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现下就老实告诉我!”
聆听着屋内霸下比以前六岁时,更加稚气也更加火爆的童言童语,躲在外头远远看着的青鸾,以肘撞撞身旁的火凤,一个头两个大地问。
“他会长大吗?”这也难怪他气了,明明就是几千岁的瑞兽,结果一觉醒来却变成了个三岁小娃。
火凤感慨地垂下头,“千算万算,当初,我就是漏算了这一点……”唉,那时他自无相身上抢回舍利急着为霸下还魂,而无酒为了还魂急着找新鲜的尸首,一时之间,谁会想到要给霸下几岁的身子呀?找得到方死且能用的,就已算他们运气够好了。
“那……”她咽了咽口水,“短时间内,为了大伙着想,还是别告诉他实情吧。”
“把我的年纪还给我!”当屋内又是杯盘齐飞时,站在外头的两名神仙,更是愈站愈远。
“喂。”青鸾忍不住要问问身旁的罪魁祸首,“为何你不让霸下的魂魄回到霸下原本的尸身中,反倒叫那些修罗另为他找个身躯?还有,你干啥不把无相抢走的神力抢回来还给霸下?”用本来的那一个不就结了?省得现在后果报应一大堆。
“你也很清楚,神界贪图霸下些什么。倘若我真让他回到原本的那具身子里,还让他继续拥有以往的神力,你以为,神界会轻易放过他吗?”她以为他是在为谁着想呀?
“那也别让他成了这副德行啊!”以前是半大不小,现在是小之又小,还特难搞定。
“你说,现在的霸下,像不像个人间的小娃娃?”唉,就知道她的心思直得一点也学不会转弯。
她忍不住垂下肩,“要是不像,现下咱们哪会闹家变?”
火凤以指勾起她的脸庞,满面心机的模样,当下让她忍不住防备地扬起黛眉。
他问得十分奸诈,“那,既然霸下俨然已成了人间孩儿了,身上又无半点身为神兽该有的神力,日后,他还会再被逼回江中驮着那块镇水神碑,或是再遭到神界的缉拿吗?”
顿愣了半晌后,青鸾忍不住咧大了笑脸,直搂着他的颈项跳呀跳的。
“我就知道你这狐狸脸既阴险又可靠!”
“……”狐狸脸?
“青鸾!你说,我会不会长大?”从望仙口中什么都问下出来的霸下,气得一骨碌冲至院里改找上她。
才高兴不过一会儿的她,叹息地掩着脸,直在嘴边咕哝。
“真该叫无酒找个六岁以上的……”怎么三岁的远比六岁的,还难对付啊?
“会不会?”地上的三岁小娃娃,直揪着她的裙摆拉个不停。
火凤摇摇头,弯下身一把将那个身高愈来愈矮的小顽固抱起,并在他挣扎着想下地时,适时地对他抛出一句。
“霸下,你想不想学术法?”
“……学谁的?”霸下当下忘了先前是在闹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西王母的手下大将。
“我的。”他刻意笑得很温柔,还不忘衬上他天籁般的嗓音勾引,“近来我还满想收个徒弟的。”
“你当真?”坐在他臂上的小娃娃,张亮了一双眼,忙不迭地拉紧了他的衣领。
火凤板着脸,以指点向他的鼻尖,“要当我徒弟也不难,只是,你若继续再像个三岁小娃无理取闹,那你就甭想拜师学艺了。”
“我要拜!”
“那,不闹了?”火凤再将他抱妥了些后,边抱着他走向屋里边问。
“保证不闹!”
“这才乖。闹了一日,想必你也累了,咱们就先睡一会……”哄孩子的美声逐渐消失在房内。
“大小通吃啊……”目送轻而易举就哄走霸下的无良神仙,青鸾直在嘴边喃喃。
“就知道他行……”望仙则是佩服万分地看着某神映在纸窗上的背影。
看着屋内亮晃晃的火光,以及火凤那具映在窗上的身影,默然看了许久的青鸾,忽然开口。
“望仙,我曾问过火凤一个问题。”她两眼瞬也不瞬地定在火凤的影子上头,“我问他:‘若你所爱之人,有天醒来同你说,她再也不爱你了,你会如何?’你猜他答什么?”
“他答什么?”
