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你和恬恬今天是值日生,不要忘了擦黑板喔!我先走了,Bye。”
“绮丽,走了喔,Bye。”
“Bye!”
下课放学不到五分钟,教室里的学生迅速的相继散去。
白绮丽收好书包、擦完黑板时,同学们早走得一干二净,她和恬恬一起把教室里的门窗关好,这才背起书包,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校门口走去。
“绮丽,你还好吧?要不要一起搭我家的便车?”到了校门口,见她还在打呵欠,恬恬好心的开口提议。
“不用了,我的护腕坏了,我还要顺便绕去买。而且走一走,我脸上睡觉的压痕应该会消一点,不然等一下回去给我妈咪看到,让她晓得我在上课时打瞌睡,她一定又会跑去和外公啰唆,不让他再教我武术。”
“那我先回去了喔,你路上小心一点,Bye!”
“Bye!”和恬恬挥了挥手,绮丽一边朝车里的温爸微笑点头招呼,“温爸好!BYE!”
温爸朝她笑一笑,在女儿上车后,便驱车离开。
温家的车子一走,白绮丽这才松开脸上甜美的微笑,站在私立名门晓华女中的校门口,毫不淑女地,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跟着才转身一边抓头、一边睡眼惺忪地擦去眼角因呵欠挤出的一滴泪,然后和那从她出校门就跟在她身后的女孩打招呼。
“嗨。”
女孩穿着和她同样的制服,长长的黑发整齐的绑成公主头。
她认得这个女孩,或者应该说,这位学姐。
绮丽前几天早上才在升旗台上看过她,她穿着同样的制服、绑着同样的公主头,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和那天不同的是,那时她的脸色在阳光下透着娇嫩的粉红,而非如今那样接近透明的死白。
“你……看得到我?”学姐像是被她的问候吓了一跳,有些迟疑的开口。
“对。”她没有被这怪异的问话吓到,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真的?”学姐更加靠近她。
“真的。”她再点头。
“为什么……除了你……大家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
她看着眼前这位迷惘的学姐,柔声提醒道:“你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的吗?”
“我……我不记得了……”学姐摇摇头,有些茫然困惑的说:“我只记得我来上学……然后……然后……我的胸口突然好痛……”
轻柔的语音飘散在空气中,学姐看着她,脸色越形苍白,怯怯的,粉唇轻颤的问:“我……死了吗?”
黄昏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她轻声开口,“你在车上心脏病发,已经三天了。”
“所以……大家才在我桌上放花?”
“嗯。”
“我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这几年状况一直不错,所以我还以为……”
学姐的声音再次消逝在空气中,这回却是因为哽咽。
绮丽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还有好多事想做。”
“嗯。”
“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
“嗯。”
她可以看到学姐透明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十八岁,正是含苞待放准备吐露芬芳的时候,她可以了解学姐一定有许多梦想,她也知道这样突然过世会有多不甘心,若换做是她,她也一样会无法接受。
虽然明知这样做,会让自己变得很虚弱,绮丽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握住学姐苍白冰冷的手。
学姐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你的手好温暖。”
在握住学姐的那一瞬间,她可以感觉得到胸口的心猛地被人抓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忍住那惊人的疼痛。
少女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在这学妹握住自己的刹那,世界整个明亮了起来,那一直梗在胸口的疼,像是转眼间化去。
“你做了什么?”她惊讶的开口。
“你愿意相信我吗?”绮丽问。
少女毫不迟疑的点头。
她露出微笑,然后更进一步的抱住那红颜薄命的学姐。
柔和的白光从绮丽身体里流泻而出,在刹那间包围住两人,白光越形明亮,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学姐的面容。
“去吧。”她对学姐说。“别害怕,它会领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你只是错过了它而已。”
然后,就像开始一样,白光迅速消失。
