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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开启了楼里的忙碌。

  迟昊催促她们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清了出来,由换成不同装扮的他,分别拿到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当铺变卖。

  而海品颐和撷香忙着安排楼里姑娘的去向,麻子男人和老妪再度出马,四处聘雇马车,好让姑娘们都能顺利回乡。

  没人有时间为离别难过,只专心打理行囊,消除任何证据。

  当海品颐要将醉月楼所得——包括迟昊变卖拿回的银两!平分给众姑娘时,大家起了争执,全都怪自己分得多了,坚持要还一半回去。

  海品颐和撷香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得已,只好收下,当作日后救助灾民的本钱。

  子夜一到,一辆辆马车驶离京城,分往不同方向而去,原本纸醉金迷的醉月楼,在一夕之间人去楼空,成了街坊传闻、茶楼说书的奇情传说。

  *

  结束醉月楼后,他们将撷香安置于京城近郊的小村落。不久后,再去探望时,人已消失,撷香的去向,他们都心知肚明。

  原本忙碌的生活变得无所事事,海品颐耐不住闲,依然维持走方郎中的打扮,和迟昊游走京城近郊的村落,为一些穷困的村民治病。

  这一日迟昊和海品颐至京城药铺采买药材,给了清单,正等着伙计包药,一旁掌柜和人的谈话声传进耳里——

  “端木公子的状况都不见好转吗?”

  “是啊,太子气得连废几个太医,连我家主人都遭殃,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病……”

  留心身旁的对话,海品颐转头看向迟昊,却见他不为所动,仿佛不关他的事。

  京城传闻,错怪醉月楼的端木柏人遭受天罚,双脚瘫痪,再无法站立,之后皇帝下令平反初天纬的罪,虽然迟昊绝口不提,但任她再笨,也猜得到是他前往端木府第毒废了端木柏人的双腿,并要他罢手。

  “这教训,会不会太重了点?”海品颐靠近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天罚吧!”迟昊没正面回应。

  天罚?海品颐抬起头,好笑地看着他。他不肯直说做了什么也就算了,居然还用乡野传闻来搪塞她?本想板起脸,却还是忍禁不住地笑出。

  “那,‘天’有没有说,他会好还是会终生残废?”

  “看他运气,若遇到名医的话,应该还有三成治愈的机会。”迟昊视线望着前方药柜,轻道:“你不恨了?”

  海品颐顿了下,而后释然微笑,轻轻摇头。“不恨了,要懂得放开,嬷嬷不会希望我们一直活在阴影中,不然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迟昊想伸手握住她的,刚好此时伙计走近,他只好将举起的手硬生生转向,置于柜台上。

  “大夫,您的药好了。”伙计笑嘻嘻地把药交给海品颐。此时她已非昔日醉月楼的管事身分,当然轮不到掌柜前来招呼。

  “小兄弟,谢谢。”海品颐接过。

  “大夫,偷偷问您件事。”伙计热络地搭住她肩膀,头颅贴近。“有没有什么药方能让人长得又高又壮啊?我都十九了,还这么矮小……”

  “这样啊,你记着……”海品颐莞尔,念了药方,没发现身后的迟昊眼神一凝,即使戴了人皮面具,不悦的气势仍往外燎烧。

  “大夫,谢谢您啦!”伙计开心地拍拍她的肩头,吹着口哨往里头走去。

  “走吧!”海品颐转身走出药铺。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先回去。”

  她回头,只见他大步往另一边走去。怎么了?海品颐微感疑惑,但他去得远了来不及问,只好独自先回家。

  回到家,卸了面具,准备晚膳,没多久,就见迟昊拿着一个布包进门。

  “你去哪……”话还没问完,就被他用猛然的吻堵住了口。“等……”她开口想阻止,却反被他的舌窜入,霸道地勾诱她一起沉沦情潮中。

  他甚至等不及回房,直接拉她跨坐他身上,激情地爱着她。

  当一切结束,海品颐靠在他胸前喘息,忆起方才旖旎的画面,脸整个红了起来。他力道过猛,将她身上尚未换下的郎中袍子都给撕裂了。虽然屋子里只住他和她,但他们居然在大厅就……天!

  “你……”将破裂的衣襟揽在胸前,海品颐嗔睨着他。“你把我郎中的衣服撕裂了,我以后要怎么扮?”

