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昭吟去认识了几家建材、家具厂商,才会搞到现在。」张亚力还是不卑不亢的说明。
他知道纪斐然对他有敌意,也听得出他口气不好,若不是怕昭吟为难,他根本也不用对他客气。
「男女有别,昭吟是有老公的女人,麻烦你不要在她房间出入,避免不必要的困扰。」纪斐然冷肃地说着,已经非常不客气。
「纪先生,我跟昭吟只是好朋友,而且也是工作伙伴,出门在外互相照顾合情合理,也请你不要疑心病太重,这样对昭吟是一种污辱。」他也不高兴了,愠恼的回应。
「怎么会有电话?是谁打的?」莫昭吟从洗手间赶着出来,正好稍降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她临出门才想上洗手间,因此便要来敲门的张亚力稍等一下,恰巧又听见房里有电话,她没法马上出来接听,才会麻烦张亚力先接一下,然后自己加快速度,赶着出来接听。
「是你老公。」他绷着一张脸回答,伸长手把话筒递出去,人也走了开。
她同时纳闷于张亚力的反应,和纪斐然的来电。
「斐然?」她接过话筒,奇怪的扬声,对于他打饭店电话进来有些讶异。「你怎么打这里的电话?」
「你手机不通,我记得你说的饭店和房号就直接打到房间了。」他微微按捺着被张亚力挑起的怒意,但嗓音在低沉中还是饱含着极度不悦。
「哦,我手机正在充电。」她想今天已经和他通过那么多次电话了,手机暂时离身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们又要出去?」酸意正腐蚀着他的理智。
「对啊,晚餐到现在还没吃。」她好声好气地答。
「张亚力住你隔壁房吗?」猜忌在他心底作祟。
「嗯。」他们同行而来,当然是住得近,才好互相照应。
「你什么时候会回到饭店?」想到今晚张亚力和昭吟只隔着一面墙睡觉,他就莫名的不安。
「不一定耶。」她不是一个人出去,有时得顺应友人的意愿。
「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我再打来。」他不禁霸道地讲。需要掌握她的行踪、确定她有回房睡,他才能安心。
「回来不知道是几点了,你不要特地等我,这样我在外面会有压力。」她忽然想起了婚后那半年的自己,觉得有点讽刺。
现在立场对调过来了,斐然紧迫盯人的打电话方式就和她以前没两样,明知是外出工作,还是照打不误,难怪他那时会觉得压力大、受不了,因为她现在也感觉不太愉快。
「为什么不知道时间?难道你不回房间睡吗?」听她那样说,纪斐然心火烧旺,牛脾气再也压抑不住。「十一点、十二点还是一点?吃个饭给你们三、四个小时够了吧?」
「你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干脆把行程都交给你排?」莫昭吟恼怒的压低嗓音。
「是你怎么回事?跟那个见鬼的张亚力交情好到不用避嫌?让他待在你的房间里做什么?」他咄咄逼人的尖锐质疑。
莫昭吟顿时张口结舌,他明明很清楚她和张亚力的关系,现在又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
碍于有张亚力在场,有许多话不便明说,她把陡升的怒火给克制住。
「我要去吃饭了,不想跟你吵!」她喀地一声挂上电话,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执。
纪斐然瞪着被挂断的电话,混乱的情绪在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胸腔剧烈起伏,无法平静。
这通电话不打还好,打了之后他的心情更是恶劣到不行。
昭吟居然为了张亚力挂他的电话?!
他闻到暧昧的气息,他严重怀疑张亚力利用他不在家的时间乘虚而入,所以昭吟对他的冷落是即将要变心的征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像是瞬间被掏空般,难受得无以复加。
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以来,不只是她依赖着他,他同样也依赖着她呀!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已经像是空气、像是水了,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不行,昭吟是他心里唯一深爱的女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抢走,他要杜绝一切可能,守住她身边的位置……
即使,牺牲他热爱的自由。
*
纪斐然的那通电话完全破坏了莫昭吟的心情,她的食欲大受影响,本来和张亚力打算要听业主介绍,去一家小有名气的土鸡料理店用餐,结果变成去夜市吃炒面,草草解决。
返回饭店后,他们各自回房。
她盘腿坐在大床上,一边整理下午所记录的资料,一边听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句「新闻快报」莫名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手一顿,抬眸看向电视萤幕,凝神聆听报导。
「……国道高速公路南下XXX公里处发生游览车、大货车与小客车追撞的事故,这场车祸造成此路段严重堵塞长达七公里,目前得知死亡人数三人,二十九名乘客分别轻重伤——」
新闻主播开始唱名,她感慨的摇摇头,敛回视线,继续手边动作。
天灾人祸实在可怕,总是猝不及防的说发生就发生,随时会夺走宝贵的生命,为了避免遗憾,还是要多多珍惜身边的人才是。
想到这儿,纪斐然的形影浮上她心海……她既然知道要珍惜身边的人,当然就要珍惜他呀!
