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突然失去冷静?这不像他啊!很难有事情会令他震怒的。尤其,只是别人眼里的小事……
为何最近只要一牵扯到晓希,他一切行事思维的应有模式便全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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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校园里,除了上体育课的班级制造出的声响外,是一片寂静。或许是因为绿化工作做得好;也或许是因为学生素质高,上课很安静,营造出优良的学习环境。
音乐办公室前的布告栏上,贴了许多近期将举办的音乐活动,其中尤以贴在中央的一张银灰色底、金色字样的海报最为显眼。
上头「Ludwig-V」的字样,潇洒地横跨在最顶端,而表演者帅气的模样更是让观者移不开视线。
一个颀长身影在它前面驻足,抬首仰望着,半晌后垂下眼,哼出一声冷嘲,极为不屑地。「才子?」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突然开了,两个学生从里头走了出来,满是雀跃的神情,小心翼翼地抱着手中的海报,那海报正是他眼前的那张。
「好在我们跟主任很熟,要不然路禹凡的海报要到哪去要啊?现在根本抢不到的。」
「对啊,他真是超帅的,琴艺更是没话说,我迷他好久了!」
路禹凡望着两个几近疯狂的身影渐行渐远,注意力不在那些对自己极为崇拜的言语,而是她们的穿著——及膝的鹦鹉红裙襬摇荡着,那份无忧无虑的年轻气息,展露无遗。
他想起了晓希,她穿这身制服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仍是那么地清晰。
怎么转眼间,她已经变得这么多,甚至已在他未注意间,离开他,将心许给了另一个男人……
路禹凡有些恼怒地啧了声。
他竟然还得四处询问她的课程表!以往她的行踪,完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最了解她的人」这个头衔竟然得拱手让人了?
「你知道这件事吗?」他跟周颢成说到昨晚所见的情景时,顺便问他。
「不。」周颢成望着他,嘴角有一丝摸不清的笑容。
「我并不知情,不过如果对方对她好,那不是件梃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周颢成的话瞬间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是,他理应为晓希感到高兴的,她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若始终都没有追求者才应该担心,不是吗?他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一直小心呵疼着,但如今也该是时候放手了……
是啊,应当是要如此想的,但他心底那份难受又该如何解释?
只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晓希她开辟了一个没有他的世界?或是无法接受,她竟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离他越来越远?
一时适应不良……
对,适应不良,一定是这样的……
路禹凡这样告诉自己,不愿再去回想今天早上听完事情的经过,周颢成笑着问他的那句话——
「路禹凡,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的反应未免太过强烈了吧?表现得像是个妒忌的男人一样。」
忌妒?怎么可能……
王晓希从音乐大楼走了下来,因为学生明天还有很多考试,所以提早几分钟下课让她们回去看书。
她缓步走着,下了楼梯,步过长廊。自中学时代,她便爱上了这所学校特有的宁静,让独行的人有些被净化的纯净感觉。也因此研究所毕业以后,她便回到母校任职。
她读国中的时候,路禹凡已经到外县市读大学,但忙禄的他仍会抽出时间关心她的大小事,有时星期五提前回来,他也会到学校来接她放学。
这样让她惊喜的举动,演变成她的期待,期待每个星期五的放学,他会在她上校车之前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时候多好!
一切都是那么地单纯,没有现下这些扰人的烦恼。或许只是幼稚、不够世故,所以无忧。但现在的她,宁愿自己是未成长的……
快经过音乐办公室前的穿堂时,她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下意识地往布告栏的方向望去,那儿贴了他的海报。
海报中的他,垂着首,冷冷的眼神专注在键盘与手指之间。
唯有面对海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瞧着她所熟悉的他,他那表情不是为了营造出特定的感觉所伪装出来的,那本来就是他在弹琴时的表情。十分冰冷地,所有的柔情都被收拢住了,化作音符,从指尖传递出来……
不!别再想他了,她不是不要再爱他了吗?她不是已经接受单远了吗?那么还想他要做什么呢?