下一秒,校门口就只剩她一人,喘着气、抖着手,晕眩不已。
她知道,没人会看见刚刚发生的事,从来,就只有她能看见。
谢谢……
半空中,传来学姐温柔的声音。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倒下时,她能听到周围人们的惊呼声,校门口的警卫飞奔而来的声音。
在那半梦半醒间,远处似乎传来喇叭声,或许还有谁的责骂。
有人将她抱了起来,送她去医院。
爸、妈、爷爷、奶奶都赶来了。
但除了家人,她还听见某个熟悉又冷漠的声音。
你不该这么做的。
谁呢?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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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an see dead people。
忘了是哪部电影里,曾有位小男孩在医院里和心理医生告白,那时,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从医院急诊室里醒来,看着那些电子医疗器材和浅绿色窗帘,还有家里几位脸色凝重的亲人时,她真是想讲讲看这句话。
我可以看见死人。
嗯,英翻中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只可惜恐怕家里人的反应不会像那位医生那么冷静,其中两个大概会坚持要她去看心理医生,或怀疑她疯掉了。
所以她将那句话含在嘴里没有讲出来,只是吐出了一个字,提醒大家,她已经醒了过来。
“嗨。”
虽然原本在低声争论着,但当她发出虚弱的问候时,长辈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全转过头来,妈咪更是立刻回到她床边。
“嗨。”
妈咪握住她的手,担心的看着她,“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看到那比电影明星还帅的老爸站到了妈咪身后,她对两人露出了微笑,装傻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在校门口昏倒了。”老爸开口回答。
“医生说你血压太低。”爷爷在一旁补述。
“喔。”她一脸无辜的看着大家,开口道:“那我现在醒了,可以回家了吗?”
“不行。”
这斩钉截铁的声音,不属于几位大人的,而是站在床尾的其中一名少年。
“为什么不行?”她拧眉问。
“你得待在医院里做检查。”他神色坚定的瞪着那三个太宠她的长辈,在他们张嘴时,抢先开口道:“她今年已经昏倒两次了,你们不认为应该要先检查出她昏倒的原因吗?”
“可是,小麒,我不想待在医院里。”绮丽努力试着挤出一滴泪,博取弟弟的同情,可惜她的演技还没那么好,挤了半天,眼睛还是干的。
白志麒看着病床上那装可怜的姐姐,还是冷酷的只回了那两个字。
“不、行。”
见这边行不通,家里大人又帮不上忙,绮丽只好转向双胞胎中,性情较好的另一个弟弟。
“小鳞……”她用小狗眼,祈求的望着他。
白志麟最受不了姐姐用这种无辜可怜的小狗眼看他了,虽然志麒方才就已经先警告过他不准帮她说话了,但临到头,他还是没有办法抗拒这大他们兄弟两岁的姐姐。
“志麒,姐也不是没做过检查,她从小到大昏倒那么多次,西医查来查去也都查不出什么,中医也只是说她身体太虚。”
他看着身边才大他两分钟,却总是像个小老头一样阴暗的兄弟,指出重点道:“况且,她开学前才做过全身的健康检查,除了血压有些低之外,什么毛病也没有。开学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你现在叫她做检查,也只是让她白挨针而已。”
啊啊,果然阿麟口才最好了。
绮丽在心底感谢着,一边不忘把插着点滴的右手移到比较显眼的肚子上,然后一边把无辜的小狗眼绝招,用在家里最难讲话的小麒身上。
“小麒……”
白志麒拧着眉头,一张嘴也抿得更紧。
“不然这样,”见儿子别扭的模样,白天羽终于开口给大儿子台阶下。“绮丽先回家休息,在家观察一个星期后,我们再看看状况如何。如果她又昏倒,就回医院检查,如果她体力恢复了,才能去学校。”
可是她想去上学啊!
绮丽张嘴想抗议,但妈咪却在这时捏了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她只好重新闭上了嘴。
“一个星期?”白志麒看着父亲
“一个星期。”白天羽点头。
“如果她情况没好转,就回医院。”
“对。”
“好。”
父子俩达成了共识,绮丽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星期,七天耶,好久喔。
唉。
看着在她床边围成一圈的家人,绮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她等一下就可以回家了,不用待在这种到处都充满鬼魂和怨念的地方。
话说回来,她的家人们还真厉害呢,都没有怪东西敢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