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酷热的夏季远离,进入日夜温差渐大的秋天,台北的天空灰灰暗暗的,总带着一股舒展不开的幽郁氯围。
韩映冰持续地与相亲的对象交往中,每日依旧按往常的时间上、下班。
一开始莫礼还会有意无意地问及她的约会感想,韩映冰也都据实以报,渐渐地两人之间的对话愈来愈少、愈来愈简短,即使处在同一个空间,视线却再也没有交集过。
她与相亲的对象交往愈顺利,他的反应就愈冷漠,急欲冲出胸口的愤怒与拒绝承认爱她的两股压抑力道在他心底冲撞,逼到绝境,性情大变。
他将她视为隐形人,仿佛十分不耐烦见到她,但是,只要超过上午十点没见到她,他又立刻打电话到公司大吼大吵。
三、四个月过去,他没再踏进工作室,生活也愈来愈奢靡淫乱,不仅每晚疯到早上才回家,有时甚至回到家没多久又立刻call来一堆朋友,白天就开始饮酒作乐。
韩映冰从不多说什么,默默为他清理凌乱的客厅,到处乱扔的酒瓶、残羹冷肴。
他内心的焦躁全以青春期少年叛逆的模式表现出来,藉由无理取闹、藉由疯狂的行径窥探韩映冰的反应,希望确定她还爱他,却又不肯正视自己对她的爱。
犹如困兽之斗,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力,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害怕手中的筹码尽失,害怕被背叛、被遗弃。
他自欺,只要她爱他,她就不会离开。
“莫礼我不行了……快爆肝了,让我回去睡个三天三夜再来陪你……”莫礼的一个朋友攀着沙发椅背爬坐起来,推开醉倒在他身上的女人,向莫礼求饶。
“我也是……再不去上班,我老爸真的会杀了我,莫礼,你好歹也休息几天,连接着几个月,每天这样喝,会死人的。”
“滚、滚,滚,把你们的女人一并带走,回去吞几罐保肝丸,过几天再找你们。”他大手一挥,转个身便吻上搂在怀里的美人。
韩映冰拾起地上的酒瓶,怕他起身时滑倒,等他几位朋友都纷纷离开后,轻移脚步走到他身后。
“莫礼,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在听……”他的唇贴在美人低胸礼眼露出的白皙胸脯前。
韩映冰闭上眼,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咬到几乎要渗出血水来,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开口——
“我要结婚了,下个月。”
莫礼的身体顿了顿,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是吗……恭喜啊……”然后吻上身边的女人。
“还有……我想做到这个月月底。”
这两个月来,她每天忍受着莫礼的漠视,忍受他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调情,她需要将这一切的痛都收进心底,才能痛下决心离开他。
原本,她打算结婚后仍继续这份工作,只是……如果不能将对他的迷恋切断斩净,她永远都无法转身离去,展开新生活。
她愈来愈清楚,看着他,她做不到心如止水。
即使他的一切行为都像拿刀划破她的胸口,深深地、残忍地,即使她早已鲜血淋漓,她仍无法自拔地爱他。
她只能选择离开这个环境,再也不见他,再也不要听见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莫礼终于停下浪荡轻佻的举止,坐起身来。
“你回去。”他低声说。
他身旁的女人看向韩映冰,示意她出去。
“我说,你回去。”莫礼转头告诉贴在他身上的女人。
那女人不可思议地瞪向他,在接收到他几乎没有温度的表情后,气愤地披上衣物,仰起下巴,扭身走出大门。
他跨开长腿,将脸埋在两膝之间,大手胡乱地抹抹脸,久久没有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爱?!
可以这么轻易的切断关系,随时投入他人怀抱?
他似乎更肯定了爱情一点也靠不住。
无论他多么珍惜、无论他多么努力,所有的人,最后都会选择离去。
韩映冰凝视他许久,最后移了两步,蹲身下来,开始整理凌乱的桌面。
他抬起脸,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抓进怀里,怒视。“为什么要离开我——”胸口因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剧烈地一起一伏,
“我要结婚了……”她略微畏缩,这是近几个月,她最贴近他的一次,而她的心跳依旧因为这亲密的接触而狂乱。
“这该死的消息,不必再说一次——”他的手往她腰问一揽,转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由上而下俯视她的眼。
“莫礼……”
“你爱我不是吗?为什么能毫不在乎地去嫁给另一个男人?”
