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你又想换工作,能抠到一份白领阶级的薪水就该偷笑了,还想漂泊浪荡下去啊?」范璇非常不高兴,她不喜欢黎景鸯老像个游魂般无法定下来,十年的飞逝,把她塑造成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女人。
「高雄已经没什么工作机会,我如果再漂泊下去,就得离开这里。」黎景鸯一手托腮,当年她没有去考大学,一个工作换过一个工作,几乎是所有职业——不包括特种行业——她都做过了,但很少有满意的。
「景鸯,你不会真的离开这里吧?」邢郎霄担心的问。
「不会,也许这个城市给我的回忆并不好,但我不想走。」黎景鸯的左手食指懒洋洋地描著啤酒杯的杯缘,她知道邢郁霄对她的感情,但她只把他当普通朋友。
都是因为回忆。十年前那个教人始料未及的日子,就是她这辈子最难忘怀的回忆。
「夏炜宸来了。」范璇发现到-个朝他们而来的熟悉身影。
「你来了,真慢。」邢郁霄抱怨道,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碰面。
「刚和徐圣宣讲电话,他说要晚点来。」夏炜宸坐上吧台边一张空著的高脚椅,他是夏氏王朝珠宝公司董事长的儿子,不过跟一般小白脸似的公子哥儿差很多,他体格健壮,常跑健身房;人也长得风度翩翩,在情场上不知吃过多少甜头。
「为什么?」黎景鸯问,徐圣宣是个很讨人欢心的小弟弟,只小她一岁,她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他要去接他堂哥和他堂哥的朋友,他说那两人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要带他们出来透透气。」
「堂哥?我从没听说过他有堂哥。」范璇好奇的说。
「刚从纽约回来,圣宣对他崇拜得不得了,好像他是什么神一样。」夏炜宸扮了个鬼脸後,向酒保要了杯威士忌。
「这倒有趣了,我想见见那位『堂哥』。」邢郁霄不怀好意的笑笑。
「人家还比你年轻哩!」夏炜宸补上一句。「圣宣说他堂哥不太沾酒,真的非喝不可的话,也绝不超过五杯,听说他稍微年轻一点时酒量还不错哦!景鸯也许可以跟他拼。」
「我?我和人家喝酒,但我绝不和人家拼酒量。」黎景鸯说,而这只有范璇知道原因。
「太可惜了,要不然我们有可能小赚一笔。」邢郁霄耸肩,喝光手上杯子里的啤酒。
「你可不可以别嗜赌成性?想当败家子啊?」黎景鸯性感的唇不悦的扭曲著。
「只是一点小兴趣罢了,我又没沉迷到倾家荡产的地步。」邢郁霄辩解,但黎景鸯不再理他。
「大家都来啦!」徐圣宣响亮的声音传来,大家往他走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他一张笑得咧到耳垂下的嘴巴。
「你不是要带两个人来吗?怎么只有你一个?」夏炜宸仔细的看看门口,但没有任何人走进来。
「他们待会儿就进来,我说要介绍漂亮妹昧给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徐圣宣笑著坐上高脚椅,点了一大杯啤酒。
「漂亮妹妹?你的意思是景鸯和范璇?」夏炜宸觉得好笑的看著她们。
「你有意见?」范璇不客气的瞟著他。
「徐圣宣,没有这个必要吧?」邢郁霄的睑严肃、充满杀气,显然很不赞成他的计画。
「有什么关系?交交新朋友。」范璇倒不在意,其实她在帮黎景鸯,帮她拒绝邢郁霄的爱慕之意。
「来了。」徐圣宣朝门口处挥挥手,黎景鸯心不在焉的瞄一眼,PUB里的灯光昏暗,她没能看清楚来者是谁,只知道有两个男人,打扮轻松,看起来挺高的,景鸯将视线放回她眼前的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
徐又玮对著徐圣宣露出一个微笑,当他走向他们一排人时,他发现到有两个女人坐在他们之中,而其中一位喝啤酒的模样,让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他曾在哪儿看过有一个女人也是这样的喝酒方式,感觉起来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徐又玮和简瑞琛慢步踱到他们眼前,另一个女人与他们两个「六」目相对,看得越久,他们的嘴巴张得越开,眼睛睁得越大。
「范璇!」简瑞琛首先叫出,他指著她,不敢相信的和徐又玮面面相觑。
「简瑞琛?」范璇整个人儍住,他们十年不见了,简瑞琛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毛头小子。她再瞧瞧他的朋友,表情更加惊讶。「徐又玮?」
黎景鸯只觉得自己被震了一下,她喝酒的动作倏然停止,回忆著范璇刚才发出的声音。
简瑞琛?徐又玮?这两个人的名字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景鸯,你没事吧?」邢郁霄首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他碰碰她。
「没事。」黎景鸯有些慌乱,但她马上控制住,这时范璇、徐又玮和简瑞琛的眼光都朝她射过来。
「景鸯?黎景鸯?」简瑞琛简直不能相信,这根本是老天在捉弄人嘛!
