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幼稚鬼,要不是有事宣布,我才没空理你!」程克勤又叫若曦「幼稚鬼」。
「你要宣布什么事?」若曦随便他叫,懒得再跟他斗嘴。
「你学长我的画,在日本得奖了。」程克勤得意洋洋地宣布。
「你说什么?今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吗?」若曦睁大眼睛,故意这么说。
「什么愚人节?!我是跟你说真的!」程克勤横眉竖眼。
「你平常那么爱开玩笑,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真的,什么时候说假的?」
「我现在就是说真的!」
「噢,好吧,恭喜你。」
程克勤瞪大眼睛。「你这是什么态度?!」
若曦忍不住笑出来。「好好好,恭喜学长得奖,身为学长的学妹我,也感到光荣无比!」
「这还差不多!」程克勤稍感满意。「对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没到画室?是不是因为上次你在画室昏倒,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我是健康宝宝,身体不会出问题。」
「那为什么这么久没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阵子我比较忙。」若曦说。
程克勤见她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只好说:「那天在医院,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未婚夫。」
若曦愣了一下。「你也到医院了吗?我没看到你。」
「你未婚夫来了以后,我就离开了,那天是我打电话通知他的。」他说出原委。
「原来是你……是你送我到医院的吗?那时候你不是已经离开了?」
「东西忘了拿,我又折回画室。」他解释。
若曦只记得那天她昏倒,连恩没管她,竟然自己离开,把昏倒的自己丢在画室。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程克勤笑了笑。「你的未婚夫,他看起来就是跟我这种人不一样。」
若曦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我只是一个穷学生。」他口气微酸。
「你怎么这么说?这么谦虚就不像你了!」若曦笑出来,然后对他说:「你很有才华,现在还在日本得奖,真的很不容易!」
「你真的这么想?」程克勤的表情有点异样。
「嗯。」若曦很肯定。
「那么你怎么没有考虑我?」他突然问她。
「考虑你什么?」她听不懂。
「考虑我,跟我订婚啊!」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若曦被他吓到,一时说不出话。
画室外突然有人敲门。
两人同时往门口望去,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人隽?」若曦没想到,他会来到学校。
若曦的未婚夫突然出现,程克勤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打扰了。」他的笑容挂在嘴角,看起来英俊不羁。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若曦问他。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想来接你,因为过去我一直没有时间,亲自到学校来接你下课。」利人隽说。
「可是我才刚到画室,今天我想在这里画画……」
「我可以陪你。」他说。
若曦不置可否,程克勤的立场突然尴尬起来。
「好吧!我画得差不多,可以走人了!」他收拾画具,准备离开。
利人隽却主动上前,对他说:「上一次谢谢你救了若曦。」
程克勤抬头看他。「她是我的学妹,我们感情很好,如果我昏倒了,相信若曦也会救我。」他冷淡地对利人隽说。
然后程克勤背起画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画室。
利人隽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没有因为程克勤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而不悦。
「你生气吗?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阴阳怪气的。」
他低笑,转身看若曦。「你好像很了解他。」
若曦别开眼。「既然你来了,那我们离开画室好了。」她开始收拾自己的画具。
「我说过,可以陪你。」他走到若曦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样很奇怪,我们还是离开好了。」
「画画的时候,你喜欢独处吗?」他突然问。
沉默了一会儿,若曦才回答:「可以这么说。」
「但是你画图的时候,他陪着你,你却不在意。」他又说。
若曦愣住。
他却笑出来。「这个时候,我很羡慕他。」
不等若曦回答,利人隽就对她说。「那就回去吧!回去陪伯母,晚上再一起吃饭。」
他主动拿起若曦沉重的画具,然后拉起她冰凉的小手,牵着发呆的她走出画室。
第七章
「明天晚上,我要你陪我一起参加一个餐会。」开车回若曦的公寓途中,利人隽对她说。
「餐会?」她问。
以前他从来不曾要求她,跟他一起参加公开活动。
这是第一次,他开口邀请她。
「你为什么突然邀请我参加餐会?」
「你是我的未婚妻,也到了时候,你应该公开露面。」他淡淡地答。
「我不太习惯参加这种餐会,可不可以不要去?」她问。
他沉默。
「如果一定要去的话,我会陪你。」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于是她说。
「你觉得勉强?」
「如果可以不要出席,我希望不必去。」她这么说。
「跟我结婚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参加这样的餐会,有的时候还要参加慈善晚会,跟很多企业家夫人一起用餐。」
「听起来,结婚好像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她说。
他笑出来。「你以前都没想过?」
「嗯,我真的没想过。」她别开眼。
因为以前,她只想到他与自己的爱情……
不管是不是相亲结婚,若曦从认识利人隽那一天开始,就已经非常喜欢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就是缘分。
「那么,你本来以为,结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问。
「说老实话,我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只不过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就已经觉得很期待了……」她顿住。
无意间透露出自己的心意,连若曦都觉得惊讶。
若曦的手突然被握住。「我知道。」他低笑。
若曦抽回被紧握的手,突然有点不自在。
这一刻言语变得多余,若曦的心跳忽然加快……
这两个月来,因为连恩出现与父母离异而被困扰的感情,忽然又回到她的身体里,重新在她心头占有重要的位置。
「明天陪我去参加餐会,好吗?」他再问一遍,语调温存得让她心折。
「如果我不想去呢?」
「我不会勉强,但是我希望你去,因为你终究会成为我的妻子,参与社交是逃避不掉的责任。」
她转头注视了他一会儿。「人活着好累,为了生活,要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如果总是顺心,人很难成长,也不会成熟。」他盯着前方挡风玻璃笑着说。
「也许你说的对,因为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你。但是如果活着不快乐,成长又代表什么意义?难道成长,就是经历煎熬的过程,或是承受痛苦的沧桑吗?」
他笑出来。「你今天变得很伤感。最近我好像重新认识你,每天都发现一点不一样的你。」
「但是你并不以为然。」
「什么意思?」
「你并不伤感,刚才我说那些话,你只是觉得很好笑,甚至很幼稚而已。」她落寞地说。
「不会。」他咧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比较现实,女人比较感性。」
「是这样吗?所以你永远不可能了解我,我永远不可能了解你?」她反问他。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并不等于不能彼此了解。男人可以了解女人,女人也可以了解男人,只不过能不能感同身受,体贴对方,是另外一回事。」
「那么,我应该为了你,参加餐会吗?」
「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
若曦沉默地凝望他。他的话很有技巧,他是一个聪明成熟的男人。
「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表现得这么体贴我,那么我就应该去,否则我就变成一个一点都不体贴你的女人。」她幽幽地说。
他嗤笑,把车停在路边。
「若曦,你很独特。」车停妥后,他这么对她说。
若曦回眸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他。
「女人通常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也不会有这么多『感伤』,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我并不特别,刚才你明明说女人是感性的。」
「女人的感性会用肢体、表情或者眼泪来表现,伹是你不太一样,你用很多的问题来反问我,关于你跟我不一样的部分。」
「我让你觉得困扰?不耐烦?」
他低笑,摇头,眯起眼看她。「相反的,我好像慢慢被你迷惑了。」
她愣住。「什么意思?」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现在我不知道答案。」他这么说。
若曦睁着眼睛注视他。「你也很独特。」然后她说。
「噢?」他笑。
「所有问到关于你的问题,都没有答案。」她告诉他。
利人隽突然笑出声,他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若曦迷惑地问他:「我的话很好笑吗?」
「好笑,」他笑不可抑。「而且,是我这辈子听到的,唯一最真心诚意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