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有什么资格吃醋?毕竟她跟他已经离婚了,各不相干,不是吗?
喜蓉幽然叹息,放下杂志,身后却猛然伸来一只大手,抢过去。
她愣住,回过头。“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敲一下门?”
潘正杰不理会女儿的抗议,迳自盯着杂志封面,浓眉一皱。
“我说你这丫头,到底心里怎么想?”他甩开杂志,瞪视女儿。“再这样下去,南军真的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喔!”
“爸。”喜蓉无奈地轻唤。她懂得父亲的意思,他一直无法接受她和南军离婚的事实。“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你就别逼我了好不好?”
“我不是逼你,是替你着急!”潘正杰气恼地咆哮,背负双手,在房内踱步。“你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南军那小子,他是真的很爱你啊!”
“他不爱我。”她涩涩地反驳。“你也看到了,他已经交了新的女朋友了。”
“你真的以为那是他女朋友吗?”潘正杰不敢置信地直摇头。“老天!我潘正杰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笨女儿?难道你看不懂南军为什么要那么做吗?他是在帮你!”
“帮我?”
“你知不知道,如果他再继续拒绝出席社交场合,流言会怎么传下去?媒体会把你生吞活剥的!他们一定会说是因为你外遇,给南军戴绿帽子,他才那么痛苦。南军会跟别的女人出席宴会,是为了保护你,不希望外界把你说得太难听!”
是这样吗?
喜蓉愕然,不愿相信父亲的推论,隐隐之间,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是说不定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
“他喜欢的人是你!”
“你怎么能肯定?”
“这用我解释吗?”潘正杰怒气冲冲。“难道你这个当事人一点都体会不出来吗?”
喜蓉惶然,一时语塞。
“难道你看不出来,南军从认识你以后,就一直很喜欢你吗?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娶你?”
“他说是因为跟我结婚会很有趣,还有……潘家对叶家的事业很有帮助……”
“有帮助个屁!”潘正杰粗俗地冷嗤。“跟潘家结合,对叶家一点帮助也没有!两年前我在越南投资失败,连银行贷款的利息都差点缴不出来,如果不是南军及时出手帮忙,我们潘家就要宣布破产了!”
“破产?”喜蓉震惊。“怎么会?”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吧?那时候松叶之所以跟我们做生意,等于是替我们作担保,南军是看在跟我的交情分上,才主动帮忙的,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年轻人,我知道他其实把我当成半个父亲。”
“他把你……当父亲?”
“没错。”说到这儿,潘正杰的怒气忽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落与心疼。“你应该知道,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他跟我谈得来,很敬重我。他曾经打趣过我,说我在商场上心狠手辣,却拿自己女儿完全没办法。我听得出来,他其实有点羡慕。”
“羡慕?”
“羡慕你有我这么一个疼你宠你的老爸吧。”
他羡慕她?喜蓉惘然,耳畔蓦地回荡起一道嗓音。
我只是很想有个人也那样爱我。
是了,他也曾经对她这么说过,他只是希望有人爱而已。
她伸手掩唇,忍住突如其来的呜咽。
他是个寂寞的男人,却又骄傲地不肯承认自己的寂寞,他令她心痛。
“你真的感觉不到他对你的爱吗?”潘正杰懊恼地问。
喜蓉涩然不语。
那是爱吗?
坏脾气地强迫绝食的她吃饭,在她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骂她又抱她,跟她一起在厨房里煮菜嬉闹,在母亲联合别的女人欺负她时,坚定地相信她,最后,亲手把她送回前男友的身边……
这些,是爱吗?
当然是爱!
她流下眼泪,心碎地承认。
她不是无血无情的女人,其实她也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她一直不许自己坦然面对。
“可是承家、需要我……”她凄楚地哽咽。“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南军,可是我不能再伤害承家了,我不能,真的不能——”
“所以你宁愿伤害南军?”潘正杰沉重地问。
泪水,在她颊畔肆意奔流。
“爱情不是同情,喜蓉,你好好想清楚,你爱的究竟是哪个男人?”
“我、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只想逃避现实?”
“爸,你别再逼我了。”
“我不是逼你,只是要你看清楚自己的心,你不能这样逃避一辈子!”
