  “你说实话,那船舱里的三个男人,是不是有你的意中人?”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主动拉开车厢门,“你快走吧,和你说几句正经话你就开始没正经了,关于……那件事,明天我来听你的消息。你自己也要小心哦!”

  贺非命站在小院门口,笑着对车内的宇文柔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拉门。

  门没有上锁,皇城的治安向来不错,鲜有盗贼,这应该是说托令狐笑的福吧?

  但是当她刚刚走进大门,似是等待已久的,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横在眼前,院门也砰的一声被人撞上。

  她眨了眨眼,“莫非今日我出门没有看黄历,得罪了哪位吗?小女子向来行事谨慎,本本分分,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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