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文双目噙泪地注视他半晌。
「我想,子冷,还是早点把凯琳定下来吧!我可不希望她被别人抢走了。」
然而,也有人对夏子冷的改变感到非常碍事。
夏子聪满心焦虑地看著夏子冷逐渐恢复过来却无力阻止,因为,凯琳已经把他最有力的武器破坏掉了,对於这种状况,他真是又气又急。
过去为了在夏仲文眼里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形象,他战战兢兢地维持最好的模样,不敢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等,也不敢做任何会被人当作把柄的事。
他很小心地除了时时在夏子冷耳边说些有的没有的之外,其他任何对他有力的事都不做,因为,他不认为夏子冷会说出去,只要夏子冷一直是以前那种死人样,他就应该不会说出去。
只要像以前那样继续下去,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他知道最後的胜利者一定是他。可他没想到却平空跑出来一个凶巴巴的女孩子,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一切的计画都给打散了。
现在他不但要面临得到夏家财团的梦想幻灭,而且,还要担心夏子冷对他做何打算?即使夏子冷没有把他所做的事告诉夏仲文,夏子冷本身却清楚得很,尤其是,夏子冷才是夏家财团的总裁。
因为,夏子冷已经满二十岁了,他随时可以要回财团的掌理权,届时,他夏子聪的前途就会完全落入夏子冷的掌握之中了。
他还有前途吗?
有,但不是他想要的。
酝酿了十年的梦想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消逝的,他实在无法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但是——
他还有什么机会呢?
托著下巴,双眼茫然魂游天际,凯琳就这样上完了一堂课。其他人全走光了,她却还在那儿一动不动作人物雕像。
夏子冷、尚汝屏和小薰围在她前面,用很夸张的好奇神情上下打量她。
「她睡著了!」小薰说。
「才怪!」尚汝屏嗤之以鼻。「哪有人张大眼睛睡觉的!」
夏子冷拿手在凯琳眼前挥了挥。
「她的魂搞丢了!」
「又不是你!」尚汝屏笑道:「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那么容易把魂搞丢吗?」
「那她到底是怎么了?」小薰喃喃道。
夏子冷又看了两眼,随即回身去拿来刚刚喝了一半的芭乐汁,用吸管点了好几滴垂在凯琳嘴角,然後很正经地对小薰和尚汝屏宣布道:「她是白疑!」
是爆笑声惊醒了白疑凯琳,她茫然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夏子冷还是一脸正经地指指凯琳的嘴角。
「你是白痴。」
「呃?」凯琳下意识地摸摸嘴角,「咦?这是什……」她突然顿住瞪著夏子冷手上的芭乐汁,旋即跳起来怒吼,「你才是白痴!你这个智力停顿在八岁的死人骨头大白痴,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搞这种幼稚的把戏啊?」
夏子冷非常无辜。
「我很容易搞丢魂嘛!」
「你……」凯琳顿时气结。「你丢魂就丢魂,干嘛做这种逊毙了的事!」
「搞丢魂就会变阿达,」夏子冷严肃地说:「就像你刚刚那样。」
「你才是阿达!」凯琳怒叫。「宇宙超级无敌大阿达!」
夏子冷眨了眨眼。「那你刚刚在干嘛?」
「我……」凯琳咬咬牙。「我在打瞌睡。」
「睁著眼睛?」
「呃……顺便想事情。」
「你真厉害,」夏子冷赞叹道:「睁著眼睛睡觉兼想事情,我就做不到。」
「你笨嘛!」
夏子冷点点头。「是谁期中考考不及格的?」
凯琳窒了窒。「那个……那个是……是……哦!是考运不好,对,是考运不好,没错,就是这样!」
「考运?」夏子冷喃喃道:「真可怜,你这一辈子的考运好像都不太好哩!」
凯琳倏然眯起双眼睨著他半晌。
「我说夏子冷,你是不是很想我把你扁成以前那副死人样?」
夏子冷又眨了好几下眼,然後刷一下整张脸突然变了,无论是眼底或神情都像以前那样呈现一片空白。
「是。」
「是你个死人头啦!」凯琳哭笑不得。「少宝了你!」
「是。」
「还是!」
「是。」
「不准再说是!」
「是。」
「跟你说了不准再说是!」
「是。」
「说不是!」
「……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说不是就好了!」
「……不是就好了。」
「够了、够了!」尚汝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再说下去,就要先叫救护车来了!」
小薰更别提了,她早已经笑到没力了。
「我……我已经……已经死……死了……」
夏子冷眸中飞过一抹好笑的神采。
「是。」
「还是!我宰了你!」
看著他们两人一前一後跑出教室,尚汝屏直摇头。
「一对宝!」
十五分钟後,夏子冷躺在理科大楼後面草地上,凯琳趴在他身上直喘。
