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浪表面上显得安闲惬意,实际上正不断的眼望四面,耳听八方,暗地里提高警觉,万分戒备着。
“我总觉得这里好眼熟……”别芝心不在焉地看着对面那艘原该是华丽气派的楼船,身子莫名一阵轻颤。
楚逸浪伸臂环住她,喂了她一口酒,助她定神。
“芝儿,别胡思乱想。”他摸摸她的脸。
“你是在那楼船里和小王爷……”她的眼神还是定在那艘破败的楼船上。
想到他曾经差点死在那儿,她怎么样都放松不了。
他干脆转过她的脸,在大庭广众之下低头吻住她,给她找一点事做,不再让她想东想西。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被吻得气息不平,芙颊生晕,什么都无法想了。
她偎在他怀里,觉得浓浓的爱意在心头翻涌,也明显地感受到他对她无法化成言语,说出口的感情。
既然知道身上被下了禁制,她也不会再求他开口表白任何事了。
他的眼神、他的举动,早就不可错认,他对她的确有情。说或不说,承认或不承认,已经都不重要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平安地完成这次的任务。
他身上箭伤末愈,实在让她担心不已。伸手摸了摸他胸口暗藏在外衣下的伤处,她希望阁主和二爷真的就在附近,能及时保护楚逸浪。
忽然间,楼船一阵剧荡,接着竟然开始向前倾塌!
别芝惊叫一声,紧张地攀住楚逸浪。
“抓紧我!”楚逸浪紧紧抱住她,趁着向前倾滑之势,踏上栏杆,以轻功凌空飞出楼船,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窜入对面荒废楼船的窗扇里。
不多时,湖岸边沸腾地传来“有人落水了!”的惊叫声,众人皆惊恐地望着楼船缓缓地倾斜倒入“皇恩湖”里。
岸边开始传着“那对浪子与花魁双双落水,很可能被楼船压在底下了!”的话。
众人心焦,却因“皇恩湖”湖水太过诡异,因此没有一人敢跳水寻人,都想着他们两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没人注意到,他们早就避入一旁无人的废弃楼船里,正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逸……那是……”她望了他一眼,只见他极有默契地轻轻点头。
她猜到了岸上应该是阁主早伏了人,当楼船倾倒后,便立即散布着他们落水没救的讯息,让他们从此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京城消失不见。
接下来,京城里不管发生任何重大的事,众人都不会联想到和已经意外失踪、甚至可能死亡的他们有关,如此便可以让楚逸浪毫无顾忌地完成击杀小王爷的任务。
她抬头想再跟他说话,这才发觉他的呼息急促,脸色异常苍白,浑身还冒着冷汗,胸前的衣料底下,隐隐约约浮出一朵血花的印子来。
“逸……”她轻扶着他,倒抽一口气。
刚才他抱着她,提气施展轻功,凌空一跃就跃到这里,出力过猛,一定是扯裂了伤口。
“又见面了,楚兄弟!”
背后阴恻恻的嗓音倏地扬起,令人浑身毛发直竖。
别芝倏地回过头来,见到一名长相虽然俊美,气息却邪浊的男子,正端坐在主位上。不知怎的,她觉得又是一种异样的熟悉感窜过周身。
仿佛她也曾这样,被这邪气的男人给逼到了楼船边,在绝望之下,只能从这儿跳了下去……
“唉呀,这不是点你为君,成为你未婚妻子的‘烟波阁’美婢,别芝姑娘吗?从这楼船跳下去后,竟然还能活着,真是了不起啊!”
小王爷斜视着她,目光令人生厌。
别芝有些惊愕地瞧了楚逸浪一眼,便又不动声色地倚在他怀里,强自压下“她何时是他未婚妻子”的强大疑惑,怕他因她的不安而分神。
楚逸浪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竟然还露出痞痞的笑容。
“真是的,那一剑力道大小了,竟没杀死你,真可惜。”
“你不也没死吗?在箭雨之下还能活命,实在太走运了。”
“彼此彼此,怎么,伤好了吗?不怕人家知道您堂堂的王爷府不敢回,偏偏躲在这个废弃的楼船里养伤,就是因为仇人大多,怕人追杀吗?”
“伤是还没好,不过本王哪会怕人追杀?只不过,我的‘幽离宫’上次被你一把火给烧了,现在正忙着重建。至于仇人,我贵为小王爷,凡事都会有人为我代劳的。”小王爷冷冷一笑。
“为你代劳?你用毒控制江湖中人,行为卑鄙歹毒,就算为你做事的人,恐伯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楚逸浪嘲弄道。
“就算心不甘、情不愿,还是非常的好用啊!你看——”小王爷扬起手,在空中弹指,“啪”的一响,许多江湖装扮的人,突然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四周。
别芝倒抽一口气,惊慌地四下张望。
阁主呢?
