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拜托你了。”
“这么客气为什么不请我吃一顿。”
“一定。”周雨清疲惫地倒在张乐风乱糟糟的单人床上,随口抱怨,“你把这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有客人来都不敢让他们进来。”
“你租一个大点的、房间多一点的地方,改善一下工作环境嘛。”张乐风探头进来,指了指桌子,“有你的包裹,昨天到的。”
周雨清把包裹拆开,是个塑料薄膜包着的碟片,附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打印了一行字:周雨清小姐,请一个人观看。她想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对外面的张乐风喊一声:“不许偷看。”就关了门,狐疑地把碟片放进放映机里,一段空白过后,画面上忽然跳出黄逸和穆雪约会的镜头,周雨清呆呆地看着,直到酒店的门关上,画面重新陷入空白她才醒悟过来。
她取出碟片,重新包好装进包裹盒里,然后沉重地坐在床沿上,一直出神。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很长时间后,她突然站起身,抓起包裹走出里间,尽量平静地对张乐风说:“有些事要处理,我又要出门几天。”
“又要我孤军奋战?”张乐风瞥她一眼,觉得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我先走了。”周雨清匆匆出门。张乐风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继续做他的事情。
医院里的黄逸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没来由地很不安,他想周雨清该回来了吧,就抽空拨打周雨清的手机,谁知她的手机关机了,他又拨电话到摄影工作室,张乐风说周雨清刚回来又走了。他一阵高兴后不知怎么更觉不安,烦躁地在诊疗室里走来走去,有病人来了才勉强镇定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急不可耐地换下白大褂就疾步往外走,刚到大门口时被传达室里的大妈叫住,递给他一个包裹盒。说:“有你的东西,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
他直觉地追问:“是不是瘦瘦的、留长头发、穿红色拉链衫?”
“对,她不是来过医院几次嘛,是你女朋友吧?”
“谢谢你,大妈。”黄逸奔到门口找了一会儿没找到,赶紧回到传达室窗口,“大妈,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叫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大概两、三个钟头。”
“谢谢!”
黄逸边走边扯开包裹盒,拿出里面的碟片和纸条,纸条上除了打印的字体外下面多出手写的四个字:等我回来,那字体他熟得不能再熟了,是周雨清特有的有些倾斜的耐看的字迹。他的不安加剧,车子也不拿,直接搭出租飞一样地冲回家。
在黄逸不像卧房的卧房里,他花了很多钱购置的品质优良的全套家庭影院用它清晰动感的画面、立体环绕的声音更为艺术化地再现了他和穆雪约会的场景。他震惊片刻后没等画面放完就愤怒抽出碟片,拨通电话质问穆雪:“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不懂。”
穆雪的声音从话筒里听来有着慵懒的性感,此时的黄逸反而觉得刺耳,他冷森森地说:“我看到那碟片了。”
“你看到了?这么快?她真是沉不住气。”穆雪笑起来。
黄逸忍住要把电话砸掉的冲动,追问:“为什么?”
“我是受人之托,至于原因嘛我就不知道了。”
“谁?”
“周放。”
“周——放?”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啊,他一直在关注你们,就等着机会见缝插针了。”
“他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无耻!”
“不要这么激动,你能说你没有错吗?做你的女朋友真可怜,随时担心着你会移情别恋……”
不等穆雪把话说完,黄逸挂了电话,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周雨清的手机,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关机,他又找了所有跟周雨清有关的人,还是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正在穷途末路感到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穆雪又一个电话打过来,笑笑地说:“周放要我转告你,周雨清没事,他正陪着她在外面旅游散心呢。”
黄逸默默地挂了机,久久不说话。怎么会这样呢?雨清,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等你回来……
周雨清半躺在最上层的铺位上发呆。毯子胡乱地裹在脚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下面的乘客们聊得热火朝天。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第十章
就这样从黄逸身边逃开,难以想象结果会怎样,虽然说了要黄逸等她回来,但回去后将面对的是什么呢?那时候,他与她之间的感情还会有意义吗?这次下的赌注太疯狂了。她心虚地撑住额头叹气。
有人顺着床梯爬上来,不等人邀请自己往床沿一坐,被惊醒的周雨清看清这个人的脸,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周放斜靠着栏杆,点燃一根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碰巧,我一直在关注你,”周放见周雨清皱着眉驱散飘到面前的烟雾,就把烟掐熄,“最近发生在你和黄逸之间的事我都清楚。”
周雨清忽然警觉起来:“不会跟你有关吧?”
