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吉莳与莲瞳同时瞪她。然后花吉莳冷笑道:
「等会妳被王府地牢的大刑伺候时,就会知道这半个月来我保护了妳什么,现在,我就不多费唇舌做说明了。」
非常识时务的花灵马上涎笑地巴到花吉莳身后,双手谄媚地大做抓龙状:
「哎啊!大家都是一家人,干嘛这样是吧?再说了,周夜萧身上的催眠术还得大家集思广益的想想办法处理不是?」
「妳有办法?」花吉莳问。
「当、当然。嘿嘿嘿——」花灵还能有怎样的回答?
莲瞳恶狠狠地对花灵露出一抹嗜血的狞笑:
「妳最好是有办法。」
长得如此英气美丽的女人,露出这种鳄鱼的笑容不太好吧?很失形象呢。花灵吞吞口水,在心底暗自咕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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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好些了吧?」
「是。我好很多了,谢谢王的关心。」周夜萧轻轻点头。
「那个非礼你的人,我已经将她处置了。因为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所以暂时不能对她施以严惩,但你放心,日后本王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周夜萧摇摇头,不愿再回想那件让他无比惊惧难堪的事。但一提到她,却又忍不住地想起这件事,于是问道:
「为什么那个人要说我是周夜萧呢?我不是啊。」这个疑问深深困扰着他。
莲瞳来到西居探视周夜萧时,便听到他这么问。
她一时没办法回答他,心中翻涌着百般滋味,只能静静看着以为自己是周子熙的周夜萧。这个原本该负责解释一切的人,如今却总是开口问着比他更需要答案的人「为什么」。
「王?您怎么了?」周夜萧轻声唤着。
「喔,没有。想是今天处理太多事,有些累了。」莲瞳笑笑地道。
「那您可要多保重些啊。青华正在小膳房熬汤汁,要不,也让他去取一些适合您身子的药材,给您煮些补品吧?」周夜萧想了一下,觉得这主意甚好。听青华说王忙起来总是没日没夜,别说睡觉了,连吃饭大事也搁下不理。身为王的王君,他应该要努力尽好自己本分,把王的身子照顾好。
「不用……」拒绝的话没能说完,便屈服在那双温柔而为她担忧的美眸中。莲瞳一时恍神过去,忍不住轻轻低唤:「……子熙……」
「嗯?」周夜萧轻应,以为王有什么事要交代,专注地看着莲瞳。
莲瞳伸出一只手掌,缓缓向周夜萧的脸靠近,原本是想遮住他眉心那点朱砂痣的,然而最后她手掌的落处,竟是那双属于子熙的眼。
她轻轻将那双眼盖住,隔绝住彼此的视线。
「王?」周夜萧没有惊慌,只是不解。柔顺地任由莲瞳捣住他的双眼,没有恐惧抗拒,轻轻问着:「怎么了?王。」
「别再以这样的眼光看我……」莲瞳痛苦地低语。
「王?」王怎么了?她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如此脆弱?!周夜萧心口猛然一揪,不知为什么痛了起来。
「如果你再这样看我,我会……我会……」
会什么呢?周夜萧心底在问着。
莲瞳声音更低哑,几乎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也许我会……就这么让你当一辈子的子熙了……」
「王?!」这是什么意思呢?周夜萧忍不住慌乱起来。「王,您在说什么呢?我就是子熙啊!」就要伸手拉下莲瞳的手,让她好好地看清楚他——
莲瞳的动作比他还快,她收回手,并一把抱紧他,紧紧地将他搂进怀里,将他美丽的面孔压进自己心口。
不看他的眼,也不再看他眉心那点红痣。
她甚至不愿在此刻弄清楚自己抱的是周子熙,还是周夜萧……
也,不愿弄清楚自己希望怀中这男人是周子熙,还是周夜萧……
花吉莳说得很清楚,如果她希望周夜萧恢复正常,那就即刻为周夜萧施法。如果她不愿意,那更好办,就让周夜萧永远是这个样子吧。这样大家都省事!
花吉莳甚至说,就算周夜萧的灵魂从此不见了,也称不上是对周夜萧的不公平。这种易魂大法的施展,通常也是要原灵魂主配合、且愿意将身体让贤,法术才会成功。所以她猜,当时被施法的周夜萧,心中也是希望自己不要再活下去的。
听到花吉莳这样猜测,莲瞳的心里好震惊!难道……夜萧曾经希望自己不要活下去吗?为什么不想活,他不是如愿得到一切了吗?!
