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人笑”虽是中药补汤,但却格外甘润顺口。没有强烈的中药味,连续喝了几帖后,她胃口大开,更因为这味滋补血气的药汤,而达到保健强身的功效。
若依她与石少主的状况比起来,她着实幸运许多。再回头想想,若未在食膳上下功夫,她相信,这石少主没有好胃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哪种粥、哪种汤?”这可考倒石夫人了,食膳的部分她通常都交由下人,依大夫的吩咐去做,因此厨子真正做了些什么,她还真是不知道。
“不是粥汤就成了吗?”
朱若沅蹙起秀眉,一脸诧异。“当然不同。”
石万里闻言,立刻转头瞥向丫头。“平时是你伺候少主的日常膳食,你同朱姑娘说说。”
丫头马上回答。“很简单的,少主的膳食大抵是鲍鱼鲜粥、鸡汤粥和一些中药煲汤。”
朱若沅略迟疑了会才喃道:“鸡汤粥真要爽口好吃、不油不腻,是既费时又费功的,若真让人吃不下,铁定是太油、太腻了。”
“朱姑娘的意思是……”
“可以劳烦城主将厨房借我,再把大夫为少主开过的药方整理给我吗?”眸中掠过晶灿的光芒,她笑着央求。
短时间内要将药膳的道理说完,太浪费时间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得先试试少城主的胃口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再来决定药膳疗法的可行性。
石万里带着几分质疑。“没问题,不过朱姑娘的打算是?”
“我先帮少主煮碗药膳粥,保证他会乖乖吃完。”
哦?石万里与夫人面面相觑,这情况似乎挺有意思的。
“我煮粥的这段期间,就劳烦城主将药方整理好。”她扬起甜甜的笑,再向石万里请求。“另外,可以麻烦城主为江大哥整理间房让他休息吗?”
江慎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与她相处这些天,他已经听够她那一套配合中国养生之道的药膳疗法。现下她能体贴地让他先行退下休息,他心里万分庆幸、万分感激。
石万里点头。“没问题,我立刻差人去准备。”
石夫人接着道:“那我同朱姑娘到厨房去。”
虽然夫婿已交代过与朱姑娘相遇的始末,但她还是无法放心。她想亲自瞧瞧,这自称来自长安“逢春堂”的胖姑娘,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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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膳大夫?”就着烛火,蒙蒙微光让石天澈沉郁的语气更添了一分阴沉。
“是啊!这小姑娘来自长安的逢春堂,年纪虽小,但对药膳食补的了解十分透彻,让她接手来医治你,我十分放心。”
多年来医治儿子的大夫皆是由堂弟石仁于介绍入府的,他们也曾怀疑堂弟为夺家产,所以从中作祟。
但怀疑毕竟只是怀疑,每个大夫确实开药、且说法一致。
渐渐的,他们也认定是儿子身体不争气,而朱若沅的出现,则让石家二老重新燃起了希望。
“逢春堂……”怎么这么巧,就让爹遇上当年那个小姑娘说的药堂?石天澈攒眉,脑中掠过诸多疑惑。
“孩子,为了九逸城的未来,你千万不要放弃。”握住儿子骨瘦如柴的手,石万里难掩忧心。
“其实巫马和司徒都是不错的人选,何必一定要让堂叔继承呢?”他不疾不徐地开口,沉稳的语气带着消沉……与歉意。
石万里闻言,坚决地开口。“石家马业只能血缘相承,绝不能让给外人。”
即便巫马和司徒是全天下最出色的调驯师傅,也不能坏了石家的祖训。再者,依两人耿忠的个性,真要让他们接手石家的马业,更是不可能之事。
“是孩儿不争气。”石天澈的话,让屋内蒙上一阵淡然沉寂。
半晌,石万里抬起头,表情已恢复原有的平静。“既然让我遇上来自逢春堂的姑娘,我便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石天澈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将精神浪费在该由谁继承马业的问题之上。趁他尚有精神,他将注意力转至半个月前,与父亲一同讨论过的麻烦事上头。
“对了,爹,上一回林忠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九逸城一向采佃马制度,城中每户人家皆由石家发给三对公马与母马。不同于一般佃农制度,在九逸城替石家养马采终身制,期间石家不得随意撤租或收回供给城民的马,以保障佃权收入的稳定。
相对的,在马儿生生不息繁衍后代后,城民需将新生的马匹缴回换取银两,而城民至多可保留三对公马与母马。