但一时收不回的眼光,还是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有多想,失算地再度向那个人望去,然后惊恐地停下脚步。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
虽说她知道以路禹凡的个性,必会千方百计查到她的课程时间表,她明白他骨子里的男性强权,不会允许自己让步。她也考虑过了,知道走学校大门是不成的,必然是得从学校侧门旁的圣母圣心会大门出去。
不过她没料到,他有本事大剌剌地进入校园,还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等她。
路禹凡在外国的这几年的时间,她已经渐渐抹除了,他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期待,那已经是小女孩时的幻想了。
但,现在他又再度步入她的生活中了,他用最直接、最具体的方式,强调出自己的存在——
就像此刻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激起她心头的复杂啊……
她是否始终在期待,期待着他会出现?只是受伤后的失望,让她以理性抹去了每一次从心底浮起的企盼?
路禹凡一抬头,看到晓希,便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的笑容,朝着直直站在原地的晓希定去。
「提早下课了吗……」他的问句在他走近,对上她的眼神那一瞬间断了。
她为什么这样瞧他?
她的眼神……
透露着让他心慌与错愕的讯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中溢满了这么强烈的悲哀,她的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用着戒备、排斥与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她的眼神似是望向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反而像是深深地探入他的内心,像是看着住在他体内的那个人。
路禹凡回来有一阵子了,直到现在,才算是清清楚楚地将她看了个仔细。
晓希的脸色多么糟啊!她原本的身体就不好,总是小病不断,她常常都是病厌厌的,但像现在这样苍白的脸蛋,却是少见的。
「小晓?」他轻声问道,但她却没有回应。
路禹凡是个敏锐的人,他很清楚晓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绝不是单单只因为他这次态意妄为的决定所引发的。
奇怪的是,他似乎有那么一丝丝明了,但那份明了却像是电光石火般,梢纵即逝,只留下他独自心惶。
她为什么难过?为什么把自己变成这副憔悴的模样?为什么不再跟他诉说心事了?为什么他不再是所有事的「唯一」?
还有,为什么他会一直因此而感到难受?
太多的疑问交迭在一起,路禹凡越来越心慌,越来越急躁。
恐惧在他的心底越晕越开,像是一只黑色的手,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路禹凡浓眉一拧,完全是潜意识驱动,没多想地就将她扯入怀中。
「咦?」晓希猛地回过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任他捆抱住她细瘦的身躯。
时间……好像停顿住了,唯一能够稍微运作的,只有她的疑惑和感觉。
他、他为什么抱她?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根本不合理……但除了震惊以外,她又像是在他似松似紧的手劲中,体察到他满满的、无处诉说的无奈。
无奈?
他有他的无奈吗?有他的苦衷吗?
但……他的无奈,怎抵得上她这么多年以来的委屈?他的苦衷又怎及她必须目送心爱的人与他人步入教堂的悲哀?
她勉强停住所有的思考,拒绝去为他设想。抬手轻挣扎了下,原本几乎要柔化的水亮眼睛,如今又蒙上一层冷漠。
「放开我。」她轻声说道。
路禹凡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当的举动,忙松了手,有些尴尬却又故作无事地,抬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笑着问道:「吓到了吧?我看妳一副恍神的样子,就想捉弄妳一下,不介意吧?」
说着拎过她手中的小捉包,比她前面一步地走着。胸口浮现的空虚感,搔弄得他感到十分不适。
他不禁微微收紧拳头。
方才的那个名为捉弄的拥抱,至今仍让他心悸,她的身子是那么瘦弱、似乎力道稍大一些,她便会在他手中碎去。
但抱住她的那一剎那,他的胸口被满满地填住了,像是得到了所有的补偿。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但心痛,竟也随之产生。而痛,是因为心疼她的消瘦,还是……因为感受到她强烈的悲伤?
悲伤?
为什么他一直会有这样的感觉?觉得她好像是失去所有似的失魂?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以往的灵性,甚至是一直在他保护之下,她的无忧无虑与天真,也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