在莲瞳的记忆中,以前周夜萧就不快乐,后来……后来子熙被他成功陷害了,他也似乎没有更快乐一点。
他,周夜萧,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人生?怎么看待周遭的人呢?
她莲瞳、子熙,还有取代子熙成为她的王君,这些种种,对周夜萧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呢?
莲瞳发现自己完全都不了解。以前是不在乎,所以没想到。可现在,周夜萧变成这样了之后,她却开始想知道了……
「王……」周夜萧柔顺地任由莲瞳的蛮力紧搂着,只在一会儿后,轻轻唤着,希望能安抚王狂猛的心跳不要再奔动得那样湍急。
「子熙……」脱口而出的名字,又顿住。
「嗯?」可周夜萧却以为是在唤他,轻轻地应着。
莲瞳抬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鼻尖在周夜萧乌黑的发丝里轻轻摩挲。直到她能完全地下定决心后,才放开他道:「听着,你不是周子熙。」
周夜萧错愕地抬头,直视莲瞳那双严肃坚定的双眸。
「王……」
「你叫周夜萧,不是周子熙。」
「不是的,我是周子熙啊,怎么会是叫周夜萧?我并不是——」
莲瞳一手牢牢抓住他肩膀,不让他退开:
「你是周夜萧。正如你是银莲,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一指轻轻点向他的胸口。静静道:「这里,是银莲。你是银莲,你是周夜萧。」
周夜萧脸色苍白,猛然揪住胸口的衣服,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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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清醒后,一直给自己胸口那朵银莲找理由。
他总隐隐觉得似乎曾经有人邪恶地陷害过他,要他当不成金莲,所以给他服用了一种可怕的药物,让他胸口那朵美丽无比的金莲如今变成了次等的银莲。
是的,他被一个坏人陷害了!从此身上再也没有美丽的金莲,而是丑陋的银莲!这让他好难过,每日每日在沐浴时,他都无法直视胸口,不愿看见那朵银莲,总是捣着,连自己也不许见!
发现自己被害成银莲后,他好自卑。总是暗自庆幸着王对他大病初愈的体贴,没有要求同房,让他不必太早面对王鄙视而震惊的目光……
他以为被害成银莲,已经是无比悲惨的事了。可今日,王却对他说——他不是周子熙,他叫周夜萧!
谁是周夜萧?
为什么大家都跟他说他是周夜萧?
他不是啊!他根本不知道周夜萧是谁!
他明明就是周子熙!
头好痛……头愈来愈痛……
这是几时染上的病呢?为什么他会这样痛?
又为什么,居然能够承受这种痛?还似乎很习惯的样子……
他不是周夜萧,为什么她们都说他是?
周夜萧是谁?
周夜萧是谁?!
这世上哪来的周夜萧?
为什么他要被别人唤做周夜萧?!
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他是周子熙,才不是叫做周夜萧。
这样讨厌的名字怎么会是他的?
他不是,也不要!
第八章 结
颂莲王府的地牢,勉强以「舒适度」来区分的话,可分做三种等级。
第一种最恐怖,叫刑房。
刑房是专门用来拷问囚犯的地方。牢房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刀鞭棍枪等等琳琅满目,刑具多到令人一进来就备觉胆寒,加上阴森的气氛与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让每一个本来视死如归打算慷慨就义当烈士的人,只要被带进来这里,就算是嘴巴已经被缝起来了,也会很坚定不移地吼出:「我全招!」这三个字来表明自己无比合作的立场。
第二种很平凡,叫牢房。
顾名思义,就是关囚犯的地方。天底下所有关犯人的地方都长得一样:没窗没桌没椅没各种用品,甚至连如厕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一日只供应一颗硬得像石头的馒头与一碗水。虽然少了刑具的威吓,但这种必须与秽臭为伍的日子,也实在称不上好过。
第三种比平凡好一点,叫特等牢房。
也就是说,虽然相同是用来关人的地方,但里头还是稍稍有布置一下。有最简单的床、桌、椅等基本配备,在角落还隔了个布帘放置如厕用的木桶。因为牢房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气窗可供空气流通,所以周遭的空气好了不少,也不缺乏光线的照明。这种牢房向来是建来关犯事的高官贵族等,不过机会不太多,只是备而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