不该吵架的,明知道他现在就像之前的她,那么她更该明白他需要的是耐心的安抚和保证;况且勾起他的重视与在意,改变他对她的过度放心,不也是这次计划的目的吗?
现在看见成效了,她该感到欣慰高兴才对,怎么反而跟他闹得不愉快呢?
他人吃醋、猜疑,这就代表了他爱她,也证明她对他而言,不止是个可有可无的妻子;他们的家,不是他想寻求温暖就停留、想追逐自由就弃置的巢穴。
「……李大同、纪斐然、王小明……」
思褚乍停,莫昭吟怔住。「欸?刚才好像听见斐然的名字……」
才正想到他,就听见他名字,难不成是幻觉?
她连忙抬起头,困惑的看向萤幕,伤亡名单正好显示在上头。虽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还是下意识的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瞧。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在名单上看到熟到不能再熟的三个大字——
纪、斐、然。
她的心跳咚地漏了一拍,杏眸圆睁,一时间组合不起这三个字。
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出现斐然的名字呢?他在家呀!
她难以相信,只好赶紧转台。现在的新闻节目都大同小异,这种重大事故肯定每一家新闻台都会播送。
可所转到的每一个新闻频道,只要报到这一个新闻,伤者名单上都列有纪斐然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她困惑、震惊又担忧,六神无主的喃喃出声。「斐然不是在家吗?怎么突然跑到高速公路上呢?」
到底是不是他?
有没有可能这么凑巧,只是同名同姓?
莫昭吟快被满脑子的问号敲昏,她忙不迭起身到梳妆台拿正在充电的手机,拨打电话回家,可是响了半天却没人接听;她又继续再打纪斐然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她的心惴惴不安,终于彼端有人接起,在那瞬间,她紧绷的神经整个松缓下来。
「喂,斐然,你在哪里?」她劈头就问,差点被吓死。
「我这里是国道警察局,请问你打的这支电话是什么人所拥有?」彼端传来了陌生的男音。
失去母亲那晚的记忆伴随着深刻的恐慌,刹那间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她的双腿因这短短的询问而瘫软无力,头皮发麻,全身冰寒。
并不是同名同姓,真的是斐然出意外!
「这是纪斐然的电话,我是他的妻子。」她抑制着颤抖的唇,强自镇定的回答对方,还提出疑问。「请问纪斐然人在哪里?手机为什么没在身边?」
「刚刚高速公路上发生追撞车祸,全部伤者都送往新竹医院,这手机是我们在事故现场捡到的。」
事故现场十分凌乱,警方和救护人员一到,全都以运送伤患为优先,所以因猛力撞击而散落的物品有一大堆,根本不知是谁的,警方和搜救人员会在事后帮忙捡拾,再集中起来供当事者认领,现在有莫昭吟这通电话,警方就可以标示拥有人的姓名。
「那你知不知道纪斐然伤势怎样?」莫昭吟紧握着手机追问,眼眶盛满了忧虑的泪水。
「不清楚,不过死者分别是游览车司机和货车上的两人,其余的人则是轻重伤,既然你是伤患家属,可以现在前往新竹医院照顾伤者。」
「好,谢谢。」她连忙道谢收线,刻不容缓的收拾行李,再向隔壁的张亚力筒单说明,便匆匆忙忙地赶着搭车前往医院找纪斐然。
他一定是吵架之后想下台中来找她,才会开车上高速公路的。
早知道,她多安抚他就好,不要吵架!
她好后悔,不该刁难他、不该想要勉强他改变、不该跟他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