“你就这样想吧。我不信黄逸对你有多真心。”
“我也不信你真的在追求我。”周放笑笑,没回答。周雨清生气地追问:“你有什么目的?”
“没有一点恶意,就是想证实一下黄逸这个花花公于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我不信。”
“你信不信没关系,最想知道结果的是你吧,你很在乎他,要不然怎么会把什么都丢下跑出来散心。”
周雨清开始咬牙:“你在离间我们。”
周放无所谓:“你别生气,你应该感谢我,我在为你们的感情制造考验的机会,牢不牢靠迟早见分晓,晚痛不如早痛,拖得越长伤害越大,你说呢?”周雨清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脸去看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致,周放不以为然地接着说:“你就这样走了不怕后果严重?我已经叫人转告他我正在和你一起旅游散心,你还不快回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周雨清霍然转头盯着周放,恨不得推他下去,尖锐地指责,“你是不是爱上了谁而那个女孩爱的是黄逸不是你所以你心理不平衡?你在报复是吗?”
周放快活地击掌:“厉害,我都没弄明白我是怎么想的你竟然能分析得这么准确,没错,我认为你说的很有道理。”
周雨清眯起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严正声明:“不要把你的私人恩怨强加到我的头上。”
“谁叫你正撞到枪口上?不管他这一届的女朋友是谁,我的行动都不会变。”
周雨清恍然大误:“兰可?”
“厉害,又被你说中了,你知不知道兰可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但兰可是认真的。”
周雨清叹气:“你想怎么样?让黄逸回到兰可身边吗?”她觉得事情越来越乏味,一阵又一阵的波折不断袭来,由不得她不累。
周放冷笑:“怎么可能?兰可不会回头的。”
周雨清更深地叹息:“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哄兰可开心。”
“这样她就开心了吗?”周雨清摇头。
“怎么,累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跟你说过,做黄逸的女朋友会有很艰苦的仗要打。”
周雨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放,坚定地说:“我们约好了要相互信任。”
“可他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我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我不知道你们在信任什么,我什么都不信任。”
周雨清忽然绽开奇异的笑容,温和地说:“谢谢你为我的赌注加了筹码,你说的对,你为我们的感情制造了考验的机会,风波过去后,我会好好谢你。”
“你好像胸有成竹?”
“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继续要么结束,都是好结果。”
周放不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眼神里有一簇光亮一闪,也笑了:“对呀,都是好结果,看来你非谢我不可。”
“非谢不可。”
“让我陪你走完这趟旅程就是最好的谢礼。”
“好的,你陪我接黄逸下班我都没意见。”
“好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周雨清摇头:“不,我不想再有下次。”
“下次?不会是我。”
“你说够了吗?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能请你吃晚饭吗?”
“好吧。”
“到时我来接你。”
“谢谢!”
“好好睡,我先下去。”
周放攀着梯子下去,车厢里的交谈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他下来时大家都看着他,他没皮没血地冲大家笑笑,昂然走出去。交谈声渐起。周雨清靠着墙壁,慢慢合上眼帘。
一天又一天过去,黄逸如在地狱中煎熬,生活失去了原本多彩的色泽,没有了周雨清的笑语,屋子里格外冷清,即使处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也恍惚地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影象,原来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以这样折磨人,尤其在不知会面对怎样的结果的时候,也许她回来时身边的护花使者会变成另一个人,这是最坏的设想,也是最令人痛苦的设想,如果真是这样,他谁也不怨,只能怨自己。他终于体会到,他对她的的感受还了解得不够深刻,只有将失去时才能体会什么叫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