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错觉!高煜轩暗怪自己,最近怎么老爱胡思乱想。
「今天事情比较多。」他思虑着是不是该将她放下,让她自己走去客房比较好。
「嗯。」她杏眼半睁,迷迷糊糊地点头,一双玉手环住了他脖子,在他的怀里磨磨蹭蹭的,本能地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没有半点想脚踏实地的意思。
高煜轩见状,只好把气一提,认命地担任起活动轿夫一职。
「我……做了消夜。」她发出含糊不清的娇声软语,活似在说梦话。
他不确定她的神智清醒与否,但想到她的手,就不得不多说她几句了。「我知道你技术很好,但是不要再拿我家的菜刀修指甲了好吗?我的心脏很脆弱的。」
他可不想在香喷喷的消夜里,吃到可疑的东西!
「……」她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死。
在柔软的大床上放下她,确实地替她盖好凉被,忽见几丝凌乱的发在她白净的额上作乱,令她睡得很不安稳,他顺手帮她拨开。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她其实长得很漂亮!
细嫩的水肤白净透亮,细致的五官纤柔可爱,相信再过个几年,当稚气的娇颜转变得成熟妩媚时,她必定会出落得更加明艳动人!
那时他几岁?算算,也差不多快步入中年了吧!那……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叔了!?他感叹地要退出房间,正要关上房门之际,她一双柔荑突然在空气中胡乱挥舞。
薄被、枕头统统被她扫到地上不说,连原本平整的床巾也被弄得皱巴巴的,像腌过的梅干菜。
他以为她作恶梦,回到了床边,扣住了她纤细的肩头,轻轻地摇晃了下,「小女生,醒醒……」
她星眸半睁,似醒非醒,蓦地,她捧住了他的脸,将娇嫩的唇印上他的——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他的脑子完全无法正常运作,后来,是眼皮底下那张清秀纯真的小脸,让他意识到一件事实——
他被强吻了!
他直觉地想开口喝止,香嫩的粉舌却趁势与他嬉戏,清甜的气息纠缠在舌尖,感觉芬芳而醉人。
停不下来……几乎是无法克制的,两人间轻柔的吮吻转为激烈,天然的女性体香像是最有效的催情剂,温柔却强势地魅惑着他全副的感官,令他欲罢不能……
当!当!当!
客厅里的挂钟准时地响起了十二点的钟声。
清亮的铃响,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浇熄了他满腔的欲火——
「噢……痛!」一个翻身,上一秒还沉醉于温柔乡里的男人,这一秒已经跌落在冷硬的地板上。
而凌乱的被褥上头,双眸紧闭的美少女,像是从来没清醒过的样子,她轻巧地翻了个身,继续陷在沉沉的梦乡。
不会吧?她居然还在睡!?那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发春梦吗?
他回到床畔,检视她的睡相,的确是睡得很熟。
他的心底有股说不上来的——失望。
刚刚她紧紧地拥住他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以为她……
触及到心里真实的想望,他不禁自嘲:高煜轩,别想太多,对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她可能把你当朋友、当哥哥,甚至是当成父执辈的人,但是绝对不会想把你当情人的……别忘了人家可是喊你「大叔」的!请多自重呀!
深吁出一口气,稍稍平和自己的不稳情绪后,他替她重新将薄被盖好,带着复杂的心情退出房间,不忘顺手将门轻轻地带上。
喀的一声,佑大的空间回复原本的安静。
幽暗的光线下,理当陷入熟睡的美人儿,却微笑地睁开一双灿亮的美眸——
第五章
这晚,窗外的雨势滂沱,展可柔默默地走进屋里时,高煜轩正在收看晚间新闻,见她没被雨淋湿,所以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专注的视线又重新移回萤幕,也因此错过她郁闷的神色。
她在沙发上坐下,接着从玻璃桌面底下取出了一盒面纸,撕开上头的纸片,试抽了几张,觉得很顺后,便将它搁置在桌上。
然后她进了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备用,跟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展可柔怪异的行为,终于引起了高煜轩的注意。
他不禁好奇地瞅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细心地从头检视了一遍所有事先准备好的物品后,开始——
哇哇大哭!
