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所谓的『感情』存在。」凌子厉讽刺地道,转身走出卧房。
「子厉——」
杨瑞伶不甘心地嘶喊,然而无论她怎么喊,凌子厉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
几天后
唐蔓霓趁着凌子厉上班还未回家之际,独自前往住家附近的妇产科看诊。
考虑了好几晚,最后她忍痛做下这个决定——拿掉孩子。
当然,她很舍不得,她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子厉怎会允许她留下他?再说,他们如今立场对立,视彼此如寇仇,如果孩子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也不可能幸福。
试想,将来孩子长大了,她该如何对孩子解释:爸爸不喜欢你,是因为他喜欢别的阿姨,因为他恨妈妈和外公,所以他也恨你,希望你不曾存在过。
不,说出这样的话,对孩子太残酷,她做不到。
她不能让孩子承受这样的屈辱,与其拖着孩子陪她一起痛苦,不如由她独自承受痛苦就好了。
孩子,对不起……
她紧咬下唇,咬得渗出血丝,无声地对腹中的孩子不断说抱歉。
她鼓起勇气,推开诊所的玻璃门,走进诊所内,柔和的粉色调、宁静温馨的气氛,会使每位孕妇或女士心情放松,但唐蔓霓却是浑身冒冷汗,肠胃绞痛,一直觉得想吐。
挂了号之后,她做过简单的检查,接着便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轮到自己看诊。
愈等,她人愈不舒服。
想到自己的亲骨肉,即将从世间消失,她就心疼不已,再想到以后医生不知会怎么使用那些亮晃晃的可怕器具,来处决腹中的小生命,她更是阵阵恶心。
真的要拿掉吗?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开始犹豫。
那是一条生命,也是她的血脉,她可以这样轻易地判他死刑吗?她真的要如此自私无情吗?
就算孩子的父亲不要他、不爱他,也还有她这个妈妈要他、给他爱呀!难道她要为了一个只把她当成工具的男人,杀了自己的骨肉?
就在她茫然地想着时,护士小姐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唐蔓霓小姐。」
她像是受了极大惊吓,倏地跳起来,防备地看着护士。
护士小姐好像也被她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道:「轮到你看诊了。」
她无法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不要。」她尖叫一声,随即转身往门口冲。
「小姐,你要去哪里?轮到你了耶!」护士追在后头呼喊。
唐蔓霓没理会她,没命地往前跑,正要冲出诊所大门时,却破护士小姐拉住。
「唐小姐,你不是要看诊吗?为什么突然跑掉?」护士小姐不太高兴地问。
「不要,放开我,我不要了……」
「怎么回事?蔓霓,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唐蔓霓听到熟悉的男性嗓音。
转过头,她面色更加雪白,因为他正好是——孩子的父亲。
「这位先生,你是?」护士小姐狐疑地看着他。
「我姓凌,这位是我太太。」凌子厉沉稳地回答。
他下午正好有事外出,回程时经过这附近,他怕蔓霓又是整天躲在房里没出来吃饭,所以刻意绕回家看看。
没想到经过这条街时,却意外看见自己的妻子与一名护士正在诊所门口拉拉扯扯,他立刻停车过来查看。
他回答时,顺道抬头看了下诊所的招牌,在看到「妇产科」三个大字时,眉头下意识皱了下。
「噢!原来是唐小姐的先生。」护士面色顿时缓和不少,伹仍难掩不满。「刚才唐小姐到我们诊所挂号,说要看诊,结果轮到她时,她却莫名其妙往外冲。」
「看诊?她为什么要看诊?」凌子厉询问护士,眼睛却看着唐蔓霓。
他们前几天才在医院得知怀孕的消息,也做了应做的初期产检,他不知道她又跑来诊所做什么?
「欸?凌先生你不知道吗?」
护士解释着,凌子厉听了瞬时面色铁青,而唐蔓霓则是脸色惨白。
凌子厉迅速扭头瞪着唐蔓霓,怒声咆哮:「你要拿掉孩子?!」
他的眼神严寒,像是结了冰的湖水,瞪着她的模样是如此冰冷愤怒,让她双脚不由自主颤抖。
「不,我只是……」唐蔓霓被他暴怒的模样吓到,急忙试着想解释。
但,他早已狂怒得听不进任何言词。
「走!你马上跟我回去。」
他粗暴地揪住她的手腕,笔直拖往停在路旁的高级轿车,将她推上车,然后用力甩上门,回到驾驶座,驾车返回住处。
*
短短几分钟路程,他没再说任何一句话,一反刚才震怒大吼的姿态,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兀自瞪着前方,车里的气氛很僵。
唐蔓霓只能从他掐得死紧的大手,以及竭力持平的粗重呼吸声,恐惧地揣测他愤怒的程度。
到了住处,他一停好车,便拉着她上楼,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腕骨捏碎了。
回到家,关上门,凌子厉什么话也不说,先到浴室扭开冷水洗脸,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免得在盛怒之下,不小心掐死那个无血无泪的狠心女人。
唐蔓霓手足无措地坐在客厅里,不晓得他会怎么对待她?生气是一定的,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严厉谴责,但是她已经后悔了呀!
