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汪笙感动地跃上前搂住他。
「要感谢我的话,帮我跟爸多说点好话,叫他别逼我继承公司就好……」好想睡,得快去快回。
「没出车祸,真是万幸。」停好车,汪怀玮吁口气,拔出车钥匙。
早已下车的汪笙,拖着步伐慢慢走出自家车库,始终跟着保护小女主人的牧羊犬一路尾随着。
「阿笙,」他追上妹妹,「别难过,今天没找到,明天我们还是可以再去一次,也许明天就会遇到他了。」
「嗯。」
他留意着妹妹失神的模样,有些不舍,「进去吧。一点多了,你也该睡了。」
「好。」口里应着,脚步却在草地上停下来,「我吹一下风再进去。」
「不要太晚哦。」汪怀玮朝牧羊犬看一眼,以嘴形道:好好保护她。
牧羊犬低咆一声,摆出神勇的架式。
月光如水,在无云的夜空里,星星的光芒顿时失色不少。
邢家的窗户没有一点光亮,想来邢双芸也已经入睡了。
汪笙出了会儿神,拿出黑框眼镜把玩着,然后戴上,由于眼睛疲倦,戴上眼镜更感压迫,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往四周张望一圈。
咦?她家的房子旁边,怎么好象有两个大大的圆形……
蓦然,有只手搭上她的肩,同一瞬间,正在不远树下东闻西嗅的牧羊犬竟也猛地咆哮起来。
哥哥已经进屋了──她惊觉,右手扯住对方手腕,左手往后一抓,接着一使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方米袋似的甩到了前方。
重重的「砰」一响,伴随着男人的闷哼──很……耳熟。
「咕噜!」汪笙及时喝止正要扑上去的牧羊犬,抓掉眼镜一看,果然没错,是魏胥列!
「你……」她楞楞站着,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再看看屋边,那两个圆形是脚踏车的车轮。
「干得好。我骑上来这里没累死,也被你摔死。」魏胥列侧过身,一手抚着背脊,疲惫地低声呻吟,「你家都这样欢迎客人的?啊……」
还未说完话,猛然扑进怀里的身躯竟把他压平在草地上,他只得放弃检查哪里骨头断了的念头,任由她凌虐。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都找不到你,为什么花店要卖掉?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
她小小的拳头猛捶他胸口,好……痛啊。
「轻一点,我会被你打死的。」他叹口气,已经累了一整天的身体,实在禁不起她这般「热情招待」,「一次问一个问题,可以吗?我只有一张嘴可以回答。」
「你很过分!」汪笙停下手,怒瞪着他,「我找了你一整天!为什么都找不到你?你!」
话语剎时消逝在他蓦然贴上来的唇之中,他吻得很不温柔二哎着、吮着,逼迫她松开牙关让他探索,仿佛想借着这样的急切确定什么似的……
这吻久得像没有止境,等他终于满足地放开她,她已经快缺氧晕过去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汪笙红着脸喘息着,双手环胸,努力维持一脸凶相,却没注意到自己此时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有多暧昧。
「我去找律师,」他舔舔唇,「然后上『拉斐尔』兴师问罪。他们那个冒名顶替的设计师已经辞职了,但『拉斐尔』还想找另一个人代替他,他们同意我和仲练『也』列名总设计师,但这还是违反原本的合约,所以告他们告定了。你找不到我,因为我整天都耗在律师和『拉斐尔』那里。
「花店要卖,因为打官司需要钱,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吗?我花了一个半小时骑脚踏车上山,又迷路了半小时,所以拖到现在才到。你家实在很难找。」他微微一笑,自认回答得很完整,「嗯,还有别的问题吗?」
「反正我还是很生气,」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为什么昨天下午转头就走?是『拉斐尔』对不起你,又不是我汪笙!我叫你你还不理我,跩什么跩啊?!」
「阿笙,」他柔声道:「你在哭吗?」
「我没有哭,我才不会为你这个烂人哭!」几滴泪水滴在他衬衫上,她用力擦脸,「这……这是口水,我没有哭!」
他忍住不笑,单肘支撑起上身,一手将她搂进怀里,「我脾气本来就不好,昨天气昏头,事情全都混乱了,我只想着要怎么赶快解决,才会不小心忽略了你。我没故意不理你,所以……你要哭就哭吧,要骂我也可以,我知道是我不好。」
