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都是因为妈妈的事让我变得没有安全感……」她沮丧的摇头,可他却闭着眼睛,没瞧见她的惶恐。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我什么时候会受不了!」他也摇着头,手背覆额,感觉眼皮愈来愈沉重。
「不会的,我会改进!我会控制自己不要老是神经紧张。」望着紧闭双眸的他,莫昭吟急切的为自己保证。「你想出国旅游你去,你喜欢摄影你去,除非你心甘情愿改变,否则我不希望你和我结婚有勉强和牺牲的感觉。你不在,我会安排自己的时同,你不用为我担心……」
她滔滔不绝的表述,在听见一阵奇怪声响后缓缓的停了下来,她仔细聆听,定睛察看。
「呼……」沙发上那个男人竟在打呼吹气,不知在何时已睡沉了。
莫昭吟一怔。
真的是醉到一个程度了,才会这样说睡就睡!
叹口气,起身走进卧室搬来一条棉被,为他轻轻盖上,自己则蜷起身子窝在另一张沙发,怔忡出神的凝睇着他,隐忍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两道斜飞的眉、挺直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好看嘴唇、性格有型的下颚……这令她眷恋的男人啊!
他向来就是自由翱翔的风,怎么压抑得住奔放的天性呢?
谁都知道把所有重心放在一个将流浪当享受的男人身上,无疑是自讨苦吃。都怪她想得太简单、太美好,才会以为他愿意为她修正性格,还沾沾自喜的觉得幸福温馨,结果他心里根本觉得很厌烦!
瞧他呼呼大睡,仿佛方才没说过那些话,可她的心湖里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大石,掀起了翻涌的波涛。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那么烦人的,真的是心里有一股不安全感在作祟。
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改掉这个新产生的缺点,但仗着他一直能够体谅,所以也没有很认真的付诸实行,这会儿果然惹得他失去耐性了。
既然他已经开始反弹,她就必须尽快改变,否则她若再继续绑住他,只会让两人的关系陷入胶着,爱侣到最后就变成怨侣了!
至于她的心情该怎么调适……
她对自己有信心。
*
翌日,纪斐然对于自己在沙发上醒来感到纳闷不已,不禁怔怔的坐着发呆。
他为什么会睡在沙发、没有回卧房呢?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昨天出去时穿的那一套!
脑袋沉重,宿醉正在发挥威力,他捏捏眉心,甩了甩头。
昨晚,他有喝得这么醉吗?
除了一开始在啤酒屋还有印象之外,后续的记忆都很模糊。
他回家的时候到底几点了?又是怎么回家的?
昭吟呢?这么想的同时,他已起身动作,循着空气中飘散的清甜粥香味走向厨房,找到了佳人身影。
他没有出声叫唤,只是慵懒的倚着门框,静静凝视着她烹饪时的温柔神情和熟练俐落的动作。
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好女人,温柔贤淑又不失慧黠,自从娶了她之后,事事都张罗周到,连他的家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唯一令他伤脑筋的,就是她对他关心过了头,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这个缺点不存在,昭吟还是以前的昭吟,那就太完美了!
叹息声不知不觉的逸出唇瓣,惊扰了站在瓦斯炉前的莫昭吟。
「欸?起床啦!我在熬粥,待会儿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脸吧。」看了他一眼,旋即敛回目光,将视线放在炉上的砂锅,红唇勾起浅浅微笑。
见她神情没有改变,纪斐然迟疑的开口。「呃……昭吟,我昨天很晚才回来吗?」
提到昨晚,她心口一窒,那刻意噙着的微笑僵了下。「还好。」
「我喝挂了,后半段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他搔了搔头坦言。
「小酌怡情,喝太多对身体不好。」美眸朝他—瞥,虽然忍不住劝谏,但心里对于表达关心已经感到无法畅所欲言。
「我吐了吗?」他直觉联想。
「没有。」她摇摇头。
「那我有没有……」敏锐察觉她的态度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转变,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不当的言行攀止。「胡言乱语或是发酒疯什么的?」
「没有。」她再摇头,安抚地说:「放心,你酒品还不差,回来说没几句话倒头就睡了。」
「真的吗?」他蹙眉质疑。
「真的。」她关起火,随即撑起一抹笑,抬头转向他。「快去,粥熬好了。」
「哦。」确定没闯祸,他这才放心去梳洗。
纪斐然一离开,莫昭吟的神情便黯淡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昨天跟她说了些什么……可酒后吐真言,那才是他平常压在心里的真实感受啊!
