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一方干净安置好阙掠影后,他取下缝在衣袖处的火折子,拾来两根较长的枯枝,点燃后,将一根交给她。
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阙掠影并未马上接过火炬,扬眉问:「你要进去?」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千方百计将我们引来,岂有不进去探探之理?」
她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我没有好奇心。」
他朝她眨眨眼,「但我有。」
「我可以在外边等你。」不送。
「但我不会放心,既然如此——」他作势往她扑去。
阙掠影迅速起身退避,淡看他跌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呼疼。「我非得和你形影不离?」
揉揉撞到的下巴,他不正经地抛个媚眼。「妳忘了咱们是亡命鸳鸯吗?」
「……」揉揉有点疼的额际,接过他手中的火炬,阙掠影率先往山洞走去。
浮光笑望着她的背影,翠眸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算是他的私心吧,明知他不该碰触她,明知他不可能拥有她,但感情总抢在理智之前做出最忠实的反应,虽不知少主的用意为何,但他不知道有多么感谢这段可以在她身边的时光。
山洞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起初仅容一人的高度通过,渐渐地愈来愈高、愈来愈宽敞,在拐弯后黑暗尽散,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顶上有颗极大的夜明珠,洒落宛若日华的光彩;石壁上有绚丽斑斓的彩画,画中皆以远古时的传说为题,充满了整个石室;石室中央有块两人高的巨石,明明无上亦无缝隙,却在巨石顶端生长了一株枝繁叶茂的牡丹,盛放的牡丹馨香弥漫了整间石室。
浮光吹了声口哨,颇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别有洞天的石室。
望着那朵亭亭而立的牡丹,嗅着空气中的芬芳,过往的记忆纷沓而来,阙掠影猛然一窒,按着隐隐作疼的胸口,低声道:「我要出去。」
他皱眉地看着她煞白的小脸,不由分说的将她搂入怀中,忙不迭地检视她全身上下。「怎么了?不舒服?」
她挥开他开怀的手,退出他的怀抱。「不关你的事。」
浮光审视着她芳容上突生的厌恶,在她就要走进通道时,淡淡的开口,「知道吗?百花中我最爱牡丹。」
她足下一顿,淡讽道:「国色天香,花中之王,谁人不怜?谁人不爱?」
他挑眉,「妳对牡丹有成见?」
「难道我说错了?」
敛去笑意,浮光缓缓走向一脸不豫的她。「不,因为它像妳。」
「我?」阙掠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红唇扬起嘲讽的弧度。「你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没眼光的。」
他抚上她颊上纵横的刀痕,指尖恋恋地停在微颤的红唇。「妳不是供人豢养娇贵艳丽的姚黄、魏紫,而是山野间不经意惑人心神的野生牡丹,是我心底独一无二的花儿。」
他眼中、手中的热度太过炙人,她偏首避开,他再缠上,她再避开,又缠上,她逃,他追逐,直到她忍无可忍地握住他的手,水眸灼灼地直视他的翠眸。「我最讨厌的便是牡丹!」
像是早预料到,浮光并无诧异之情。「是因为令堂?」
苏如意除了是京城第一美人外,亦是栽培牡丹的个中好手,不论如何娇贵的花种在她手下总能生机盎然,据说阙家庄中至少种植上千株牡丹,每年一至花期,散发的花香可达十里。
阙掠影眼眸一瞇,放手,浮光反握住她撤离的手,她寒声道:「关于我,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耸耸肩,「不多,稍有打探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听一个与他并不相干的人?她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将她所舍弃的过去,一一拾起珍藏。
浮光的翠眸像起了一把燎原火,热烈地焚烧着她的。「是吗?妳真的不知道吗?」