“他答:‘我会让她在十年、百年后都惦记着我,并且后悔,她为何要高抬贵手放过我。’”
望仙狐疑地瞥向她,“你……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个?”干嘛,她终于想通了,不想再定下去了?
“因我决定,不再高抬贵手放过他。”两眼再次饱览过美男在哄睡孩子后,走去邻院的背影一眼,她举起一拳信誓旦旦地说着。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敌不过美色……”望仙只是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就好。”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然后大步大步地走着,准备待会儿就去猎艳。
“青鸾!”望仙站在原地不忘向她交代,“你可别吃得他连骨头都不剩啊!”
“我会尽量留点残渣。”她朝后头挥挥手。
“……”残渣?
哄完了个孩子才刚回院的火凤,进房没多久,就见青鸾小跑步地跑至他的院里,并在来到他的房内时还刻意将房门锁上。
静站在原地的他,默然瞧着一靠近他身边,就二话不说脱起他外衫的女人。
“青鸾,你在做什么?”在她的双手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时,他忍不住按下她的手问清楚。
“哼,当年我没摸到的,这回我统统要摸到!”
他一手抚上她的额际,“你又在发癫了?”
“我在有恩报恩,以身相许呀。”她横他一眼,很努力地继续手中把他给剥光的工程。
“那可免了。”火凤弯下身子,轻易地逮住她造乱的双手,“因你既不欠我恩情,而我在须弥山做客也做得挺痛快的。”他还在想,有空时,还要登门去看看无酒那张臭脸呢。
遭他困在怀里动也不能动,她安静了一会儿后,忽地抬起头问:“你先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对你说的那一大串?”
“嗯。”在他的目光下,她面带绯色。
“永远都算数。”他松开她的手,柔柔地揽住她的腰。
“那,再对我说一回。”
他马上照办,“自今日起,我会疼你、爱你、宠坏你、放纵你,还外加日日早晚色诱你,发誓永对你专一,喝汤时为你吹凉,炎夏时为你摇纸扇,天寒为你勤添衣,眼底,永远只看得到一个女人,那就是你。”
她皱了皱眉,“你多添了几字。”她可是背得牢牢,一字都不差的。
“若你嫌不好,我可换过──”他连话都还没说完,颈子就被拉下去,换来一记她的热吻。
“你若反悔,我会杀了你,再把你给吃个精光。”在他意犹未尽,想要吻得更深时,她一掌推开他,并警告性地把话晾在前头。
“唉……”他极力忍住笑意,弯身埋首在她的肩头,“我好烦恼,日后万一找不出半个可让你杀我的理由,那该怎办才好?”
在他抱着她坐至榻边,并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时,她靠在他胸前问。
“喂,你有没有胆识敢独自上岁宫?”她这个不肖徒孙当久了,偶尔也是会深感内疚的,可那票师祖又实在是太过固执,不管她说啥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上那儿做什么?”
她面上笑意隐隐,“去告诉我的师祖们我被你给拐跑了。”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目前还没有这个勇气。”想当然,那五十九个白胡子的老头,定会打断他的两腿让他再也爬不出岁宫。
“算了,这事日后我自个儿再去摆平它。”她叹了口气,打算及时行乐暂且先忘了这回事,然后又再次一手攀上他的肩。
这回火凤在她又开始偷袭他之前,牢牢握住了她的双手,褪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有些话,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
“说什么?”
他虔心说着,“日后,不必再试着去考验自己能勇敢到什么程度,以及自己能忍耐到什么限度了,今后,要哭要笑,都不要顾忌了好吗?”
听画楼说,她从不哭的,就连上回霸下死时,她也只哭了一会儿,她永远都在压抑自个儿的情绪,为的就是不想再受伤,可这样,却也让爱她的人们因此束手无策。
“我知道,太岁之顶不易攀上,就如同西王母手下第一大将之职一般,也是攀之不易啊。”他低首以额靠着她的额,“我不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忍耐些什么,可再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就如同过去的我一般。”
当年在头一回见着她时,他就认为她是个就算习法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也不适合习武的无用神仙,可是她不但变了,还一口气取代了她的师父成了众太岁之一,这之间的落差,是他根本就难以想像的。
他不知闭关在岁宫里三百年的她,为了习法耗尽了多少心血?他也不知她这一身的武艺,又是得如何忍下强行将身子移筋换位的痛苦,才能够换来的?这一切,她没有说,也从不说,就像当年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