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焰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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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前车之鉴,听命的李四宝捉住阙璎珞的双手,将她轻松的提起,得意的笑道:「看妳还能怎么作怪?敢伤我兄弟,等妳卖个好价钱,我一定整得妳三天下不了床!」

  阙璎珞没有挣扎,眸中波澜不兴,对他的秽言秽语充耳不闻,但两只小脚却用力踹向他的胯下,力道之大,在场众人清楚听到一声奇异的声响。

  「哇——疼死人了!」李四宝放开擒住她的双手,改而捂住胯下,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呻吟。

  踉跄几下后站直身,阙璎珞握紧手中的银簪,水眸不放松地梭视着在场的人,步步谨慎地离开「初樱楼」。

  屏嬷嬷气急败坏地大喊:「别走,老娘可是花了钱将妳买下的啊!」

  见阙璎珞没有停下的打算,她银牙暗咬,只得对围观的人群大吼:「老娘我今天是认栽了,谁把她抓回我『初樱楼』,不但能享受她的初夜,老娘还奉送五十两红包。」

  她刻薄的眼狠瞪着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小女孩,这小贱蹄子,有骨气是吗?老娘我定要整得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初夜?瞧瞧那两个躺在地上痛嚎的「烈士」,再看看小脸上犹带狠劲的小姑娘——谁敢啊?发了狂的女人……就算只是个小姑娘,还是少惹为妙!为了五十两毁了下半生的幸福,怎么说也划不来。

  围观的人潮不但没人敢出面阻拦,还自动帮阙璎珞开出一条路,只求她别伤害无辜。

  满腹烧灼的火气无处可发,屏嬷嬷唬地转身瞪向一旁的梁叔。「你!你带来的好姑娘!你说,要如何赔我?」

  「赔?」粱叔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对阙璎珞方才的表现不知是该赞赏还是该愤怒。在她七岁第一次自个儿出门时他的确有嘱咐过,若遇上对她意图不轨的歹徒,要攻击歹徒的胯下,才有机会全身而退,她第一次用就如此成功,照理说是该好好的称赞她,但,这可真是给他找了个大麻烦。他摸摸鼻子,认命道:「我这就把她给找回来。」

  「不必了!」屏嬷嬷没好气的大叫,一把抢回梁叔手上还来不及收妥的钱袋。「那尊瘟神我『初樱楼』供不起,滚、滚、滚!」肥厚的手一连推了梁叔好几下。「快滚!」

  看来这桩生意是做不成了!步出「初樱楼」,梁叔摇摇头,眼中闪过狠意。

  「阙璎珞,我好心要留妳一条小命,妳却如此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

  走出平康坊的范围,路过一座小湖,天气冻人,小湖上结了层薄冰。

  阙璎珞无意间瞥过冰面上映照出自己的模样——长发散乱如疯人、两眼大张似厉鬼,芙面、大氅、衣裳皆沾上斑斑血渍,无血色的双唇紧抿,揽握银簪的姿态仿若索命罗剎。

  她愣了下,全身无法遏止地颤抖,手中银簪坠落在地,双臂保护性地将自己紧拥,双腿失去气力,软软跪倒在地。失去亲人的痛苦、梁叔的背叛及方才的险境狠狠的袭上心头,珠泪滚滚而下,她无法自制地痛哭失声。

  「啧,真倒楣!」浮光以指弹弹手中的药单,扮个鬼脸。「少堂主不知窝在哪个销魂窝逍遥,我却得为那半死人在这大冷天到处奔忙,还有天理吗?」

  不远处的哭声引起他的注意,他循声望去,见浑身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哭得快喘不过气来,搔搔头,浮光自言自语道:「不会吧,这么惨?」

  本想视而不见的走过,但那张恸哭的稚颜却让他这个过路人看得心疼,他耸耸肩,嘴里不住的碎碎念:「今天是大凶日,不宜出门、不宜日行一善、不宜多管闲事,尤其不宜安慰一个长得像牡丹花的小姑娘……算了,多管一件闲事也不会让我少砍颗人头。」足下一踅,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一方折迭整齐的白色手巾静静地悬在她眼前。

  阙璎珞警觉地停止哭泣,目光迷蒙,看不清背光人的面容,只能从他的身形隐约知道是个少年,正午的阳光自他背后射入她眸中,像一抹照人生命的强光!她不适的眨眨眼,适应光线后,看到一张轮廓深邃的俊颜,有着北方外族的豪气,亦有着南方水乡的细腻,融合的极有特色,仔细看,他的眸色是接近黑色的深绿,那双翠眸仿若一泓深潭,将她深深吸引住,爽朗的俊脸上堆满善意的微笑,令她沾满泪的莹眸无法移开。

