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真是不乖的小弟!雅嘉也懒得跟他斗嘴,扁扁嘴,乖乖地回房。
沈杰反而更不放心。老姊什么时候把他的话当圣旨啦?
连忙打开雅嘉的房门,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查看老姊的脸色,这一看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老姊居然流眼泪?!
完了完了完了,事情大条了!
“喂,姊,不就抢了你半罐啤酒嘛,你别吓我……”能让沈家的俊冷小子伤脑筋的事还真不大多,但老妈和老姊的眼泪攻势绝对排得进前三名。譬如现在,沈杰拿着啤酒罐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一边开玩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姊姊拉到床边坐下。
“小杰……”落难的美人姊姊委屈地呜咽,在冰凉凉的月光下,长睫毛扇啊扇的,“我好想祁风,我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不由分说,迳自扑进小弟怀中。
“砰!”是啤酒罐落地的声音,在暗夜里特别惊魂。
“哧哧——”啤酒从罐中涌出,横流地板。
再然后,一串“叭嚏叭嚏”的脚步声,是沈家两老连袂出动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沈母抢先冲进宝贝女儿房中。
可怜的沈杰头皮一阵发麻,“噢……姊哭了,我手里的啤酒罐掉了。”
沈母走过来一把扯起儿子,“那你还杵在这里?快去拿抹布来整理干净!”转而心疼地轻抚女儿的秀发,“好了,小嘉,妈知道祁风这段时间很忙,你们也没办法见面,不过你就算想他,也不用在半夜哭嘛。”
两位大家长一来,雅嘉的满腹委屈反而不敢释放,抬起脚往床的深处一缩,躲进阴影里抱膝、抿嘴,“爸、妈,我没事,你们去睡吧。”
沈父看着女儿没有说话,等沈母絮絮叨叨安慰一大串后,才像总结陈词地道:“差不多了,小嘉也不是脆弱的小女孩了,她自己知道如何调整情绪,我们还是别再吵她。”
“也好。”沈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无意间碰到儿子的手臂,转过身摸摸他的脑袋,一边感慨地说:“不过,无论你们长得多大,在爸妈眼里永远只是小孩子啊。”
好、肉、麻!
沈杰差点化成一座冰雕。
“回房去吧。”沈父催着妻子离开,不忘拍拍儿子的肩,轻声嘱咐,“再劝劝你姊姊。”
晕!沈杰在心里吸口寒气。他就知道惊动母亲大人出来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等父母房间的关门声传来,臭小于施施然踱回姊姊床边,长舒一口气,“呼,老妈终于回去了,姊,你也真是的,吓我一跳,害我啤酒罐脱手,把老妈招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雅嘉懒懒地辩白,“谁叫你神经过敏。”
“拜托!”沈杰挑眉,“谁晓得你会突然靠过来。”
“干么,没被女生依靠过啊?”
“依靠?”一向酷酷拽拽的小子忽然间神情不自然起来,“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有什么好依靠的?”
“唉,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叹了口气,“不过自从跟祁风订婚后,许多既定的想法都改变了,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女生也不必要百分百的坚强,有适当机会还是依靠男人比较有意思。”
“切!”沈杰不屑。
女生啊女生,都那么喜欢依靠别人!
有个家伙更可恶,他暂时不让她依靠,她居然愤而跑到澳洲去了,说是跟老外拍拖都比跟他好,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嘛!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自愿大费周章,透过老姊来求他指导功课的?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雅嘉推一把小弟,“快去睡吧,臭小子!”
思路有些滑坡的小子抓着头皮走出房间,下一秒却又给吓趴在墙角,两腿直打颤,“妈!你怎么又出来?”声音怯怯地变轻,“躲起来偷听?”
一脸正气的母亲大人笑咪咪,“我怕小嘉又哭嘛。”
唉——沈杰无声地长叹一声。母爱丰沛,幸也?不幸也?
