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慈悲竟然教你利用了,你好样儿的……」殷愿喃着,黑眸闪烁出凌厉的光芒来。
第五章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鸟鸣啁啾,好悦耳,让原本沉睡的江淘儿忍不住竖起耳朵来。
「唔……」她揉了揉眼睛,睁开困倦的眼皮。「天亮了吗?呵~~」微张小嘴,打了个呵欠,动了动身子,侧过身,定住!
「哇!」她低嚷,心漏跳了一拍、又漏一拍,紧接着樱唇发颤。
而后,床铺又再震动了一下。
她眨眼,再眨眼。
殷愿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
「真的是殷愿!」江淘儿低嚷道!
至此,她终于确定躺在身边的男人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忍不住梭巡着他的面容,视线开始从他饱满的额头往下移动,巡望过浓眉、星眸、挺直的鼻梁与抿起的薄唇。好赏心悦目的容貌呀,只是,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从他身上迸射出来的诡谲肃杀之气。
「殷愿少爷,你……你怎么会躺在我旁边?」她哑声问道。
「你睡得很熟嘛。」殷愿毫无抑扬顿挫地说着,却非回覆她的疑问。
「是、是啊,我睡熟了,熟到不知道你竟睡在我身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跟他同睡一张床上?她跟他同睡一张床?!
「是你爬上我的床,是你主动睡在我身边。『暖阁』是我就寝的房间,你要明白,是你爬上我的床,睡在我身边,而非我睡在你身旁。」他说着其中的差别,强调是她主动爬上他的床,而非他召唤她前来的。
「你的口气好差。」
「我若再对你温柔,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哪里敢放肆来着?」她细声回道。他的说法、他的眼神,好似都在指控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事似的。「你在生气吗?因为我睡着了?对不住,我承认因为床铺太过舒适而睡着,暖床工作是失败了。」
「暖床工作?」这又是什么东西?殷愿脸色更沉了。
「其实你应该要唤醒我的。」江淘儿喃喃地坐起身。唤醒她不就没事了,何必这么生气?
「所以错的人是我?」他亦起身,面对着她,阴柔的眼神转为阴毒。这种话她也敢说出口?
「是你要求暖床的,我只是服从命令。虽然暖床暖过了头,睡着了,可你也别恶脸相向啊!」
「我啥时下了这道暖床的命令?」殷愿问。
「是杜……」等等,先别扯上杜鹃等人,殷愿这诡计多端的家伙是何用意?连自己的习性也可以装无知,那么她就来提醒他好了!「因为天凉,你怕冷,于是命令奴仆替你暖暖被窝,你要否认下过这道命令吗?」
「胡扯!」
还真否认。「我没有胡扯,我是领令前来暖床的。」
「你是领谁的命令?说!」他冷笑。
江淘儿忍不住抓住被角,他像阎王般的笑容令人害怕。
「我领谁的命令?就是……就是……」她咬住下唇。如果现在说出三女婢,一定会把三女婢给害死的。殷愿突然不愿意承认下过这道命令,是因为发现暖床的人是她,他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就不承认,就担心被她这个人质给抓到弱点!
「怎么不说话?还是根本就没有这道命令?」她原来是心机女!
「你好凶,而且凶得毫无道理。其实暖床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如此愤然的!」
「对你而言,暖床是天赐良机,我若是欣然接受,你当然很满意。」
「你究竟在说什么?字字句句都在讽刺我别有心机,好像暖床是我胡掰出来的故事一样。」
殷愿看着她。又来了,她总是一脸的无辜与无奈,就是这种面容让他软了心。至此,他怀疑自己误入了她的圈套。江淘儿的装傻、装呆,纯粹是要让他卸下心防,让他无法从她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而且一路走来,她成功了,他变慈悲了,迥异于以往的阴狠作风,处处对她留情,就是动不了她。
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成形的慈悲,却成为她利用的工具,他冷厉道:「答案很清楚,你心机深沉,一旦让我为你迷醉,你就可以高忱无忧,所以你当然会想尽办法要创造与我同床共枕的机会,好乘机迷诱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哪时创造出与你同床共枕的机会了?哪有这种事?」江淘儿吓住,她俨然成了荡妇?
