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就当是运动。”
“是啊,食前百步,食后百步,才是健身延年之道。”舒若男笑挽着他的手。“席先生,还紧张吗?”
“我的心快跳出来了。”
“没用。”她呵呵笑着。
“紧张而已,不用拿这么犀利的词骂我吧。”他佯怒。
“随口说说而已,这么容易生气?”她依旧笑着。“早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就该去买些退火的青草茶,你很需要……”
两人一搭一唱地走上狭窄的楼梯,席斯柔则是安份地退在几步外,努力地不打扰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不管是几岁出现的爱情,始终是爱情,令人尝尽酸甜苦辣。
看见单身二十几年的父亲能够再寻得真爱,他打从心底为他感到开心,因为他也懂得找到另一半时,那种要美人弃江山的冲动。
他的爱情,在几个月前突然消失。
消失得莫名其妙,直到现在他依旧一头雾水。
唯一留给他的,是胸口始终不规则的痛。
“柔柔,到了。”
耳边听见父亲慈爱的提醒,他猛地回神,发觉自己竟从一楼恍惚走到五楼,实在有点糟糕。
“爸,加油。”他拍拍父亲的肩,缓和他紧绷的情绪。
“我会的。”席禀成用力地咽下口水。
舒若男看了他们父子一眼,好笑地摇摇头,推开那扇看似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一脚就踹破的门板,走进温暖、充斥饭菜香的屋内。
小小的空间,却圆满地呈现出家的味道。
“亚米,我回来了。”舒若男招呼着他们在沙发坐下,接着朝厨房方向喊着。
亚米?席斯柔在坐下的瞬间蓦地抬眼。
舒阿姨……亚米?舒亚米?!
是她吗?!
黑曜石般的眸清润地闪着光芒,紧盯着进出厨房的身影。
然而他失望了。
走出来的女子一脸冷艳,不是他的小妹。
他的亚米纯真可爱,巴掌大小的脸上有着立体的五官,细细柳眉下搭着柔美大眼,挺直的鼻梁下是张粉嫩水滟的唇。
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小妹。
“来了、来了!”
正思忖着,厨房内再次闪出另一道身影,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地扎成马尾,几绺过长的发丝垂落在双鬓和细白颈线上头。
“小妹!”席斯柔霍地站起身。
刚走出厨房结束奋战的舒亚米,闻声看去,嫩唇微张,当场呆愣、风化,碎了一地。
“舒亚米,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舒若男坐在沙发上,平常的温润大眼冷酷得犹若寒风的斜飞骤雨。
林与彤捧着她精心烹调的红烧牛肉大口大口吃着,俨然不把这对母女设下的结界看在眼里。
唉,跟她们住了七八个月,个性也抓了个七八分。
安啦,不会有事的啦!
舒亚米目光东飘西跳地嗫嚅半晌,硬是挤不出半句话。
时间倒转,回到事发现场──当时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林与彤夺门而出,留下一脸震愕的席斯柔和傻眼的舒若男、伤心欲绝的席禀成。
最后,在等不到舒亚米现身的情况之下,第一次的会面就此草草结束。
送走席家父子之后,舒若男使出夺命连环Call,留言道:“不孝女速回,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在舒亚米还来不及整理好心情之前,就被林与彤拖着回到住所,面对舒若男的质询。
“没有为什么啊,只是我看他不顺眼嘛!”好一会,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谁?”
“什么谁?”她吹着口哨,看向窗外远方。
别人万家灯火,和乐融融,为什么她却得饿着肚皮听训?
全都是那家伙害的!那个恶魔,浑球!
“你还跟我打哈哈?!”舒若男拍桌,B的一声,站起身指着她挺直的鼻。“舒亚米,你说的他是谁?”
“就是席斯柔啊。”舒亚米扁起嘴,一脸嫌恶。
和他分手,掐指算了算,也该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了吧,而他,依旧如她记忆中那般昂藏不凡、清俊儒雅。
哼,披着斯文人皮的狼!
“席斯柔?”舒若男微愣。“你认识他?”
“倒霉!”她哼了声。“他是我高中同学哥哥的朋友。”
从没想过有天会再跟他见面,更没想到再见面的状况竟是如此。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为什么老妈偏那么碰巧地去“勾搭”上他老爸?这不是孽缘是什么?
