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上晚班,没那么快回来,最快也要十点半。」原谅她为了母亲的要求不得不撒个小谎,毕竟每个母亲都会关心孩子交往对象是什么样的人,而母亲不过是想见个面认识一下罢了,所以她这是善意的谎言。
事实上,虽然点心房晚班的下班时间是十点半,但两段班的最后下班时间是九点,所以这个月轮两段班的母亲差不多待会儿就会回家了,到时候碰上了面,她再向纪斐然解释是她搞错就行了!
「这样啊……」他踌躇了下。
「来嘛!」她软着嗓音,摇晃着他的手臂游说。
纪斐然吃软不吃硬,最禁不起撒娇和眼泪的攻势,因此没再多加犹豫。
「好吧,但只坐一下,十点多就走哦!」他最怕长辈的叨问了,再加上自知耐性不足,要是遇上昭吟的妈妈对他来个身家大调查,或者提到终身大事去,他可没把握能够好声好气的熬完全程,到时就尴尬了。
成功!莫昭吟咧开甜甜的笑。
第2章(1)
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了家中,莫昭吟藉着要换家居服的理由,回房间打算偷偷打手机通知母亲,家有稀客。
这可是交往一年多以来,纪斐然第一次来她家哩!
她侧头夹着手机,一边迅速更衣,可彼端一直传来「无法接通」的讯息。
大概是正骑车,所以没听到吧?她想。
不能再把纪斐然晾在客厅,她放弃打手机,反正妈妈应该马上就会到家了。
「要不要喝点什么?」走出房间,她扬声问着站在电视柜前,观赏摆饰品的男人。
「不用。」纪斐然噙着笑容回头,身上那帅气的飞行夹克衬得他高大的体格更加英挺豪迈。「有些东西我买过都忘了,现在看到才记得。」他指着柜上饰品继续说道。
「是啊,我都保存得很好,而且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呢!」她扬眉浅笑。
瑞士的钟、日本的人形娃娃……他每次回来就会替她带几样纪念品,而她都集中在摆放电视的那面墙,经常看得见,经常念着他。
「这是一定要的。」他走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尖。「才不会枉费我扛着这么重的东西飘洋过海拿回来。」
「嫌辛苦啊?」她嗔瞪他,眼底隐含笑意,抬高手学他捏他的鼻尖。「是你说……」
话说到一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莫昭吟把话打住,转身步向茶几接听。
「喂,请问找谁?」她嗓音轻快,脸上的笑容还没卸下。
「这是许静玫的家吗?」彼端传来严肃的男性嗓音。
这是找她妈妈的电话,可指名道姓的感觉真奇怪!莫昭吟觉得陌生,不禁敛起笑容,感到纳闷之余,也升起了些许防备。
「是,你是哪一位要找?」
「我这里是警察局,请问你是许静玫的家属吗?」
警员平板无波的音调莫名产生一种威严,让想要怀疑是否为诈骗电话的莫昭吟,不由得怔怔的回应他的问题。
「我是她女儿,有什么事吗?」她的防备更深,口气也更冷硬了。
「许静玫在XX路口发生车祸,目前正在医院急救。」警员说明道。
莫昭吟的心口蓦然揪紧,整个人像被雷击中那样愣住,脑袋有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可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立刻拉下脸、皱紧眉头。
现在诈骗电话太泛滥,坏心眼的人太猖獗,不能轻易就被骗了!