*
美国纽约,兴臣海外分公司。
祁风正亲自送一位先生出大厦,对方身形修长,穿着十分休闲,跟他一身的西装笔挺形成鲜明对比。墨西哥式的宽边高顶帽沿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半敞的丝质碎花衬衫和亚麻色长裤更像是从游艇上钓鱼归来,或者刚跟一位漂亮女士参加完一场热情洋溢的阳光派对。
从石阶旁两米高的盆栽后忽然冲出一名灰衣的记者,手拿麦克风迳自赶过去,“祁先生、祁先生,可否告知您跟那位先生……”
镜头有些晃动。
祁风目送对方乘车离去,才转过身摆手,笑而不答。
随行人员立即挡下记者,并开始驱赶。
镜头越加晃动,画面忽然转成一片蓝天白云,伴随着记者不屈不挠的声音。
“祁先生、祁先生——”
画面转回,镜头却已被迫拉远,祁风和随行人员全数返回大厦,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小个子记者的身形才得以重现。原来是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黑亮的眼睛透着无比沮丧的光芒。
“正如大家所见,祁风先生保持他一贯低调而神秘的态度,导致这连续七天的跟踪收获颇少。”他叽叽喳喳地推脱责任,“不过关于那位更神秘的墨西哥先生,不,我是说那位戴着墨西哥牛仔帽的先生,本记者将秉持一贯的专业精神,竭力追踪调查……”
台湾这边,一阵大笑扬起,收看现场实况直播的沈杰,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我的天呐,哪里跑来的猴子?我敢说,他是我所见过最滑稽的一个记者了,长得滑稽,报导更有意思!”
雅嘉也不理他,怔怔地盯着萤幕,手中端着的一碗汤早已凉了。
“姊,你看傻了?”沈杰凑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挥挥。
“别捣乱。”她回过神,拍开他的手,闷闷地把汤碗放回桌上。
沈杰吹口哨,“那位墨西哥先生我认得。”
“你认得?”总算赢得姊姊的正眼相看。
“嗯。”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听说……听说……”故意卖关子。
“你到底听说了些什么?”雅嘉皱眉。臭小子敢再来一句“听说”,她就掐他脖子。
“听说……嘿嘿,姊,你别发火嘛!”顿了顿,他娓娓道来,“他的祖先来自关东,曾在钱塘江畔经营绸庄、米庄、钱庄……总之就是一大堆买卖,后代子孙代代经商,富可倾城。直到二战爆发,举家越洋去了美国落地生根,继续他们的富贵生涯。”
雅嘉听得一愣一愣的,继而又皱眉,“就这样?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嘿,他们那类人算是上世纪的贵族,财大气粗,没有过人之处也照样做他的阔老爷、阔少爷。”沈杰笑嘻嘻,“看到刚才那辆加长型礼车了没?听说是那家伙出门必备的代步工具。”
“你怎么认得他的?”
“一次很神秘的派对上。”他轻哼。
她睁大眼,惊讶万状,“你也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在派对上干了些什么事?”
完蛋了,那些上流社会所谓的神秘派对,根本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亲爱的小弟怎么可以沦陷其中?
“能干什么呀,那是VIP会员才能参加的,好不好?”沈杰一看姊姊快处于暴走边缘,赶紧怕怕的声明,“再说了,是杜斌带我去的,他有急事找他小舅舅,我们也就进去不到十分钟,正巧听到有人在介绍那家伙。”杜斌是他大学的死党。
雅嘉稍稍冷静,“杜斌的小舅舅也是会员?”
“应该吧,”他往后一靠,懒洋洋地应声,顺手抛玩着手中的鱼骨形小抱枕,“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里面端着一只酒杯,跟人嘻嘻哈哈?”
你没涉入其中就好!
雅嘉大大松了一口气,“总之,你以后少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切,那些人!”他满脸鄙夷,“扯完亚里斯多德就会讨论女人的屁股和乳沟,甚至还会讲到女人的叫床声,我跟他们混?那是上流社会特殊品味,你老弟我——没那个命,也没那个兴致!啧啧,跟那些道貌岸然的绅士相比,本人简直算是惨绿少年一个,你以为他们看A片啊?他们喜欢出钱请真人来上演活春宫!”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杜斌说的喽。”
又是杜斌!
雅嘉越听越火,“以后再也不准你跟杜斌鬼混!”
“偶尔聊聊天嘛。”沈杰耸肩,笑得施施然。
“聊天也不准!”她快气疯了。
他们没事就瞎聊这些东西?
“对了,”吸一口气,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那位戴牛仔帽的先生究竟叫什么名字?他是?”
他的眼珠子转啊转,“好像是姓杜。”
“咦,跟杜斌他们是亲戚?”
“完全不相干!”沈杰大力一挥手,“八百年前是同宗罢了。”想了想,忽然又很不屑地说:“听说他非常风流,年仅三十五,世界各地的私生子却已不下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