为了那些话,她彻夜无眠,反复伤感思索,那些翻腾的情绪在一整晚的整理之后已然沉淀,所以她现在才能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她想通了,妈妈离开所带给她心灵的创伤,他已经陪她走过最辛苦的那一段,接下来,她不能再紧绑住他不放,她必须努力主创伤痊愈,做回原本独立自主的自己,好让他们的婚姻能有呼吸的空间。
第5章(1)
相较于往常,今天家里的气氛虽然依旧温馨宁静,没有太大的改变,纪斐然却隐隐感到有一种微妙的不同,可真要他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餐桌上,昭吟仍然为他盛粥、挟菜,柔声交谈,浅浅微笑。
「我记得你今天好像有支广告要拍?」
「嗯,十点半。」纪斐然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九点,时间还很充裕。
「那也该准备出门了,不要太赶。」她下意识叮咛。行车安全最重要,一旦为了赶时间,酿成危险的机率就会增加。
「我知道。」
莫昭吟没再开口,仅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粥,思索着该怎么把话题切到她想谈的范围里,而不让他察觉太多异样。
纪斐然见她吃得很慢,又没配什么菜,似乎胃口不太好,他不禁连挟了两样菜进她的碗里。
「要不要我顺道先载你去上班?」接着开口提议。
她还是在卫浴设备公司工作,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至晚上六点半,正好避开一般人上下班的尖峰时段,方便许多。
「嗄?」她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好啊。」
对于他的体贴,莫昭吟现在不由得感到有些心酸;他的表现令她下意识产生依赖,可却又不敢完全依赖,就怕让他再有压力,心里觉得更加厌烦。
「今天是在摄影棚拍,如果时间可以,我就去接你下班。」大概是昨天喝醉了觉得心虚愧疚,他特别殷勤,好抹去那隐约的不对劲。
「不用了,今天有客户预约要丈量新屋浴室,下班时间比较不确定。」他们的公司有附送帮顾客规划浴室空间的服务,她从事这份工作近三年,接受了公司不少的基本训练课程,也培养出对空间规划的兴趣。
「好吧。」纪斐然耸了耸肩,继续把碗里的粥吃光。
她暗忖着可以顺着这个话题表达自己的决定。
「对了,我打算最近利用下班时间或假日去学室内设计。」
他讶然抬眸,直觉地问:「怎么突然有这想法?」
「不是突然,我对空间设计本来就满有兴趣的,光只是规划浴室空间已经不能满足我,所以想趁年轻多学点东西,看看以后能不能走设计的路。」她自然的扬起笑容解释。
「说的也对。」他认同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圈子不大、朋友不多,所以重心才会放在他身上,可现在她愿意拨出部分心思去拓展接触新的领域,学习新的事物,而且还是朝自己的兴趣发展,注意力应该会自然转移。
这是好现象,毕竟结婚并不代表就要牺牲自己的空间,也不是要压缩对方的空间。
希望这是意味着昭吟的这渡期即将结束,而他也不需再接受紧迫盯人的限制束缚。
*
一旦下定了决心,莫昭吟的动作很快,她透过一位经常到公司帮业主选购卫浴设备的室内设计师张亚力,找到了一间口碑很好的补习班,而且恰巧正要开新班授课。
她刻意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目前所学的新事物上,一方面又因自己有兴趣,所以在课堂上的吸收反而效果加倍。
相对的,纪斐然外出时接到的电话渐渐少了,昭吟上课的日子手机更是静悄悄,他可以更无顾忌的接受朋友的邀约,只需打通电话或传个简讯交代—声。
虽然他对「交代」还是不太习惯,有时甚至会忘记,但他并不否认「交代」的必要性,毕竟他再怎么率性而为,也还是有已婚的自觉的。
在莫昭吟上课一个月后,纪斐然拍完之前接手的广告,他的出国流浪瘾已经再也压抑不住。
因为旅行对他来讲,等于是灵魂的维他命,而他实在缺乏养份很久了!
晚餐之后的空闲时间,纪斐然拿着两颗洗好的枣子在书房里找着了莫昭吟。
他先敲了敲虚掩的门板,然后才走了进去。「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