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密的松树林区里,响起时快时慢,且刻意压低足音的奔跑声。
自从发现雪拂是邢尹的人后,莞儿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摆脱她,再去找大哥求援。
原本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去找大哥,因为怕大哥在一怒之不会将她打包寄回美国,不料,雪拂的出现却让她不得不提早结束自在的生活。
这说来说去,这全要怪邢尹。总有一天,她会让姓邢的晓得,姓殷的绝对不好惹。
所以,对雪拂的亲近与示好,她非但来者不拒,甚至还跟她称姐道妹,反正,她就是要让她相信,她没有要逃的意思。
而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有效,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被雪拂那个美艳的女鬼给发现。
嘻嘻!莞儿不禁得意洋洋地抖了下背在肩上的粉红背包。
叮铃……
妈的!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宛如暗夜催魂调,吓得莞儿的一颗心险些蹦跳出来。
她赶紧翻出该死的手机,用力按下通话键。
“莞儿,你今天都还没有打电话给我?”欲脱口而出的叫嚷被含有几分抱怨的醇嗓给先一步打败。
呼!呼!呼!
“莞儿,你感冒了吗?怎么呼吸声这么重?”邢尹嗓音忽变成浓浓的关切。
吁!吁!吁!“你在气我打扰你的睡眠吗?抱歉,因为我等得太心急,别生气好吗?”
一天没打会死人吗?况且他什么时候不打,偏偏选在她正要逃亡的重要时刻打。天!她真的很想问问他,是否曾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在她身上植入什么精密的追踪器。
“我、我没在生气,反正我也睡不着。”不能发火,更不能对他咆哮,莞儿拼命提醒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既然睡不着,那我陪你聊聊可好?”
喔不!莞儿突然满头大汗。
“你今天有想我吗?”
“想!想!想死你了。”莞儿十分用力的按捺住磨牙声。
“我好开心喔,莞儿。”
开怀的畅笑,清晰无比地传人莞儿耳里,她唇角抽搐,瞳心收缩,拙住手机的五指更因为用力过猛而隐隐发抖。
怎么办?她快要忍不住了。
“莞儿,你那里看得见皎洁的明月吗?”邢尹忽然一问。
“当然看得见,而且还非常的清、楚。”莞儿缓缓抬头,瞪住一脸无辜的月娘,再从咬紧的齿缝问进出话。
“你能形容一下吗?”
什么!还要她形容,是可忍,孰不可忍。“邢尹你……”
“跟你开玩笑的,莞儿,倘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咐吩雪拂,她绝对会满足你一切的要求。”
“哦?”她脸好臭。
“雪拂的能力不错,她一向是我非常看重的属下。”
非常看重……一股似酸似涩的味道慢慢在她喉咙里拨酵。
“既然雪拂小姐这么优秀,又是你身边的红人,我哪敢支使她。”她一点都不怀疑,雪拂除了替他办事外,更替他服务一些“有的没的”,因为诸如此类的假公济私?在每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身上都可以预见。
当然,她的亲亲大哥和二哥例外。
“雪拂在各方面确实都很优秀,不过,自从遇见你后,我们之间就没有发生过关系了。”
“你!”他讲得真白,莞儿脸蛋青红交错。
原来他不仅是大恶魔,还是一匹大色狼。
“你很在乎?”像极了情人间的低语中藏不住坏意。
“怎么会?像你这种黄金单身汉,若没养几个情妇,才有问题。”她讽笑。
“你用不着吃雪拂的醋,你是我心爱的女人,而她只是我的手下,我分得很清楚。”邢尹说得好认真。
“我干嘛吃她的……”莞儿有种被窥探的羞愤,不由得提高声嗓,却又在下一秒紧张的捣住嘴,警觉地环顾四周。
“莞儿,既然我已经有了你,便会全心全意怜爱你一人,至于那些情妇,我会一一打发掉她们的。”
“你……你要如何处理你的女人那是你家的事,不必向我报告。”
“莞儿,你是不是还在考验我?”邢尹声音多了抹微微的怅然。
莞儿竟一时哑然。她干嘛考验他?
想当初她会答应做他的女人,全然是万不得已,但是,如果,他别这么嚣张,也别处处限制行动她的话,她或许也不会……
哎哟!反正这全是他的错!
“我突然想睡了,有话明天再说行吗?”再讲下去说不定天就亮了。
“那你快睡,最好,梦里有我。”
“会啦会啦!你没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等我一睡着,肯定就会梦见你。”恶心吧啦的说完,莞儿旋即切断通话,以免自己抓狂。
不过,只是一通电话,她却仿佛经历了场人与野兽的恶斗,后背湿漉一片。“殷莞儿,你不单没用,还窝囊的可以!”