二爷呢?
“烟波阁”的人呢?
阁主不是说他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吗?
现下眼看四周全是小王爷的人,别说双拳难敌四手了,楚逸浪身上有伤,再加上她这一个不懂武的累赘,他们哪有机会全身而退?
楚逸浪抓紧别芝,将她推到身后。她则是担忧地抓着他的手臂,紧紧偎靠在他的背后。
乍看之下,是她娇弱无助地倚着它他,可事实上,她让几乎他快站不住的他,将大部分的重心都卸在她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当着他的支柱。
“逸,等一会儿你找机会逃出去吧,不要管我了。”她在他背后低语着。
谁知道他只是笑笑地回头,摸了摸她的脸颊,“芝儿,我至死也年愿离开你。我们可以一起找机会活着逃出去。”
“逸……”她咬着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浪子果然是浪子,现在还有心情打情骂俏啊?今天我倒要看一看,在江湖高手环伺之下,你要如何再一次的死里逃生!”小王爷抚着腰间的伤,俊美的面容瞬间变得挣狞。
楚逸浪潇洒地抽出剑来,以十分挑衅的姿态,极不恭敬地用剥尖直指着小王爷的头,果然惹得小王爷狂怒不已。
别芝绝望地闭上眼。
都什么时候了,楚逸浪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故意惹小王爷暴怒跳脚呢?
但是,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看见小王爷被楚逸浪耍猴子似的戏弄,气得脸色发黑,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各位,他身后那个女的,就送给你们了!圣于谁能第一个先享用,就看你们谁先杀了他,动手!”小王爷阴狠地说道。
待他一下令,那些人立即动手,纷纷抽出武器。
别芝缩起身子,闭上眼,等待无眼的刀剑砍来。
没想到才闭上眼,四周竟然顿时一片静默。
身前的楚逸浪一动也不动地安然站立着,没有移开一步。
其他人的刀剑声,除了抽出鞘时的“唰”声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金属砍击的异响了。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小王爷嗓音拔尖大喊。
别芝忍不住睁开眼,这一看,一时间却傻住了。
所有人的武器,竟然全都指向了小王爷!
只见小王爷似乎还不能理解为何眼前的形势会陡变,脸上青白不定,惊怒交加。
好像神仙变戏法一般,原先是她和楚逸浪身陷绝境,只是一瞬间而巳,角色就全部转换了。
“逸……这是……”
楚逸浪将剑撑在地上,笑吟吟地看着小王爷。
“刚才您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今天你要看一看,江湖高手环伺之下,我要如何再一次的死里逃生是吗9小王爷看得清楚了?请问心得如何?有没有觉得我好神呀?”
小王爷暴睁着眼,仍然不敢置信。
“为什么?”小王爷咬牙问道。
“我早就探出消息,你在这艘废楼船里,秘密重建你的‘幽离宫’、你爱炼毒,我们‘烟波阁’刚好也有一个爱炼药的,制出了解药,然后将受制于你的江湖人暗地里解了毒,所以他们也没理由再继续为你效劳啦!”楚逸浪解释道。
“你不怕杀了我,被皇室朝廷问罪,诛及九族吗?”小王爷抬出他的皇族身分威胁道。
“我们‘烟波阁’做的就是人头买卖,你想我们会怕吗?”楚逸浪耸耸肩。
“你!”似乎动怒过了头,扯痛腰腹间的伤口,小王爷忽然脸色一白,冷汗直冒。
“你上回差点把我射成马蜂窝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我也砍了你一剑。但你挟持我未婚妻子芝儿,并且逼她从这儿跳入‘皇恩湖’里,这笔帐我无论如何都要找你算!你我身上都有伤,很公平,拿一把剑吧,我要亲手杀了你!”楚逸浪抬起手中的剑指向小王爷,脸上现出浓浓的骇人杀气。
小王爷一听,愤恨地从主位起身,抢过身边最近的一把剑,按着腰际,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瞪着楚逸浪,小王爷狂怒地大吼一声,冲向他。
楚逸浪也握住剥,迎上去,不顾一切地想斩了他的脑袋。
小王爷从小受名师指导,武功纯良上乘,但因娇生惯养,和多年来早已习惯身上经常负着大大小小伤痕的楚逸浪相比,终究比不上他的耐痛程度,所以脸色早已变得死白,身躯颤抖,几乎要痛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