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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军中除了金隶儿是真正心悦诚服地服从卫齐岚以外,其他人大多不解事情突来的转变。
原本他们将要掀起一股逆潮的,怎知事情会急转直下,因此许多人,上从将领,下至兵士之间都有不服的声浪。
卫齐岚当然很清楚这一点。容四郎建议他应该重重挫折兵士们的锐气,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事者。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一对一的挑战式练习。经过数日的操练,金虎军中的将士们老早已经被紫将磨光了想造反的锐气,一一臣服在紫衣将军麾下。
然而今日的紫将,似乎格外严厉,虽然只是徒手搏斗,但已经有好些兵士们被摔到地上哀号子。
刚刚摔飞出一个高级将领的卫齐岚裸着上身,站在校练场上,中气十足地命令道:「再来。」
但现场已经有一堆伤兵,没有人再敢直接挑战紫将了。
「金副将,你上前。」环视众人一圈,卫齐岚直接点名。
金隶儿不敢说不,只好苦着脸走向将军。「副将金隶儿前来讨教,还请将军手下留情。」
「留什么情!」卫齐岚表情严酷地道:「战事发生时,还妄想敌人会手下留情的人,无法在战场上生存。」
「是。」金隶儿连忙答应道。「属下向将军讨教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摆出防御的搏击动作。
然而卫齐岚只是站在原地,沉静地等待着他的动作,并在他突地冲刺上来时,只手借力,轻巧地格开一个突袭,利用旋身之际,击向金隶儿双腿的弱点,使他扑倒在地。
金隶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而他素来不喜欢服输。「将军,请再赐教。」
卫齐岚如他所愿,两人在校练场上又对战了好几回。过程中,卫齐岚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在场目睹所有操练过程的将士们,没有人的心里继续存有不满的情绪。至此,金虎军中所有人都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名铁铮铮的汉子,确实是四年前在狼河一役中带领东陵走向胜利的男人。
他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反应,更有一般将士们缺少的气度与机智。
以他不到半个月就收服了所有将士,使所有人都不得不心悦诚服这一点来看,紫衣将军确实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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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整团金虎军队都已重归朝廷的掌握。
金虎上将已死,如今十五万金虎军若能交由紫将来统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平时都混在军营里和各级兵士们闲聊天的容四郎,听了不少兵士们说出这样的想法后,转告给卫齐岚知道。
本来以为卫齐岚听了之后会高兴一点。自从上回他收到那封「一字书」后,就老是摆着一张很严肃的臭脸,跟平时还会嘻嘻哈哈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问,也不肯说。真正好奇煞人。
容四郎当然也想过自己写信去问那个还在王城的项侍郎,反正两只传令鸟最近都吃饱闲着。卫齐岚再没用过这两只人家借来的鸟儿替他送信,个中原由,俨然大有问题。
「现在可好,所有兵士们都以为这支金虎军以后八成归你管了,王上当初派你来这里收服十五万大军,大概也有这个意思吧。」容四郎哇啦哇啦地说着。
然而卫齐岚听了他的话之后,却反而蹙起眉头。
「你说兵士们都认为我会接管金虎军?」
「是啊。」不然还能交给谁来管呢?容四郎想。现在东陵境内,拥有上将身分的,也就只有驻守在西方的银骑将军和眼前这位了。而银骑将军早已统领十五万大军,朝廷绝不可能再把另外十五万交给同一人来掌控,以免一人拥兵自重时,后果不堪设想。再加上现任金虎营中的将领都不够资格统帅全军,因此眼前这位自边关回京的大将军铁定是最佳人选。毕竟,军队总不可能交给软弱的王上自己来管吧。
「那就糟了。」卫齐岚眉头深锁地道。
「糟?怎会?」
「想一想啊,青衣诸葛,你以为王上派我来这里,究竟是要我为他做些什么?」
「找出金虎上将的真正死因,不是吗……」容四郎疑惑地说。
「当然不是。」卫齐岚脸色凝重地说;「王上自己清楚得很,金虎上将的死因表面上虽然跟临王关系重大,但临王位高权重,朝中一点点流言造成不了太大的波澜。王上之所以会直接派我来这里,是因为金虎军有谋反的意图,他要我来敉平军队的骚乱。」