「呃……简瑞琛,景鸯她……」范璇困难的想化解这种尴尬。
「你们早就认识了啊?」徐圣宣选在此时发问,他看到徐又玮呆滞、茫然的表情,好像被人敲了一棒似的。
「是……」范璇刚想回答,黎景鸯突然转过头来,以冰得不能再冰的眼神望著简瑞琛和徐又玮。
「范璇,是你的朋友吗?」景鸯十分满意自己的口气——冷酷、陌生。
她看到范璇讶然望著她的表情,也看到简瑞琛愣住了的模样,最後是徐又玮,他看起来受到了打击。
「黎景鸯!真的是你!」简瑞琛倒抽了口气。
「你是谁?」景鸯冷然的问。「为什么知道我……姊姊的名字?」
「姊姊?」在她身边的所有入都大惑不解,异口同声的问。
「和景鸯同班三年,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个妹妹?」简瑞琛惊讶的问。
范璇愣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瞪著黎景鸯,景鸯同样也瞪著她,冷冽的眼神警告她别多说话。
「景鸯,这到底怎么回事?」邢郁霄就更一头雾水了,两年来旁敲侧击的打探,他从来不知道黎家有两个女儿。
「景鸯是我姊姊的名字,我叫……黎景妍。」景鸯停顿了一下,愚蠢的希望不会被人怀疑。
「那他为什么叫你景鸯?」简瑞琛指著邢郎霄,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没有人相信。
「我常冒用我姊姊的名字出来玩,范璇可以作证。」
矛头突然转向范璇,她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五个男人盯著她寻求答案,景鸯无声的警告她别泄她的底。一时间,范璇希望地下有个洞能让她钻下去。
「呃……没……没错。」范璇连讲起话来都结巴了,这更教人无法信服。该死了,景鸯干嘛要陷害她?明知她最不擅长说谎了。
「那你姊姊呢?」简瑞琛的语调有些讽刺。
黎景鸯冷硬的瞪著他,露出一抹似嘲讽、似无奈的苦笑。
「她死了。」她的回答令所有人震惊,范璇尖锐的倒抽一口气。
「不要开玩笑了!」简瑞琛的火气完全被挑起,而他也气徐又玮杵在原地,像个白痴一样的不发一语。
「我像在开玩笑吗?」景鸯两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心想黎景鸯的确是死了——心死了。
「妈的!你在玩什么游戏?」
「不准你在她面前骂脏话!」邢郁霄不客气的对简瑞琛说,他不会让任何人侮辱他最爱的黎景……妍。
「郁霄,别冲动。」景鸯制止他。
「又玮,你们认识景……妍的姊姊啊?」徐圣宣好笑的看著他们,虽然他不清楚景鸯在搞什么把戏,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很乐意陪她玩到底。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认识的到底是谁了。」徐又玮凄惨的笑笑。
「黎景……妍,」徐又玮好不容易又发出了声音,但却不知问什么好,问她姊姊为什么躲他?问她婶姊为什么不肯嫁给他?问她姊姊有没有拿过小孩或生过小孩?问她姊姊还记不记得曾经和她共度一夜春宵的男孩?还是直截了当的问她姊姊的墓在哪儿?
「又玮,你还好吧?」夏炜宸终於开口,他对眼前的突发事件极感兴趣。
「我当然好,只是没想到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居然已经死了。」徐又玮揶揄的笑道。
「你找我姊姊这么久有何贵干?」景鸯还是坚持自己的说词,徐又玮挫败又无奈的看著她,她既然不愿承认,他也不能逼她说出事实,他相信就算他把她的牙齿摇掉了,她的嘴巴依然会像被缝起来那样的紧。
「景……妍,你别这样好不好?」范璇有点别扭的劝道。
「我怎样了?」当黎景鸯带著冷峻的眼神看著她时,范璇退缩了,虽然她是景鸯最好的朋友,但每当景鸯露出这种眼神时,意谓将残酷的六亲不认,这时候的她绝不允许别人干涉她的事情。
徐又玮也感觉到了,他清楚的记得十年前的黎景鸯大方、开朗,和每个人都很亲近,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十年前的往事扼杀了她原本的特质,或她根本就不是黎景鸯,如她自己说的是景妍——景鸯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