  “换上。”迟昊将带回的布包交给她。

  海品颐接过,好奇地打开,看到里头的女子服饰,顿时怔愣。“你买的?”里头甚至连肚兜都有。

  “今后,你不用再女扮男装了。”迟昊干脆动手帮她把身上剩余的布料除去,手拂过她白皙的胸前时,眸色不由自主地转深。

  “我自己来……”海品颐害羞地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穿上,忙了半晌,终于穿好。她根本记不得上次穿女装是什么时候!

  “你……觉得如何……”她咬着下唇,忍着逃走的欲望,转身看他。

  迟昊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用像要将她燃烧的视线紧紧凝视着她,让她更加手足无措。

  “为什么不让我穿男装了?”为了躲避他的视线,她赶紧找话题。

  迟昊一顿,忙着发窘的她没留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

  药铺伙计那只搭在肩上的手,是事情的引爆点。早习惯男子打扮的她毫不忸怩,对旁人的肢体碰触只要别太过分,也不以为忤,但看在他的眼中,还……真觉得刺眼,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罗刹门都灭了,没人认得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辛苦易容了。”他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可是我有可能会被认出来。”海品颐提出疑点。

  “我们会离开这里,没人会把你和醉月楼管事联想在一起。”想到旅途中还必须和扮成男装的她保持拒离,是促使他要她穿上女装的第二个主因。

  “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海品颐惊讶问道。他之前完全没提过。

  “明天就走。”他却只针对第二个问题回答。“赶快用膳,吃完赶紧整理东西,明天还要早起。”

  纵有满腔疑问,对上口风紧密的他,都只能闷在肚子里。海品颐长叹口气,随着呼出的气息,烦闷也一扫而空。算了,只要能跟着他,去哪里都无所谓。她温柔微笑,拉着他的手走到桌边。“吃饭吧!”

  第10章(1)

  翌日收拾简单行囊,他们驾着马车,远离京城。一路上,仍济灾扶贫,走走停停。

  迟昊仍不说目的地为何,但随着时日增添,行路方向越明确,越有个念头在海品颐脑海成形。

  她一直要自己别多想,怕一旦猜错,失望越大。可当他们抵达杭州外的宫道,她已无法再说服自己将那念头视若无睹。

  “为什么……?”她颤着声问,强烈的感动让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还能有踏进杭州的一天。

  迟昊伸出手,将她的螓首揽靠胸前。她没发现,当看到别人一家和乐时,她会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

  他可以想象,百年药铺的家族规模有多庞大,缠绕的亲情有多深厚,她却为了他毅然全数抛下,离乡远走,从来不怨,就连他要她跟着飘泊居无定所,他不说,她也就不问,全然地信任及给子,将对他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倾心相待。

  他很想能和她一起定居故乡,过着和乐融融的家族生活,但他很清楚,那只是一种奢望,缺乏情感的他无法融人家族的羁绊,他甚至可以想见届时急欲摆脱束缚的自己。

  他只愿和她过着两人生活,生命中别再有更多的负累。只是,当他忆起,她见到被子孙承欢膝下的长者时,脸上所浮现的落寞和自责,都狠狠揪扯他的心。

  于是,他强迫自己,带她回到杭州。

  他怕,是否她见了家人,会后悔那时远离家乡的牺牲?若有朝一日,他决定离开时,她的选择会是他,还是想留下尽力弥补这些年所失的孝道?不安一直在心口喧嚣,越近杭州,越是让他恐惧。

  “我想,你若和家人团聚,应该可以让你再次选择。”虽非本意,但话像有自己的意识脱口而出。

  “我的选择永远是你。”她知道,他的心只容得下她,过多的亲情只会让他感到压力。“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不要回去。”

  他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她的真心让人无从怀疑,他担心什么?但自幼深植的一切,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全数拔除。

  “不,我要你回去,你必须再次选择。”虽然明知她视他重如生命,但猜疑仍会微窜出头,挣扎着,制伏了信任,用计去试探她。他和撷香,他和家人,一而再地要她折磨,他恨这样的自己,却无力控制。

  海品颐定定地望进他的眼里。她明白他的不安,即使要再次远离家人的痛苦可能会将心肺撕裂,但为了他,她愿意承受。

  “好,我回去。”

  *

  当消失多年、下落不明的海品颐踏进门,还是一身自及笄之后就没穿过的女装,每个人一见她,都是先愣了好久好久,才欣喜若狂地大肆叫喊,没多久,全宅上下众所皆知,全挤到厅前,连药铺的人也都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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