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呀!”
“人家饿嘛!”
慕容勿离无奈地摇摇头,只好继续嚼他的酒。可过了一会儿后,他发现弱柳突然停下吃食,侧着耳好似在倾听什么似的。
“弱柳,你……”
弱柳连忙嘘了一下,然后指指她身后的人无声地说:卢老夫人,而后又继续专心倾听。
“真没想到那畜生竟然如此奸诈,一开始入赘过来,总是表现得那般谦恭孝顺,可一旦掌握了卢家的产业之后,他马上脸一翻变人了!”卢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说。“不但私自把宠爱的妾婢带进府里来,一个不痛快就对香兰拳打脚踢,昨儿个他居然连我也打!”她指指脸上的瘀青。“我看他是想把我和香兰活活打死了好接收卢家的财产!”
“太过分了,娘,姊夫怎可以连您也打!”卢翠兰忿忿不平地叫道,随即转对身边的夫婿。“正豪,岳母大姨子受了委屈,你能不管吗?”
“我不是不管,只是……”崔正豪为难地欲言又止。“其实别说是你们,崔家也不太好呀!自我娶了翠兰之后,是岳母劝我说王公子很能干,如果两家能合作的话会更好,既然是岳母说的,我当然听了。可现在……”他摇摇头。“现在崔家的生意全被太原王家给牵制住了,我放不下手也收不回来,只好看他们的脸色做事,如果硬跟他们翻脸,崔家有九成会完蛋,这样我又能如何呢?”
“可是……”卢香兰哽咽着抬起满是瘀肿乌青变形的脸。“我受不了了呀!他三天两头便打我一次,打完了就把我关在柴房里不给吃,若不是娘偷偷拿食物给我,我早就活活饿死了!”
卢老夫人叹着气。“你们不知道,年前香兰还被他打断了一条胳臂呢!”
卢翠兰抽了口气。“天哪!这怎么得了,他真想弄出人命才甘心吗?”
“他是故意的,”卢老夫人叹道。“他是要让我们不敢反抗他。”
“那……那……”卢翠兰转个眼又对上夫婿了。“正豪,不能让我娘和姊姊先躲到家里头去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崔正豪断然拒绝了。“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不是吗?是因为你娘的劝诱,崔家的生意才会被太原王家牵制住,所以娘就气上岳母了,既是如此,娘又怎会同意让岳母避到家里来呢?瞧今儿个光是要和岳母见个面,我们都得偷偷摸摸的溜出来呢!”
卢翠兰不禁黯然垂首。“说得也是,因为如此,婆婆也常常找我的碴,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唠叨上半天,不过幸好婆婆只刮耳帮子,否则我也惨了!”
“那我怎么办?”卢香兰开始掉泪了。“我不想再回去挨打了呀!我好怕,真的好怕呀!”
崔正豪眉头一皱。“这……你们找不到什么人帮你们出头吗?”
“哪有那种人哪!”卢老夫人喃喃道。“我们是名门,他们是世家,两方认识的人都差不多,所以谁也不能偏帮,我们能找谁?找官府吗?不死人官府能管这种夫妻间的家务事吗?而且,我们也丢不起这个面子呀!”
“那……那我出家好了!”卢香兰脱口道,可话才刚说完她就突然惊恐地瞪住酒肆门口低喘了一声。“天哪!他怎会到这里来?”
弱柳马上掉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目露凶光地大步走向卢香兰,看他满脸通红肯定是已经喝了不少酒。下一刻,弱柳便惊愕地瞧见卢香兰突然两手抱住脑袋哭叫。
“不要,不要打我啊!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呀!”
而那男人却依然笔直地走过来,而且劈头便骂,“你这个贱人,人家跟我说我还不信,原来,你真跑到这儿来向崔家求救了!真该死,丢脸居然丢到这里来了,你就是学不乖吗?好,那就再让我来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谁才是说话的人!”说着,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扬手一挥就甩了过去。
“等等!”崔正豪及时捞住那只“凶”手。
这也没什么,怎么说也是大姨子,都在他跟前“行凶”了,再怎么说不方便管也不能不稍微管一下吧?
