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辞了工作,就不会觉得有压力,也不会觉得不快乐了!”他还是很坚持,一味要求她妥协。“我们已经结婚,已经是夫妻,你难道就不能为我、为我们的婚姻做改变?”
她目光深郁的凝住他,发现爱情开始在磨损了,疲累的感觉愈来愈频繁,她感到灰心,感到身上的翅膀被灌上水泥,重得再也飞不起来。
她不想这样啊,她不想以后被肤浅的绑在婚姻里。
“我好后悔,早知道结了婚是这样的,我就不结了!”她别开眼,颓然挫败的叹息。
闻言,伟岸身躯陡然僵住,幽暗眼眸眯起。
这话无疑是否决了他们的婚姻、否决这将近半年来的一切啊!
“你再说一次!”纪鸿然倏地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口气冷肃而危险。
被他这样一扯,秦知倩火气陡升,开口就冲着他嚷:“我说,我受不了你的霸道专制,我希望回到还没结婚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累积到极限的压力也让她衍生出摆脱的欲望,想呼吸自由的空气,重温没有束缚的日子……
他神色阴鸷,漆黑如墨的眼瞳里仿佛是一片阴阴燃烧的火焰,攫住她手臂的力道因怒气高涨而不自觉的加重。
“好痛,你放开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含在眼眶中的泪水飞洒而落。
“你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改掐住她的肩膀,怒声追问。
“意思是我想结束这场婚姻,结束充满压力的生活。”她铿锵有力的宣告压抑在内心深处许久的声音。
她笃定确认的回答,使得纪鸿然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无数根针,强大的痛楚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震愕与愤怒几乎令他动弹不得。
他对她难道不好?她居然想要离开他?!
“你是说真的?”他将她整个人提高,愤怒的瞪着她,向她确认着。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的举动更是激得她怒不可遏了,不禁气冲冲的挥开他的钳制。“我、要、离、婚。”
这是最后一步了,她使出杀手锏,破釜沉舟,以离婚突显整个问题的严重性,好让他不要再施加压力,逼她辞职,如果这样还没用,那他们最后恐怕也是会走上这一步。
那四个字像是砸在纪鸿然心上,砸出无数裂痕,他又气愤又心疼,慢慢的爱却被她认为是亟欲摆脱的压力束缚,教他情何以堪?
在这种时候,他是不可能软下态度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么不争气!
“好,这是你说的,离婚就离婚。”他硬着心肠,赌着一口气,佯装潇洒爽快的同意。
秦知倩反而心一惊,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样爽快。
可恶,他居然一点犹豫挽留都没有?!
然而这是她先开的口,尽管她此刻伤心震怒又难过,为了面子也只能硬撑到底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她以达到共识的语气,下了结论后转身离开,暗自调整难受的心情与受到的冲击。
就这样,在农历年一过完,他们立刻找了律师与证人,结束了只有半年的短暂婚姻。
*
第3章(2)
韶光飞逝,转眼已是四年多的递嬗。
回首忆旧看似光阴如箭,然而日子在过的当时,其实感觉是漫长的,毕竟生养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搭乘在温哥华飞往台湾的班机上,秦知倩为旁座的小小人儿盖好轻薄柔软的羊毛毯,嘴角噙着一抹慈爱的温柔微笑。
现在的她已经二十八岁,为了儿子秦奇亚,她早就辞去了空服员的工作,放弃四处游览的梦想,选择了“脚踏实地”的职业。
她没有再嫁,也没有再展开恋情,所以奇亚的爸爸不是别人,而是那与她有过一段短暂婚姻的纪鸿然。
当时上天仿佛在恶作剧似的,让她在离婚后一个月,竟意外发现自己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生不生?当然生。这么一个宝贵可爱的小生命,她怎么舍得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不过她并没有特地告诉纪鸿然,因为结束了婚姻就代表要各走各的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加上获知怀孕的消息是在离婚之后,所以她丝毫没有告知纪鸿然的念头。