「我只是担心你。」她脸蛋藏在他肩窝,一片湿热迅速蔓延开来,「你那时候眼神好冷淡,我害怕……」
「怕再也看不到我?」她很敏锐,竟看出他当时有结束与她的关系的念头。他喃喃道:「你是该担心。」
她霍然抬头,脸颊上挂着晶莹泪珠,「什么?」
「『拉斐尔』的作法打乱了我的创业计画,跟他们打官司也不一定会赢,这段时间钱仍会一直投资进去,换句话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穷到极点,可能也没时间陪你。你要看电影,没钱;你想吃火锅,没钱,你过生日,我也没礼物可送;你要约会,我们只能手牵手到法院去。」他又躺下来,懒懒道:「没钱等于没情调,你仔细想想吧。」
「夏天吃什么火锅?而且我没那么快过生日啊。」她揉揉眼,「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
「你说呢?」他姿态有些懒散,炯炯的目光直视着她,锐利中带有玩世不恭的嘲讽。
突地,「啪」地一响──
他两边布满玫瑰色红斑的脸颊各浮起五爪印,红上加红。
他面部肌肉抽动了下,「你在打蚊子?」
「打你。」她一双小手同时打上他的脸,还不敢太用力,但口气可就凶了,「别把我当成那么浅薄的人!我又不是为了看电影和生日礼物才跟你在一起的!」
「嘴上说不介意,事到临头,却很难看得开。」
「那你还来做什么?」汪笙火了,「反正对你而言,我跟朱姊没有两样!」爬下他身子,坐在一旁。
数秒后,一双臂膀自背后环住她,「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后悔,而且一直很快乐。」
「我的快乐一向不是建筑在物质享受上。」她怒道。
「但这段时间我不太能陪你,这是事实。万一败诉了……重点是,我会没有钱作治疗。也就是我依然会对你过敏,也许对你的家人也过敏,他们对于我这种病,能接受吗?」他感到怀里的身子僵了僵。
「不一定败诉的。」
「事情总有万一。」
汪笙沉默了很久,久到魏胥列以为她睡着了。
「……阿笙?」
「那又怎么样!」她忽然大叫,转头扑进他怀里,「难道就为了这个万一,我们就分手?这算什么?未雨绸缪吗?!」
「呃……」她今天真够粗鲁的,又把他撞倒在草地上。
「你觉得我对你的爱……很薄弱吗?」就像朱谛琳那样?「你觉得我会像朱姊一样,弃你而去?」
「我没这样认为。只是你太年轻,有些现实的事情」
「不,你明明就是这样认为。你有过一次不好的经验,严重打击自尊心,所以认为只要钱不够,女人就会从你身边溜走。」她趴在他胸口上,凝视他的眼,「真正有问题的人是你,你的自我肯定不够,也就是信心不足,你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将来的失败先挖好一个躲藏的洞,根本是一个逃避问题的借口。」
「是吗?」被说得这么懦弱,他却没有动怒,只是玩味一笑,「我是这样的,这一点我倒从来没想过……」
「所以你给我好好努力!」她揪住他衣领,「不要乱想有的没有的,等真的有『万一』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解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再啰唆,我放狗咬你!」
「嗯。」不错的威胁。牧羊犬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黑色眼珠充满嫉妒,相信它很乐意彻底执行小女主人的命令。「看来我的『理性劝退』失败了。」
「我被宠坏很久了,什么理性感性,都劝不了我。」她转而嘻嘻一笑,小脸藏在他肩窝,「我现在赖定你了,你甩不掉我的。」
魏胥列轻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好象永远也不会被什么打倒。
他缺乏的就是这种果决勇敢,也许因为有过挫折,他的顾虑太多,对她也还抱持着一丝不信任。
或者如她所说的,是为自己预留后路?
为了将来终究会走到分手的那一天,不让自己太痛苦,所以先替自己作好一个「她也是为了钱而离开我」的印象?
他怎会预设汪笙和朱谛琳相同?她们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啊。
「你在想什么?」汪笙好奇地盯着他。
「想妳。」他轻给了她一吻。
她笑了,淘气地说:「很好,你只能想我,不可以想别人,不然一样放狗咬你。」
「你有狗,我有别的。」他一招手,这处树上突然跃下一个黑影,优雅的四足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