没一会儿,凌子厉脸庞湿润地走出来,他面容冷酷,即使俊脸旁的黑发给打湿了,些微凌乱的发丝仍显得性感万分,没稍减一点他的威胁性。
唐蔓霓偷偷咽了下口水,但仍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惊惶而防备地看着他。
「你连一点母爱的天性都没有吗?!」即使捏紧手心,压抑又压抑,凌子厉一开口,还是难掩冲天的烟硝味。
「我不是——」
「你怎能如此冷血无情?腹中的孩子虽是我的骨肉,但不也是你的吗?你怎么狠得下心谋杀他?!」他语气冷得像冰。
他的指责像根针,刺进唐蔓霓满是愧疚的心底,她鼻头酸楚,霎时哭了出来。「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你根本不想要孩子呀!」
「我从没说过不要孩子。」别把错全推到他头上。
「但你已经有了杨瑞伶,不是吗?我们迟早会离婚的,难道你要孩子生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我不想!所以,我才狠下心想拿掉他……」
「离婚是你一个人想的,我从没答应过,至于杨瑞伶,那更不是理由。你不可能没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了吧?」所以这只是她的借口,全是借口。
第9章(2)
唐蔓霓一愣。「她不在了?」
她真的没发现,因为她总是躲在房间里,很少踏出房门。
「少装蒜了,早在几天前,我就叫她搬走了,所以很抱歉,她无法当你的替罪羔羊。」他冷笑着讽刺。
「可是,我已经俊悔了!其实当时我就是想离开,但正好被护士小姐拉住。」
「够了,别再为自己的狠心无情找借口。」他怒声喝斥,接着,神情哀伤地自嘲道:「我本来已经打算为了你和孩子,放弃对唐家报复,不过既然你根本不想留下孩子,那么我的仁慈也无半点用处。既然如此,我就继续进行原先的计画,直到击垮唐家为止。」
「不!」唐蔓霓听了顿时神色大惊,如果真的如此,父亲一定承受不住打击。
「看来你真正在意的,只有唐家的产业。」凌子厉心寒地看着她,好像这一刻才认清她的真面目。
「很可惜,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把孩子生下来,而我对唐家的报复行动,是不会停止的,你最好不要再打什么坏主意想伤害肚里的孩子,否则我会让你父亲连想当个游民都没办法。」
「你——这样太残忍了。」唐蔓霓忍不住担忧地替父亲求情。「如果你生我的气、要报复我们,我无话可说,但是请你冲着我来,我父亲年纪大了,你会害死他的。」
「我再残忍也比不过你,至于你父亲的死活,说真的,我不是很在乎,毕竟我父亲是他害死的,这几年来,他可是连句抱歉都没说过。」
他冷冷抛下这句话,随即转身进房。
隔天,一位自称管家玉婶的粗壮妇人来到他们住处,负责照料她的起居饮食,并在凌子厉不在时,全程监视唐蔓霓的行动。
她要外出可以,必须由玉婶陪同,否则就不准出门。
这等于半拘禁并限制她的自由,唐蔓霓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
然而愤怒、抗议都无用,她成了他养在笼中的鸟儿,除了产下雏鸟,毫无其他作用,俨然就是个生产工具。
*
一晃眼,两个月过去,唐蔓霓怀孕已迈入三个多月。
这期间,她与凌子厉的关系依然维持在冰点,凌子厉除了偶尔会打开尊口问问胎儿的情况,其他时间完全当她是空气、隐形人,而她也乐得躲他躲得远远的,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比房客还要疏离。
在这段时间里,在玉婶的监视下,她曾再次回到娘家,父亲依然恼地,但不再像上回那么激动暴怒,于是之后,她又回娘家探望父母亲几次,只是还不敢告诉他们她怀有身孕的事,每回都刻意穿宽松的衣物,掩饰微隆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