「是没错,可现在你已经使他们打消那份莽撞的意图了呀,那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卫齐岚头痛地说。「王上要的,是忠诚,所以我必须给他金虎军所有部属的忠诚。」
「啊,所以……」容四郎总算领会过来。
「没错。将士们的忠诚不能归顺在某个将领的身上。」特别是举国皆知的紫衣将军身上。他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盛名,这些盛名有朝一日将会拖累他。
容四郎一旦想通,脸色都发白了。「那怎么办?」
卫齐岚紧紧地抿着嘴。「不能怎么办。」
他天生只能是个武将。如果只需要管好战场上的事,不用理会朝廷中的政争,那么就算要他一辈子戍守边疆,他也愿意。而且也简单得多。
问题是,眼前的情况危急得几乎无法容许他一辈子躲在边关了。
他得做出决定才行。再一次做出比较好的那个决定。一如三年前。
然而,三年前,他以为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可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即使项少初不是他早已死去的妻,那么,必定也与他的妻子有着密切的关联。
所有的答案,都将在双月之约的期限之日揭晓。
卫齐岚暗自发誓,等约期一到,一定要弄清楚那人的身分。
第8章(1)
再一个月后,双月之约到期日。
西北乾兑门外,一群想要拉拢紫将的官员早已列席等候卫齐岚的归来。
这样的阵子已经延续了好几日。如今卫齐岚最有可能是未来掌握十五万大军的上将,地位较之从前更胜一筹,因此稍微看出朝廷权力风向变化的人纷纷前来探听虚实。
百里外,从驻扎风川的大军中探得的大略消息,使有心人得知,卫齐岚即将在近日回京赴命。但究竟是哪一天回京,却没有人清楚。因此只好连续几天,都守在城门附近,以便在第一时间,拉拢这位位高权重的将领加入自己的阵营。
西北的乾兑门是大城门,一般高官贵人都由那里出入。
东南的坤泽门是小城门,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往这儿走居多。城墙上,也只有寥寥几名守城的卫士们在守卫着,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
而今日此时,东南城门外,静候了一名玄裳青年。
青年一身玄衣素服,不甚引人注目地站在城门附近。
来来往往的人有贩夫、走卒,有商贾、有旅客,就是没有英姿焕发的将军,更没有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
天刚亮,这名青年就一人步行来到此地了。也不出城,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无声无息。因为也不碍着人家,因此也没有人特别理会他。
附近的茶楼里,说书人正加油添醋地说着当年紫衣将军成名的那一役,将一个本是平民的男人无限地夸张到近乎神人的形象。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人在闲聊着宫廷里传出来的的淫乱逸史,一个叫作项少初的妖人正是故事中的主角。
殊不知,这名主角正静立在城门一隅,笑看这熙攘人间。
项少初站在城门旁,一脸似笑非笑地听着众人如何描述他的淫逸罪行,仿佛每个人都亲眼见到他本人如何淫乱宫廷云云,同时也不免为民间人对紫衣将军近乎英雄神人般的崇拜感到忧心。
这个国家有空间可以容许百姓如此崇拜一个不是君主的人吗?
他低垂下头,蹙眉思索。
即使身为君王宠信的臣子,但项少初明白自己的权力都来自于君王。卫齐岚可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将会把自己推入怎样的一个险境之中?届时那就不是再行一次「杯酒释兵权」,带着几千兵士自我放逐边关就能避开的了。
若是以前那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子,也许不会懂得三年前那名权倾一时的大将军为何要放弃一切,独守边关。但三年后的项少初,历练过,深能体会他的用意。
也许,当个人人称赞的英雄,并未如一般人想象般光鲜。就如同做个人人唾弃的小人,也未必如一般人想象的,可以过瘾地尽情使坏一样吧。
好人与坏人,或许只有一线之隔哩。
「呵……」想着想着,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为当前这复杂诡谲的处境……
「有什么好笑的吗?」一个已经开始觉得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项少初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在他私心里认为不可能会等得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