「你已经付诸实行,现在不就是与我同床共枕了?」他睇着她。
她一愣,顿时无法反驳。
他再道:「我原本的寝室已经让给你,可你继续蚕食,再抢我的床,这印证出你在主动献吻后,现在又想献身的计谋!」
她茫然,与他对望许久,才慢慢开口道:「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需要奴仆暖床,我只是听令而行的。」
「你用尽心计在制造暧昧。」俊容逼近她。差一点被她骗了去!没得他的允许,她竟然敢占领他的床。她总是轻易地就爬上男子的床,并且将她先前的承诺弃若敝屣,还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哪来的暧昧?你言重了。」只是暖和了被窝后换成他睡,这样会很暧昧吗?
他冷睇她。还以为她心性无邪,淘气的作为只是纯真天性的结果,喋喋不休亦是出于善意,也因此他才会一再的容忍,哪知……
「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哪有奢想躺在你身边?你一进门,我就会起身了。我说了,是你晚归,我才不小心睡着的,是因为你没有唤醒我,而非我计划与你同床共眠——」
「够了!现在作戏也无法掩饰你的企图!」他斥道!
江淘儿傻住!呼息愈来愈紊乱,心窝还乍起一股剧痛,这股莫名的痛楚无法阻止地到处扩张漫流,灌进四肢百骸中,让她的身子好难受!
「我从没有拿身子来换取好处的念头,没有!若我心怀不轨,早就侍寝了,哪里会忍耐到现在?」她回道。
「欲擒故纵才不会惹我生疑。」
「故弄玄虚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眯起黑瞳。她会傻到不知有啥好处?「当然有好处,你现在是被强留在『殷家庄』,性命随时不保,但你若抓住我的心,不仅性命可以保住,尔后还可以吃香喝辣,甚至若想翻脸,还可以轻易地就逃回『单家堡』,顺便向对方邀功!」一股从未有过的火气直冲脑门。
江淘儿气白了脸,她好无辜,被误会。「是你自个儿身子虚,需要仆人替你暖床,现在却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来!只因为你身子虚弱的事让我这个人质掌握到,脸皮挂不住了,所以就恼羞成怒了!」她想起先前三女婢的交代,要她为暖床之事保密,只因殷愿不愿让秘密外泄。所以,她错了,错在当初答应帮忙暖床,忘记自己的人质身分。他被人质知道了弱点,当然恼怒。
江淘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道:「其实丫鬟为主子暖床只是一份工作,你不必想成我要引诱你,我并没有。况且我又不是你,不会耍阴谋诡计的。」诡计多端者是他才对。
她又在装无辜了!「一个连承诺都能弃之如敝屣的人,我该如何相信你?你承诺过,不会用身体当礼物,但才几天时间而已,你又立刻将自己的身体奉上了!」
「我没有要把身体奉献给你!请不要把我想得跟你一样阴险,我不是你,我不敢妄想殷家少爷!我不敢、不敢、不敢的!」她脑袋摇得跟博浪鼓一样。
「哼,究竟是谁阴险?」
「当然是你,难以捉摸的你!」
「唱作俱佳的人是你才对!」她才是食髓知味的心机角色。就因为挟持她至「殷家庄」后,他不断地留情,所以她便抓住这契机,爬到他头顶上来。「不要以为扮无辜就能让我再相信你,你这淫娃!」
「淫娃?!」她瞪大眼!「你骂我……淫娃?你你你……你怎么可以骂我是淫娃?怎么可以?」这么毒辣的指控让江淘儿无法承受。
「你是淫娃!」
她震惊瞠目。此人性格阴森,思绪亦是龌龊不堪,才会将暖床之事无限上纲到是她在勾引他!
人心还真是难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尤其像殷愿这种傲慢阴沉之人更是变幻莫测,单纯的暖床工作,却遭受到他无理的对待。
就像爹亲一样,太相信自己的识人能力,太相信挚友的作为,结果人家一个翻脸不认人,江家差点就家破人亡。
那个与爹亲相交二十年且歃血为盟过的生死至交,发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誓言的异姓兄弟,结果,福是共享了,难却丢给爹亲一人扛。
而殷愿,他不可信,他亦不是她能改变的对象,她扭转不了他的性格,她先前太过托大了。
「我不是淫娃,别硬裁罪名给我!你不可以骂我是淫娃,我不是!你要收回你的话,你要收回这两个字!」
「是或不是,我比谁都清楚!淫娃就是淫娃!」语毕,他移下床,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