更重要的是,她才刚获得自由没多久,根本不想因为怀孕而立即陷回充满压力与束缚的生活模式里。
后来,她怀着身孕继续飞,直到第二十二周才申请转调为地勤,然后在生产前一个月辞职,投靠再嫁到国外的母亲,在温哥华生下孩子,继而待了下来,并透过继父的引荐,到一家顶级寝具公司工作。
“……即将抵达台湾……”机舱内响起了空服员甜美的嗓音,及时将秦知倩从遥远的过去唤回。
“姐,快到了耶,我好兴奋哦!从国中一年级搬到温哥华之后,我就没有回来过台湾了,好想念大肠面线、蚵仔煎、四神汤、咸酥鸡……”靠窗座位的莫莉雀跃的直嚷嚷。
瞥去一眼,瞧她那嘴馋的模样,秦知倩忍不住发噱。
“我看你这趟至少会胖个八公斤,回去连莫叔都不认得你。”
莫叔是她的继父,莫莉则是继父的独生女,她们年纪相差四岁,两人皆以姐妹相称,因为个性契合,感情十分融洽,甚至比亲姐妹还要好。
而这一次,秦知倩的华人身分以及出色表现受到老板赏识,所以将她调派到台湾的分公司,同时也将她从公关组长的职位调升为公关经理。
工作能力受到肯定带来成就感,秦知倩自然不会错过这升职的机会,于是在睽违多年之后,再度回到了故乡。
至于莫莉,真的很够意思,虽然说与她同行是要见见朋友、四处游玩,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帮忙照顾亚亚,等一切尘埃落定,才会返回温哥华,继续帮莫叔打理超级市场的生意。
“拜托,你生小孩帮不会胖,我是你妹妹,当然也是不会胖的体质了。”说得理直气壮,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最好是啦!我都不知道现代科技已经进步到血缘关系可以后天培养。”秦知倩莞尔哧笑,那双灵动美眸斜睐着她。
莫莉扬起唇,也觉得好笑。
感情太好,她常常忽略她们没有真正血缘关系的事实。
“没办法,我总觉得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不然怎么会连亚亚都疼进心坎里?”她凝向睡得正香甜的秦奇亚,眸中升起宠溺的光芒。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她爱屋及乌,敬秦知倩如姐,也把她的孩子当自己的骨肉般来疼。
“就是知道你疼亚亚,所以由你照顾他,我很放心。”一抹感激跃上秦知倩眼底。
离开台湾这些年,现在要再回来重新适应需要时间,再加上转换工作环境,还得安置孩子,会有多忙、多混乱是可想而知的,所幸有莫莉自告奋勇来帮忙,不然孩子不能带在身边,她也没法真正安心工作。
“说到亚亚,姐……”莫莉突然压低嗓音,凑近她续道:“你们都回台湾了,有没有打算让亚亚跟他爸爸见见面?”
秦知倩骤然瞠眼,霍地拉开距离,像听见了什么外星语。
“见面?!为什么要见面?”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吵到了酣睡的小人儿,她赶紧轻轻拍抚他胸口,让他继续安睡。
莫莉没有因为她的大反应而退缩,反而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亚亚现在还小不懂事,可是他很快就会长大,到那个时候他就会问你要爸爸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秦知倩怔了怔。
是啊,亚亚虽然有外公外婆、妈妈阿姨疼,成长环境充满了爱,但终究还是缺一个爸爸!
等他再懂事一点,就会发现这个事实,而她该怎么回答?
跟他坦白解释大人之间的复杂情感?
还是瞒他、骗他,说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工作,然后等他更大一些,再改一遍说词?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说爸爸死了?
真是令人心烦的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她不想深入思考,不想再多谈。
莫莉努努嘴,只觉得她在逃避。
每次探问过去那段婚姻和前夫,秦知倩总是很笼统的带过,可这样反而更会引入好奇!
“那个男人很坏吗?”既然起了头,就没有轻易喊停的道理,莫莉试探地问。
坏?
秦知倩摇摇头。“其实他一点都不坏,只是控制欲、占有欲太强,让当时刚踏入婚姻的我无法适应。”
“你恨他吗?”莫莉继续问。
恨?
秦知倩再摇摇头。“这个字眼太强烈,我和他之间用不上这个字。”
平心而论,倘若不谈他的大男人主义,其实他对她的爱意是无庸置疑的,所以对于一个待她还不错的前夫,她心里有疙瘩、有复杂情绪,就是没有恨。
如果真要说出个什么,那有的应该是淡淡的怨、淡淡的惆怅吧。
莫莉眼睛一亮,兀自推敲!不觉得前夫坏,也没有恨意,这是否意味着难忘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