「先生,你是诈骗集团吗?用这种理由很缺德哦!」她粉拳紧握,愤怒的向对方低吼。
「怎么了?」不曾见过她发脾气的纪斐然察觉不对劲,不禁靠上前来关问。
「这个人说我妈发生车祸在医院急救,一定是诈骗集团的,真是混蛋!」她气得眼眶发红,毫不避讳的拉开嗓门,刻意也让对方听见她的斥骂。
「我来听。」纪斐然接过话筒,沉着应对。「有什么事跟我说。」
「先生,我不是诈骗集团,我是警察。」警员沉声强调,或许现在接电话的这位男士会比较冷静理性。
「好,警察先生,请你给我你的姓名和编号。」杞斐然要求查证。而莫昭吟也在同时奔进卧房拿出手机,并马上重拨妈妈的手机号码。
警员实在哭笑不得,不知该赞许他们有危机意识是对的,还是该责怪他们误把警察当歹徒,甚至不相信他的重要通知。
「我是编号……」他只好报上资料,以示证明,接着再次说明道:「许静玫女士刚刚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XX医院急救,情况不太乐观,你们来—趟医院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挂上了电话,纪斐然心情倒是有些沉重,毕竟对方资料都留了,也没有说出什么怪异的要求或联络方式,所以他判断应该是事实。
「我妈的手机一直不通。」重拨几次依然和方才一样无法接通,她不由得有些慌了。「怎么样?刚刚那个人又讲了什么?」她急急追问。
「就算是诈骗集团也不怕,我陪你一起去医院。」他安抚的拍拍她,暗忖这小女人待会儿可能要面临不小的冲击。
「好,现在就去。」她不安极了,匆匆拿了件外套和皮包,刻不容缓的拉着纪斐然出发。
妈妈骑车一点都不快,而且非常小心,还相当遵守交通规则,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第一次希望自己接到的是诈骗电话,她方才听到的都是可笑的谎言……
可为什么,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牢牢握住,郁闷沉重,浓浓的不安愈来愈扩大?
*
当莫昭吟在纪斐然的陪同下抵达医院,向医护人员问到了的确有一名叫做许静玫的急救病患,而且已紧急送进开刀房救治,顿时她如跌冰窖,浑身沁寒,整个人恍惚失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茫然失措的喃念,觉得恐惧又无助。
「别慌,镇定一点,我们先去问清楚情况。」纪斐然稳稳握住她的肩膀,给予她安定勇敢的力量。
他们在医护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警察,经过了解,才知道肇事者酒后驾车,急速转弯时拦腰撞上了许静玫的机车,另外还有两名机车骑士也受到波及,但都只是较轻的伤,唯有许静玫因为撞击力道大,连车带人被撞飞,伤势特别严重。
警员为了体恤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一同来到手术室外对他们进行—些基本资料的问话和记录。
莫昭吟心如刀割,想像母亲承受巨大的痛楚,在手术室面临生死交关,与死神抵抗拔河,她不禁怯懦恐惧得连站都站不稳,说话时更不由自主的颤抖。
好不容易警员走了,莫昭吟便陷入失魂落魄的沉默状态,眼泪开始不听使唤的掉个不停。
「……说不定待会儿人就平安送出手术室了,你不要哭,接下来还要好好看顾你嫣嫣,所以你要坚强一点……」她不说话,但一旁的纪斐然仍不断的低声安慰她,大掌始终牵握着她冰凉的柔荑。
莫昭吟死命盯着架设在手术室门口的电视机,萤幕里是患者名单,标示着准备中、手术中、恢愎中……等等进度,暗暗祈祷母亲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并发愿母亲若能大难不死,她要为母亲长年茹素。
一个小时在急切焦心的等待下变得加倍漫长,等候区的长椅,三三两两的坐着病患家属,气氛十分凝重,她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情反覆煎熬。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往两侧滑开,一名护士走了出来,莫昭吟的心霎时提上了喉头,才想上前询问,就听见护士开口扬声问——
「这里有没有许静玫女士的家属?」
恍如触动跳跃开关般,莫昭吟瞠大眼,倏地冲上前。「我就是、我就是。」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纪斐然也跟上前。
「请进来,医生要跟你们说明。」护士冷冷的音调透过口罩传了出来。
莫昭吟惴惴不安的跟进,而纪斐然关心的随行在侧,不忍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以残酷现实。
走进手术室之后,原来还有一处宽敞的护理站,再往里头望去,则还有好多间开刀房,医护人员来来往往的,弥漫着严肃紧绷的气氛。
妈妈……她不知在哪一间!
莫昭吟的心,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揪着,跳得又快又用力,就连呼吸都觉得很不顺畅。
护士将他们带到一名医生面前。「王医师,他们就是许静玫的家属。」得到医生的颔首示意后,便迳自去做其他事情。
王医师拉下原先遮住半张脸的口罩,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无须开口就令人心情紧绷。「许女士因为受到大力撞击,断掉的肋骨插进肺部,肝脏破裂,造成严重内出血……」
听到这里,莫昭吟脸色已经彻底刷白,呆若木鸡,身形不自觉一晃,纪斐然连忙展臂揽住她的肩。
「医生,拜托、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她的声音细如蚊蚋,抖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