愤怒之下,她竟然将手机用力扔出去。
她没空去看它是否已经四分五裂,她只晓得,她要尽快通过树林,再找一辆愿意搭载她的便车直冲台北市区,然后……
“莞儿,等等,你的手机掉了喔,幸亏没坏,要不然邢先生找不到你,可就要换我倒楣了。”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雪拂,无奈地用衣角轻轻拭擦沾了些许泥土的手机,再慢慢走向活像被施了法,囚困在原地的殷莞儿。是老天爷看不惯她太好命,才会派出邢尹这帮妖魔来收拾她吗?
“原来睡不着的人不单我一个,雪拂姐姐,你也是出来探险的吗?”莞儿一回身,脸上所绽放出的甜笑几近快挤出蜜糖来。
“是呀!我担心你一个人在树林里乱跑会有危险,所以便在暗中保护你。”雪拂也回她一记绝艳的丽笑。
“谢谢姐姐关心,不过离天亮还很早,咱们不如各自回去补眠。”莞儿的双眼闪闪发亮,然而,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已经气到头顶快冒烟。
“这个建议不错,我赞成。”
“那就走吧!”
“莞儿,要姐姐牵你吗?”
“不必,不过请姐姐走路要当心,以免一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摔了个四脚朝天。”
“莞儿也是,小心脚下石头,以免一个不稳,跌了个狗吃屎。”
“姐姐厉害。”
“妹妹也不错。”
可恨!大魔王的手下果真如他本人一样,欠扁!
☆ ☆ ☆ ☆ ☆ ☆ ☆ ☆ ☆ ☆
对某些人来说,或许宁愿被乱枪打死,也不愿踏进这间房。一个约莫二十几坪大,干净,洁白,无垢,且灯光明亮到仿佛置身在艳阳下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白色的桌子及一张白色的椅子,就连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是一身白衣白裤,白皮鞋。
正因为白得太透彻,亮得太刺眼,所以每多待上一分钟,就会让人越感不对劲,随着时间慢慢增长,你就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全身上不就像是被几十万只蝼蚁给啃咬般,不仅痛苦难当,更教人抓狂作呕。
这问房,便是鹰会会主为了接见、派遣,甚至是处罚不听话的人所特别设立的密室。
而现下,站在会主面前,不是他最得力的四使者冷、绝、无、情,也不是受罚的属下,而是于昂。
“介绍人传来讯息,普勒财团总裁确定要中止合作,至于已付的前金自然归我方所有。”于昂如冰山的脸孔依旧没半丝波动。
“昂,你说,情是不是很幸运,不仅殷闻风庇荫她,就连普勒那个成老头都在暗中帮衬她。”邢尹,邢国际财团的总裁,而他另一个身份,便是世人口中为夺取私利而不惜任何手段的邪恶组织之首。
“会主说得是。”
“昂,有什么话就说。”于昂像是缺乏情绪反应的脸庞虽没有丝毫动静,但邢尹就是看出他还有后话。
“会主要弃情?”
“情是鹰会的大将,若这样弃之,岂不是便宜了殷闻风?不过,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是莞儿的兄长,所以……”邢尹薄唇勾起似冷似热的微笑。
“会主,殷莞儿小姐在这三天内,一共有五次逃走记录。”既然提到殷莞儿,于昂便顺道再告知主人这件事。
“五次算少的了,可见绝给她的压力很大,不过,我真有这么可怖?为什么莞儿非逃离我不可?”邢尹有丝困惑,但嘴角所扯出的弧度却突显其恶意。
于昂抿嘴,不语。
“怎么不说话?”他睨睇贴身心腹。
“会主心中已有定论,不必属不多舌。”
放肆的邪笑,登时回荡在有如古墓般的房间各个角落。
“是该收网了,至于情,虽然已经是颗弃子,但也得发挥最大的残余效力,昂,你说是不?”未褪尽的残笑在他唇畔形成抹坏透了的莫名期待。
“属下立刻去办。”于昂会意,颔首,踱离。
☆ ☆ ☆ ☆ ☆ ☆ ☆ ☆ ☆ ☆
黄昏时分。
轰!当引擎声一响,莞儿眼中倏然流露出眩亮的光采,就连心口也兴奋到怦怦直跳,紧接着,她油门一踩,蓝宝坚尼跑车咻地一声,瞬间冲出温泉会馆停车场,投入幽暗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