「我啊!真後悔,实在应该让你保持以前那个样子就好了说!」
夏子冷默然无语,只是两手在她背上温柔地上下抚挲著,许久後,他才漫不经心似的开口。
「你有什么心事吗?」
凯琳哈了一声。「心事?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心事?」
「那你上课时在想什么呢?」
「那个喔?」凯琳想了想。「也没什么啦!就是我老爸要结婚了嘛!我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而已。不过,我不是反对喔!想想爸爸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我又不可能陪他一辈子,所以,他也的确需要找个伴,要不然老了孤单是很可怜的呢!」
「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凯琳抬起脸奇怪的问:「有什么好所以的?他要结婚就结婚啊!没什么好所以的啦!」
夏子冷看著她片刻。
「你替你妈妈感到不高兴吗?」
「我妈妈?怎么会?她已经死了那么……」
她突然煞住,而後猛然翻身坐到旁边去,夏子冷也跟著坐起来。
「你以为你爸爸已经忘了你妈妈吗?」
凯琳抱著双膝闷头思索半晌。
「其实我是想到你妈妈,你爸爸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可是,她还是爱著他、忘不了他。而我妈妈才去世几年而已,我爸爸就……我说了不是反对,只是……太快了!如果跟你妈妈一比,总觉得我爸爸对我妈妈的感情好像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夏子冷轻轻蹙起眉头。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以为你爸爸会再婚就是忘了你妈妈,不再爱你妈妈了吗?我想应该不是这样吧?是你告诉我人应该要往前看的不是吗?我相信你爸爸并没有忘了你妈妈,他只是继续往前看、往前走而已。」
他双手往後撑住,往上看著朵朵浮云飘过。
「我妈妈从我爸爸出事那时候起,她就停住了她的脚步,而且一直往後看,希望能走回去。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却无法接受那个事实,所以,她跟我一样在绝望之下关住了自己。不同的是我把整颗心锁起来了,她却是锁在她自己的记忆之中,活在记忆中的她当然能维持十年如一日般的疯狂爱恋。」
他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走出来了,所以她不再那么痛苦,开始会寻求自己的生命,这才是她应该做的吧?往前走,而不是往後看。而你爸爸只是比她早想通而已,又有什么好比较的呢?」
脑袋搁在膝盖上,凯琳侧过头来瞅著他。
「你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若是也出了什么事死了,你也会跟我爸爸一样,往前看,并且很快的找到另一个能够伴你白头偕老的女人?」
上仰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夏子冷视若无睹地凝视著前方许久。
「我想……我应该是属於比较懦弱的人吧!所以,当年我才会把自已关起来逃避痛苦。因此,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去世了,我大概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来逃避失去你的痛苦吧?或者,像我妈妈那样把自己关在回忆之中,生存在回忆之中吧?」
双眸蓦然溢出感动的光彩,凯琳悄悄爬到他身後抱住了他。
「我呀!是根本不敢去想那种事,我宁愿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失去你,否则早晚我会花轰的!」
夏子冷侧过脸去亲了她一下。
「我叔叔叫我赶紧把你定下来,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凯琳扬了扬眉。
「你叔叔说的,嗯?」
夏子冷眨眨眼。
「当然,我也希望尽早,否则,我们早晚会发生那种先上车後补票的事,因为,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到时候你一定会被她们两个笑死的!」
「你还敢说!」凯琳捶了他一记。「我都说了现在不要那样,你就老是说没问题,你可以及时煞车的,现在却告诉我煞车油快漏光了,早晚会出车祸,所以最好赶快去保险。我看啊!最好就是我不坐车,这样就安全了吧?」
「那怎么行?」夏子冷喃喃道:「车子不常开可是会生锈的,到时候就算你想坐都没得坐罗!」
「听你鬼扯!」凯琳笑骂。「话都是你在说,正反两面都是你对,你真的是超级不要脸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