如此平等互惠的状况,九逸城城民乐得帮石家堡养马,这也是为何九逸城能如此安逸富有的原因。
而城民林忠因为无法满足永远拥有三对公马与母马的资产,遂提出了抗议,这件事在城里闹了好一阵子。
“我依你的方式,让他收下一万两离开九逸城,又或者留下,凭自己的劳力赚取一生的安足。”石万里开口,最欣赏儿子行事果断的作风。
虽然儿子卧病在床,但他却始终没放弃让儿子继承家业的期望。因此从儿子十五岁开始,处理马业的大小事务他都会让儿子参与;近年来,儿子更展现石家人管理的天分与才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有劳才有得,九逸城之所以富足安乐,不光靠运气。身为九逸城城民,自该明白这一点。”微微牵动嘴角,石天澈说得果决而坚定。
纵使卧病在床,说到这些事情时,石天澈那双眸子还是闪动着炽热的光芒。
石万里看着儿子颇具大将之风的气势,犹如见到当年的自己。
“虎父焉有犬子。为父对你的期许很高,石家的家业只能传予你!”双手落在儿子的肩头,石万里信誓旦旦地开口。
迎向父亲的眸光,他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喉头一紧,炽热的眸光消失,眼底难掩无言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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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堡的厨娘邹嬷嬷是个看来温和的老妇,当她瞧见主母领着个胖姑娘进入厨房,不由得胆颤心惊了起来。
“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没事,邹嬷嬷,这姑娘是来自长安的药膳大夫,来借厨房煮粥。”石夫人朝着老仆简单交代朱若沅的身分。
朱若沅扬唇示意,那可爱的模样教人忍不住跟着笑。
眸光落在搁在一旁的粥,朱若沅指着问道:“这是今日给少主吃的粥吗?”
“是啊,这锅就是煮给少主的鲍鱼鲜粥。”
朱若沅请邹嬷嬷舀了一些给她,她才尝一口便道:“这不行。”
头一回让人当面质疑,邹嬷嬷愣了愣,语气有些惶恐。“这鲍鱼鲜粥,用的全是顶级食材。”
“不、不,我绝对没质疑邹嬷嬷掌厨的能力,而是咱们得针对病人的口味,在食材上做合宜的变化。”
在场的人点了点头,朱若沅挽起袖口,就地取材,稍思索了会便迅速决定该为石少主煮什么粥。
石夫人瞧她俐落的身形,不由得刮目相看。谁说胖人笨重迟钝?这胖姑娘打从决定食材之后,便迅速地洗米、炖鸡汤,身手俐落地叫人目不转睛哩!
朱若沅虽让众人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但除了栗子鸡粥外,她还弄了道甜汤。
“让夫人久候了。”她端出鸡粥与甜汤,圆圆的脸因为热气,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有劳朱大夫。”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鸡汤香味,光是闻,便叫人齿颊生津,恨不得立即舀上一碗来品尝。
“别叫我大夫,说明白些,我只是比较懂得饮食罢了。”她俏皮地吐了吐舌,承受不起“大夫”两字。
瞧她谦虚的模样,石夫人对她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家里人都唤我沅沅,如果大伙儿不介意就这么唤我吧!”她笑得毫无城府。
邹嬷嬷轻笑。“很符合姑娘圆圆的身材,可爱极了。”
“我娘也是这么说,现在或许看不出,但我六岁前也是个小药罐,当时可是瘦得像根小竹竿呢!”她一边掀开米粥的锅盖,一边舀起米粥装在小碟上尝了尝味道。
瞧着她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及颊边圆圆的笑涡,石夫人欣羡地说道:“喔,真看不出来。如果我家澈儿身上可以多长些肉就好了……”
“行的、行的,只要不是病入膏肓到吃不下任何东西,在食材上多用点心,石少主很快就会跟我一样圆呼呼了。”
石夫人当然明白朱若沅话里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听着胖姑娘乐观的语调,见着她灿烂的笑容,心中郁抑的情绪稍缓了些。
“先别说这么多,麻烦大家帮我尝尝这栗子鸡粥的味道。”直接抹掉此刻不该出现的惆怅气氛,朱若沅为每个人都添了点粥。
“很香。”众人一舀起米粥,淡淡药味与浓郁鸡汤香味,夹着米香缓缓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