她恨恨喃着,想到他刚才遇见她时的震愕和意外,她不由得撇嘴冷笑。
怕了吧,他作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这个可怜被始乱终弃的前女友吧?
别说他怕,她也吓了好大一跳,以为他从梦境追到现实世界来了,不知道她那时的表情是怎样?气势够不够硬……唉,她拉着与彤落荒而逃,哪来的气势可言啊?噢,有够孬──自我厌恶中。
“关系好远,你为什么讨厌他?”舒若男眸中温度缓和了几分。
大脑硬牒自动运转,将几个月前的事一条一条地抓出,轻呀了声,她记得之前她家女儿跟她说她交了个男友,似乎也姓席。
“因为他那个人令人唾弃。”她翘起鼻头,说话从鼻子哼气,恍若对他不屑到了极点。
“怎么个唾弃法?”她横看竖看都觉得那个孩子讨喜极了,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缺点,想被唾弃?很难。
“妈,你不知道啦。”舒亚米坐到她身旁,嘴脸像极了专门吗人舌根的三姑六婆。“他很机车的,仗着外表条件好,所以身边的女人一个换过一个,而且还对我同学始乱终弃,同时六劈耶,你知道吗?”
舒若男冷眼打量着她唱作俱佳的表情。“他的条件好,换女伴像换衣服,基本上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只是交往,又还没结婚,也没给承诺不是吗?有条件的人本来就可以在婚前多挑几个好的,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妈,就算他已经说了这辈子对我同学爱到至死方休的,也该可以劈腿吗?天底下哪有这种事?”舒亚米哇哇叫着。
“这样子啊?”舒若男的眼色微沉。“这就有待商榷了。”
婚前如何那是管不着,但若是在交往期间给了承诺,却又在外打野食,那可就天打雷劈了。
“还商榷个头啊!他那个人根本就是爱情骗子,一个骗过一个,真是不要脸,我诅咒他不得好死,一辈子找不到真爱,凄凉孤苦终身。”一想到往事,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再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地深爱过他,就忍不住自我唾弃。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疗伤期未过又见到他,她的心好不安稳。
万万没想到会再见到他的,只能说是天地不仁,造化弄人!
“你会不会太激动了一点?他玩弄的是你同学又不是你,你跟人家鬼叫个什么劲?”舒若男好笑地看着她。
小丫头,还要继续装下去?
“我……”扁起嘴,别开眼。“所以我说,什么儿子有什么老爸,妈,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你在胡说什么?儿子是儿子、老爸是老爸,怎能混为一谈?”
“妈,这你就不懂了,你没听过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那么放浪,想必他那个老爸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虽说只是匆匆一瞥,但她看见了妈的男人,虽然有点年纪,但却是极具斯文韵味的男人,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是眉清目秀的大帅哥。
有些男人就是老来俏,越来越有男人味,而浓浓的男人味,更是他拐骗失婚妇女的最佳利器。
“啐,跟他交往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以为我是你吗?”舒若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今年都几岁了?我看过的男人比你缝制过的衣服还要多,你怎能拿你的经验来看我的选择?”
“不管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她站起身,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跟那家伙成为一家人的,绝不!”
话落,她进房甩门上锁。
“喂,你在发什么神经啊?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饱了!”她在房里大吼,光是气都气饱了,哪里来的食欲啊?
“这丫头到底是在拗什么啊?”舒若男回头问着林与彤。
林与彤快速地将饭扒光,抽起面纸抹了抹唇。“干妈,我找机会去探探她的口风,你就别担心了。”
“那就拜托你了,与彤。”舒若男把嫁人的希望寄托在干女儿身上。
“包在我身上。”
天未大亮,舒家有个人就早早起床,梳洗完毕之后,轻手轻脚地下楼,来到位于公寓一楼的雅阁工作室。
十几坪空间里,摆了四五张长桌,角落再塞了台缝纫机、布边机,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饰品,还挂满不少才刚设计完成的新衣图样,整个空间显得有些拥挤但不觉凌乱,全都归功于舒亚米的巧手。
她手巧,所以擅于收拾整理,更巧于制作小饰品和编手工艺品,当然也包括缝制衣服。
雅阁工作室做的是服装设计,成员有三个,负责缝制的她、专业设计的与彤和前阵子刚结婚的艾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