小脸上迅速布满了泪痕,时间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钟。
事情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更精确一点来说,是他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展可柔两手各牢握着一叠面纸,在泪痕斑斑的小脸、秀挺的俏鼻上擦擦擤擤,清亮的哭声与窗外的雨势正好互相辉映,两股巨大的噪音达到一种奇怪的平衡,几乎掩盖了所有其他物体所发出的微弱声响,例如——
电视,根本听不见。
高煜轩理所当然地切断了电源。
十来坪大的空间,少了电视机的声音,小人儿的哭音显得更加了亮。
「哇——」
吵死了!
「你要哭我不反对,但是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到底在哭什么?」他压抑着捣住双耳的冲动,捺着性子提问。
「邵风哥他……他要结婚了啦……」她说得好凄凉。
「邵风?」高煜轩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他搜寻着模糊的记忆,问道:「就是那个你曾经暗恋过的人?」
「对啦!」呜咽。
「喔。」她给的答案,莫名地令他感到不爽。
对话结束。
超级恶劣的情绪,让他一反常态地,不想也不愿道出任何安慰或是鼓励的话,哪怕只是一字一句。
笑话!她失恋又不是他害的,有什么道理他得安慰她?
拿起桌上的晚报,他若无其事地翘起二郎腿,抖开报纸,继续关心国家大事。
很快地,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新闻标题上,「特意」遗忘了身旁还坐着一个正在痛哭的泪人儿。
「呜、呜、呜……」她分神偷瞄了他一眼,感觉他似乎没有要安慰她的意思。
「呜、呜、呜……」她哭得更用力了。
半晌,他终于有了动作,展可柔的一颗心吊得老高,眼角的余光瞥得更勤快了。
他抖了抖报纸,很从容地从社会版翻到了体育版。
展可柔至此终于确定,他的确没半点儿想安慰她的意思。
猛烈的肝火上升,她想也不想地往前一捞,那叠碍眼的纸张立刻手到擒来。
发现报纸被抢走了,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懒懒地道:「柜子里还有面纸。」
「谁管你柜子里还有没有面纸?」反射性地吼出声之后,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禁又羞又气地道:「我才不会饥不择食到去抢你的报纸来当面纸用。」
「饥不择食」用在这里感觉好像怪怪的……哎呀!不管它了,反正发火的人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抢它干嘛呢?」还粗鲁地揉成了一团,这数他怎么看?
「我高兴!」她挑衅地仰高小脸,率性地将皱巴巴的纸球丢向角落,指着嫩颊上清晰可见的泪痕,控诉道:「我在哭、我在哭耶!你难道不能有一点表示吗?」
「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合音吗?」他一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模样,非常欠扁。
「哪个人在哭的时候还会要求合音呀?」展可柔吼了出来。
又不是在参加比赛。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捧面纸盒吗?」他恶质地问道。
「你就正正经经地安慰我两句会死吗?」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没见过有人像他这么「白目」。
「好吧!」他勉为其难地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还不照办,就太不够意思了!」
「嗯。」她等着。
「你听好了!」他清嗓,「正所谓这个,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所以请节哀顺变,相信你的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他还意思意思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不过他那口吻光听就觉得很没诚意。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地在安慰我!」她哇啦啦地抗议。
小嘴一瘪,泛红的眼眶再度逼出委屈的泪水。
又要哭了。这年头的小孩真难伺候。
不过抱怨归抱怨,看见她纤细的肩头微微地颤动着,他还是心软,忍不住伸长了健臂轻轻地拥住了她。
「不要哭了。」他几不可闻地吁了口气。
他也不晓得自己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竟然「变态」到去跟一个失恋的小女生使性子。真是自作自受。
「还不都是你的错!」她轻捶了他的肩头几下,然后习惯性地在他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面对这莫须有的指责,高煜轩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
「你说的都对,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他学乖了。
「本来就是,如果打从一开始,你就认分地好好安慰我,不就没事了。」她怨责地道。
「你本末倒置了吧?」他啐道。「要不是那位『邵风哥』害得你失恋,你用得着我安慰吗?」他揣摩着她的神态,娇滴滴地叫著「邵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