可慕容勿离却又惊又怒地发现,早已被人家画清界线的弱柳居然也冲了过去,而且,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那个表面斯文的伪君子,最夸张的是,她竟然还顺手抓住他把他也给一起拖了过去——害他洒了自己一身酒。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居然打女人,男人不是该保护女人的吗?想打人不会去打仗,不敢去打仗就躲在这儿打女人,还敢说人家丢脸,你才丢脸呢!”
对她这一阵破口大骂,最感惊讶的大概是卢老夫人和卢香兰。
“弱柳?!”卢老夫人惊呼。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而且,她为什么要帮她们?
“卢老夫人,”弱柳严肃地对她点点头。“你放心,弱柳会帮你们的,就算弱柳帮不了,我夫君一定帮得了!”正在拍拂身上酒渍的慕容勿离听了不由得白眼一翻,她却还很认真地转首问他:“对不对?勿离。”
还敢问他?
慕容勿离冷哼。“我为什么要帮她们?”
“因为她们很可怜啊!”
慕容勿离更是冷笑。“我说她们是恶有恶报,活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嘛!”
“不然要怎么说?”
弱柳小嘴儿嘟起来了。“帮帮她们嘛!”
慕容勿离面无表情地低眸睇视她。“好吧!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帮,不过,要等到她们留在你身上的伤全看不见了,我才帮!”
听到这儿,卢老夫人与卢香兰不觉瑟缩了一下,而那个被骂得一头雾水的斯文伪君子——王公子也听明白了。
“你这个克死卢家独子的臭娘儿们凭什么来骂我?我打我妻子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被打习惯了不打不爽?既是如此,我就替你丈夫来教训教训你!”大概是醉昏了头,他居然连别人的老婆也敢打。
不过,他连弱柳的一根寒毛也碰不着,手臂不过才举起一半而已,他整个人就飞出去了,不但砸碎了一大堆桌椅,连酒瓮也碰破了好几个,
“谁敢碰我妻子试试看,我会立刻斩下他的脑袋!”慕容勿离神情阴沉郁怒地盯住那个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王公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似在等待对方有任何异动,便可立即实现誓言。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说一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王公子突然张口吐出好几颗牙齿,一见自己两手都是血,不禁大惊失色,旋即更是愤怒地咆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原王家的人,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吗?只要我上官府告你一状,你就算不死也得坐上半辈子牢了!”
“太原王家?”慕容勿离轻蔑地斜睨着他。“那是什么东西?”
“你!”
“啊——对了,就是那些从前朝传下来,包括陇西李氏、太原王氏、荣阳郑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等旧氏门阀,自以为是名门世族,身分高贵的禁婚家吗?”慕容勿离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在我眼里,连个屁也不是!”
“喂喂喂,勿离,你这样也骂到人家了耶!”弱柳突然举手抗议。“人家这个屁至少也帮你生了三个孩子说!”
慕容勿离不禁失笑。“怎会?你已嫁给了我,是我慕容家的人了不是?人家唤你慕容夫人,可不是崔夫人哟!”
弱柳想了想。“也对。”
慕容勿离怜爱地拥她入怀。“你是我的妻子,千万别忘了。”
见他们在那边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王公子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好,那我就到官府里告你一状,看你怕是不怕!”说罢,他真的转身要去官府。
就在这时,有那多事的人去把管理市场的胥吏给叫了来,那胥吏一来,便大刺刺地甩着鞭子问:“是谁?是谁胆敢在我的市场内惹事?”
王公子马上瘸了过去。“官爷,是他!”他指住慕容勿离。“瞧瞧我,我又没怎地,他就把我打成这样了!”
“咦?王公子,是你啊?”胥吏一见就认得这个三天两头跑来胡市找胡姬的秀才。“居然有人敢把你这世家秀才打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好,待我来替你出这口气!”说着,他向前两步气焰嚣张地用鞭柄指住慕容勿离。“喂!你这狗才,胆敢随意伤人,乖乖跟我上官府报到吧!”
慕容勿离两眉一挑。“你不先问问谁是谁非?”
“甭问!我已经知道了!”
慕容勿离双眼倏眯。“就凭他一面之词?”
“王公子这一面之词已经够分量了!”胥吏断然道。“他可是太原王家的人,说出的话顶得官府大老爷的话,我只听他说的便足够了!”
“是吗?”慕容勿离唇角一勾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看看得意洋洋的王公子,再看回霸道跋扈的胥吏。“好,那我就看看你这奴才能为太原王家做多久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