“莫礼……”她瞪大眼,不相信他居然早就发现了。
“你说啊,你敢说你最爱的不是我?”他邪恶且卑劣地要她承认。
她抿着唇,发颤。
他一低头,霸道地封住她的唇,以舌尖撬开她的唇,狠狠地吮吸她柔软的唇瓣,像要惩罚她的背叛与不坦白,大手迅雷不及掩耳地钻进她的衣料、解开她的内衣,揉捏苦她双峰,另一手更滑向她的大腿内侧,要她永远记得她在他身下的感觉,不想这身体让他以外的男人碰触。
“莫礼——”韩映冰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撞开他,大叫:“你冷静点——”
两人各据沙发一角,视线锁着对方的眼,急喘且惊觉自己已全然失控的行为。
韩映冰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角,红着眼眶,紧夹双腿,压抑那被他挑起,排山倒海而来的情欲。
莫礼恍然回神,发觉自己像个发了狂的畜牲,居然想强行占有她。
时间,在彼此视线的对望中凝结。
“对……不起……”莫礼撇开脸,一脸懊悔。
听见他的道歉,韩映冰松了一口气也顿时感到空虚失落。
她拨顺头边披散的发,慌乱的整理衣物,内心争战着。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低声承认——
“是……我是爱你……”
他猛然转向她:心中燃起了希望。
“但是……我也会爱我未来的丈夫,他是个好人,温柔体贴,给我满满的安全感,我不是个贪心的女人,也不会做不切实际的美梦,我要的只是一个稳定、温暖的家庭,我会幸福的,我相信爱情是可以培养的。
她不知是说给莫礼听,还是为自己再次建构一个更明确的未来。
她未来的丈夫与她一样有着相同的内心转折,曾暗恋过一个美丽的女孩,却始终觉得配不上她而没有勇气告白;不过,即使他们都不是彼此的最爱,却愿意用最坦诚的心共同打造一个幸福的将来,她很高兴能够与他相遇。
“如果……我说,我也爱你,你……会愿意留下来吗?”对于她要离开他的事实,他真的慌了,甚至不惜挖出内心最脆弱的一面,企图留住她。
她闭上眼,凄凄地笑了。
“我很高兴……也谢谢你……”她抹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要为他落泪,“但是,你给不了我渴望拥有的,我没有自信你的爱能持续多久,更没有自信继续留在你身边……那太痛苦了……”
“小冰……”不只是她,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这是他从未面临过的难题,原本不打算让她知道他的感情,结果,他还是被不安击垮了,卑鄙地想让她回心转意,但是,他对自己能不能一辈子忠实于她尚且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太可耻了,就如他母亲一样可耻,什么都不想放。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留下?让一个这么美好的女人,生活在随时都可能被背叛的恐惧中吗?
他自私太久了,忽视她的情感,贪婪地从她身上汲取温度,这一年多来,他究竟给过她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索取,下断地索取,享有她温柔的照顾。
“我了解了,祝你幸福……”他低声说。
该放开手了,这是他现在所能做到,对她最好的决定。
他的祝福引出她的泪,这表示……他门缘尽于此,此后,他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了,他们的世界也不会再有交集。
“莫礼……”
“恩?”他温柔地看向她,忍着想拥抱她的冲动。
“我想……我没办法做到月底……”她低着头,整串整串的泪珠下断落下。
“恩……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镜璇会帮我找新助理的。”他挤出微笑。
“对不起……”她走到厨房,拿起包包,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大门。
莫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注视她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未来,他将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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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映冰离职不久,梁镜璇又应聘了一名新助理,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有着如红玫瑰般甜美的笑靥,青春洋溢,整天缠着莫礼说他的罗曼史,下班时间到也迟迟不肯离去,直想见识那种迷眩的夜生活。
莫礼很快就对助理的黏腻感到不耐,他打电话给梁镜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