“爸,我求求你。”
“告诉我实话,喜蓉。”
“爸……”
“我也想知道。”一道清朗的嗓音蓦地响起。
父女俩同时回头,讶异地发现谢承家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口。
“抱歉,我自己上来了。”他道歉。
潘正杰先是皱眉,转念一想,决定让两个年轻人私下谈谈。“你们聊,我先出去。”
第9章(2)
他离开后,谢承家转向喜蓉,一步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蓉蓉,告诉我实话,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答话,含泪望他,水蒙蒙的眼里,浮着无限神伤。
他心一沉。“你爱的是他,对吧?”
她身子一颤,脸色发白,却没否认,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承家闭上眸,良久,他忽然迸出一声苦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在游乐园那天,我看你目送叶南军离开的表情,就猜到你真正爱的人是他。”他张开眼,定定地直视她。“你知道你那天晚上的表情有多痛苦吗?你明明想跟他一起走,却强迫自己留下来。”
“对不起。”她惶然道歉。
他摇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爱情这种事,本来也不能强求,我只是不甘心对自己承认,其实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失去你了。”
苍凉认命的言语,如一把锯刀,撕裂喜蓉的心,她终于崩溃。
“对不起,承家,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受折磨,可是、可是……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她扬起泪眼,痛楚地呐喊。“他……那个男人很笨拙的,他从来没被人好好爱过,也不懂得什么叫爱,可是他却用自己的方式,很努力地、拚了命地来爱我。我其实不值得他对我那么好,可是、可是他……”
她蒙住脸,嘤嘤啜泣。“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我爱他,真的好爱他,我想给他幸福,好想好想!”
“那你就给他吧。”谢承家轻轻握住她颤抖的肩膀,温柔低语。“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幸福的。”
她迷惘地扬起眼睫,凝望他。
“其实做错的人是我,既然决定离开你,就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他懊恼地自责。“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得了胃癌,去找叶南军辞职,托他照顾你,他说你不一定愿意让他照顾,不过他会尽力帮忙,我那时候就看出他很喜欢你——是我太自私,出尔反尔。”
“不能怪你。”
“当然该怪我。”谢承家苦笑。“我前两天才知道,连我去美国疗养的费用,都是他帮我出的。”
“什么?”喜蓉一惊。“他帮你出医疗费?”
“我爸妈骗我说他们以前帮我保了癌症险,是保险公司出的钱,但其实是叶南军偷偷汇钱给他们。连帮我开刀的医生,都是他拜托朋友介绍的——他默默替我做了这么多,却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这就是叶南军啊!他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就像他替潘家解决了财务困难,却从来不让她知晓。
喜蓉吸吸鼻子,按去颊畔的泪痕,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谢承家深深凝视她。“蓉蓉,这次我们,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此次分别,无怨无嗔,无悔无憾,哪天偶然再相遇,一定能够对彼此展露笑容吧!
望着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喜蓉又是伤感,又是感恩。
她何其有幸,前后两个男人给她的,都是最真的爱——
“祝你幸福。”
“你也是。”
*
叶南军很不爽地瞪着一屋子女人。
莺莺燕燕,在叶家豪宅大厅里或坐或卧,有的手上端杯酒,有的嘴里衔根烟,一个穿得比一个昂贵,一个打扮得比一个艳媚,满屋子珠光宝气。
他懊恼地皱眉,扭头指责好友。“Ricky,你明明说今天是来打牌的!”
“没错啊,方城之战,我们好好厮杀一场。”Ricky笑嘻嘻。
“那你带这些女人来做什么?”
“你说她们啊?”Ricky淡淡扫周遭一圈,优雅地耸耸肩。“要出门打仗也得带些啦啦队吧?你就当她们助兴用的,别在意、别在意。”
教他怎能不在意!
叶南军气结。
要不是R1cky抱怨他从来不曾贡献自己家来充当牌友们聚会场所,他也不会趁着母亲出国游玩,邀他们来家里小玩几圈,但没想到这些脾搭子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一群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女人。
“现在是怎样?你以为我们是在交际应酬吗?还是把我家当成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