  见她愣愣的望着自己,浮光咧唇一笑,蹲下身,伸手为她擦起小脸上的泪痕和脏污。

  这颜色……这熟到不能再熟的气味……是血!浮光眸光锐利的闪了闪,瞥了眼小姑娘掉在身旁的银簪——一柄沾满鲜血的发簪。

  阙璎珞回神,眼前的少年满是安抚的笑意,温柔的手劲小心地擦拭她颊上的血迹,让她有种受到呵护的错觉……突地,梁叔的面容闪过脑海,她挥开他的手,大叫:「别碰我!」

  「弄疼妳了?」浮光率直地道歉。「抱歉、抱歉。」

  她一愣,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拾起地上的银簪,紧紧握在手中,偏过头,讷讷的开口道:「不会,谢……谢你,我不要紧。」

  第1章(2)

  她的防备和脆弱让浮光感到兴味,小牡丹姑娘的衣裳虽已蒙尘,但仍看得出并非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她一举一动皆有富家千金的气质,只是……哪个富家会放任自家的闺女这副模样在外头闲逛?莫非——

  「妳是阙家的大小姐?」

  阙璎珞猛地后退,厉目瞪向面前的翠眸少年。「你是谁?意欲为何?」

  浮光示诚的双手举高。「我只是个路人,看到妳在哭,很鸡婆的想帮忙,然后再依现在京城里最热门的一桩血案推论,如此而已。」

  这张美丽而倔强的小脸对了他的味,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放软,没道理、真没道理……他想看她对他展颜而笑,而不是像现在像瞪仇人似地看着他,呜,她不知道这个表情会让他很心痛。

  「最……热门的血案?」她低声重复,眸里有着深切的悲痛。

  「嗯。」浮光轻拉她走到湖畔,以掌平贴在结冰的湖面上。「昨夜京城首富阙家庄不但被人劫烧所有的店铺,庄园内连同奴仆在内的二百余口人亦无一幸免,失踪的仅有阙夫人和两位小姐,这件消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只是依妳的年龄猜测,如此而已。」

  明明结冰的湖面,从浮光的掌处开始冒烟、融解。他将沾满血污的手巾在湖中洗净、拧干,趁她因他的话而失神时,拉过她的小手,取过银簪,仔仔细细地为她清理已干涸的血迹。

  感觉到他对她似乎真没恶意,但她已无法像以前单纯的信任人,指了指他掌中的银簪,「还我。」

  浮光赖皮一笑,将银簪收入怀中,在她俏脸一白之际,将另一样物品塞入她手中。「要自保,总要用有点威胁性的东西吧。」

  阙璎珞愣愣地看着手中有些沉、无任何装饰的匕首,不解地看向他。

  浮光拍拍她的头,笑道;「我用旧的,送妳,当然,希望妳永远用不着。」

  她咬咬唇,没来由的感觉脆弱,在他煦日般的笑意下,她竟想依赖,握紧手中的匕首,点头。「谢谢。」

  浮光才想再接再厉地逗她开口,就见好不容易松了些防备的小牡丹姑娘在看见他身后的某一点后,神色急遽变冷,紧握匕首的小手发白,浑身颤抖,散发着止不住的怒意。

  苍老的声音气喘吁吁地传来。「珞儿小姐,您抛下老仆,要上哪去呢?」

  浮光默默地踱往她身后,靠着毫无绿意的柳树,看似不在意的眼神密密的注视着老者的一举一动,只要那老人有所行动,他皆能在一瞬间让老人毙命。

  「他是……」梁叔瞟了眼浮光,评估着陌生少年的碍事性。

  「路人。」不希望他被牵连,阙璎珞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官府的方向走。

  「小姐误会老奴了。」梁叔赶忙追上,讨好的笑道:「『初樱楼』虽是烟花之地,却是个藏身的好处所,那帮恶人绝对想不到小姐竟藏身在——」

  「够了!」阙璎珞忍无可忍的打断他,小小的身子绷得死紧,转身厉色道:「你和屏嬷嬷的话我一句不漏的听入耳,你还要我相信你?梁叔,阙家从未亏待过你,但你……罢了,阙家从此与你毫无干系,你好自为之吧。」

  粱叔垂下肩,受伤地落寞道;「小姐……真不相信老奴?」

  「不要再作戏了!」阙璎珞悲伤地大吼。「请不要让我连对梁叔的记忆都毁掉,请你看在陪我十年时光的份上,不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哼!残忍?」梁叔像换了张脸似的,慈爱的老脸完全扭曲,愤恨道:「说什么我年纪大,要我早些退休安养天年,将我四十多年辛苦得来的所有一切都交给其他小伙子?我不甘心哪!凭什么?我恪尽职守四十多年,就这么一笔银子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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