在他的目光下,她简直无法呼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他邪魅一笑,侧首深深地吻进她的呼息,带着烈焰的温度,燃尽她所有知觉,唇,愈吻愈深、愈吻愈深,也愈来愈不满足单纯的吸吮,他在她檀口中粗哑地一叹,撬开她紧咬的牙关,舌,灵动的探入她口中,纠缠着她不断退缩的丁香小舌,结实的身躯将她压在石壁之上,感受她急喘地呼吸,一手扣住她推拒的双手,将它们反翦在后,另一手抚上她的纤颈,缓缓而下,由襟口探入,挑开层层的衣物,徐徐挑拨她的热情。
他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
阙掠影从令人炫目的激情中醒来,双手的箝制早已松开,她的手竟不舍地紧紧地勾着他,火热的红唇背叛她的意识,主动回吻他,纠缠他,她的身子随着他带着火星的手,随着他所到之处不断燃烧……他的翠眸比平时更为深沉,带着狂炽的欲望,身子紧紧地抵着她、磨蹭着她,衣物早已随着他探索的掌大敞,两人毫无空隙的紧贴着……他像只美丽的猛兽,他的吐息、他的气味让她有个疯狂的念头,她想得到这头拥有一双醉人翠眸的兽,她已经孤独好久,好久……
她的热情焚烧着他,浮光的唇婉蜒而下,啃噬着她的颈、她的肩,吻上她挺立的蓓蕾,粗喘的气息拂过她的敏感,引发她低低的喘息和战栗,她的声音像盆冷水泼进他的意识,浮光猛然一震,将目光迷离、芙容恍然若醉、衣衫紊乱的她锁入怀中,在她耳畔粗哑道:「妳为什么不阻止我?」
平息急喘的呼吸,好半晌后,阙掠影轻轻将他推开,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激越的心衷教她悚然一惊,她容许他的孟浪,仅是因为孤独?为了这个在黑夜中冻僵太久的身子取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激狂的一面。
浮光看着她眼中的深思与疑惑,「下次,」他掬起她的双手轻吻,抛了个媚眼。「妳若主动,我定将妳生吞入腹。」
她摇首,说得笃定。「不可能。」
「真教我伤心。」浮光半真半假地拉她柔荑抚上自个儿的胸坎。「难道我这么让妳不满意?」
她抽回手,投以凉到极点的冷瞥。「你真想知道?」
「……还是算了。」
*
「牠们将我们困在这儿,究竟有什么用意?」
洞外,上百只的野狐密密地看守着,只要两人往外跨步,便可听到兽类的低狺,只好再度回到石室之内。
「那朵究竟是什么牡丹?」他实在很是好奇。
她淡淡瞥向他。「你不知?」自称爱牡丹却连品种都分不清。
浮光皮皮地眨眨眼,对她话里的讽意听而未闻,撒娇道:「我没见过白色的嘛。」
阙掠影颔首。「的确,世人爱牡丹是因富贵吉祥、繁荣兴旺的象征,所以黄、红、紫三色牡丹尤为人们所青睐。」足下轻点,她踏着巨石而上。「这朵牡丹名唤『夜光白』,因其花瓣白能透光而得名,咦……」
「怎么了?」听她语带惊奇,浮光亦飞掠巨石之上。
「我从未见过七蕊夜光白!」
「七蕊?」他实在有看没有懂,这很稀奇吗?
「你瞧!」她伸手指给他看,「花内有七个蕊。」
一阵朗笑后,一个身着白色锦绸长袍,腰际及衣襬上共环有九条兽尾的男子,微笑站在巨石之下。
「想不到姑娘是个懂花之人。」
他有一双金色的兽瞳!
两人跃下巨石,将阙掠影护在身后,浮光冽出笑容,拱手示好道:「阁下是?」
男子笑着摆手,一举一动散发着王者的贵气。「两位恩人,请不必多礼。」
「恩人?」阙掠影越过浮光走至男子身前,灵光一闪,颇富深意地打量着他。
「吾国圣子好动,给两位添麻烦了。」瞥见在洞口鬼鬼祟祟的白影,男子低唤:「朔儿,过来。」
跑进来的正是小九尾狐,牠亲亲热热地跳进阙掠影怀中,朝浮光顽皮的眨眨眼。
小九尾狐眼中的促狭让浮光直觉牠绝对撞见「不该看的事情」,威胁地对牠勾勾手,小九尾狐圆眼一转,点点头后跳进他手中。
以指用力地梳着小九尾狐的毛发,浮光殷勤笑问:「小家伙没办法变为人形吗?」
男子淡笑摇首。「朔儿尚稚龄,若不是趁族人准备祭典时趁乱溜出,也不会挨这顿皮肉痛,回去还有得罚呢。」
小九尾狐闻言低低哀叫了几声,含泪的眼儿看起来好不可怜。
冷瞥了小九尾狐一眼,男子又道:「请两位恩人别为朔儿求情,身为狐族圣子竟敢忘了自己的使命,流连人间不回,若不处罚,将来如何能让族人信服。」
族人?浮光举起一手发问:「你该不会是……狐族之王吧?」敢情这只小九尾狈还是狐族的大人物?
见男子颔首,他又指着怀中的小九尾狐问:「那小家伙是……」
「幻狐境圣子。」
答话的不是男子,而是浮光怀中的小九尾狐,牠扬首舔了舔浮光的唇瓣,宣告道:「决定了,等我长大后,我要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