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花太多时间寻找庞政雄,因为她在五楼的个人专属豪华病房外,看见汪奇那群人,还看到一个女人嚣张叫嚣的模样,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李业的女儿——今晚本来要嫁给庞政雄的人。
顾心洛脱下帽子,拿下眼镜,走上前去。她的气势惊人,俨然是这里的主人,打算掌控一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敏四人回头,看见她时还有点吓到,但随即镇定过来,众人齐声叫好,「夫人好!」
顾心洛站定,「到底在吵什么?」
李奎不屑的看了李业的女儿一眼,随即恭敬的向顾心洛说:「夫人,这个女人一直吵着要见老大。」
「你就是李业的女儿?」
「我是庞政雄的老婆,我才是庞家夫人。」
顾心洛撇撇唇,「婚礼不是没结成吗?」一副状似嘲笑的样子。
「你闭嘴,你这个被政雄抛弃的女人,我告诉你,我跟政雄很早就在一起了,我们已经上过床了。」
「笑话,政雄玩过的女人这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顾心洛不再看她,看向汪奇,「找弟兄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吵死了。」
「遵命,夫人!」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还在不断叫嚣的女人往外拖走,现场顿时恢复安静。
只剩她还有他们四人,都是自己人,顾心洛的心防瞬间松懈。她握着沈敏的手,眼眶泪水已经浮现。「政雄怎么样?」
沈敏眼中也是充满疲累与伤痛,「老大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杜医生刚刚帮他动手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心洛重重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将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情绪放松下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有事……」
她再接着问:「帮里……死伤严重吗?」
一旁三个男人脸上都带着伤痕,光看就知道那场战役之激烈。
汪奇说:「死了上百个……可是李业那边也是一样……」
「你们的伤还好吧?」
「我们都没事,只是小伤。」
顾心洛下意识的吩咐着,虽然她已经与庞政雄离婚,却主动帮他吩咐处理好一切,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担心的。「一定要妥善的照顾死伤弟兄的家人,我记得庞家存在银行有笔基金,必要时要动用。」
顾心洛看着这副景象,心里一痛,整个人几乎要崩溃,怎么会这么惨烈?怎么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就没有办法脱离这种刀口噬血的生活?
一旁的李奎隐忍许久,终于发飙了。「夫人,我不懂为什么老大不准我们去找李业直接对决?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闷着头挨打?我们为什么不杀回去?老大为什么要这么孬种……」
顾心洛看着李奎悲愤说着,却冷不防给了他一个巴掌,瞬间将他给打醒,停住口中的抱怨。
她流着泪,「你们老大拚死想要带着你们,带着群义帮上万个弟兄,脱离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他拚死想要让你们不再背负帮派份子的恶名,他拚死想要开创一个新事业,让你们衣食无缺,他拚死拚活,却换来你骂他孬种!李奎,你对得起良心吗?」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的。
政雄的心,她都懂……
四人眼眶一湿,一向沉着、最为忠心的李奎不禁落下泪来,他低下头,忏悔说着,「夫人,对不起……」
顾心洛摇摇头,「没有人想一直待在这个圈子理,你们要改变心态,政雄已经改变了,他不想一天到晚动刀动枪,看来你们都不够了解他……」
汪奇擦去眼泪,恭恭敬敬的对着顾心洛问道:「夫人,现在情况真的很严重,黑鹰帮等于向我们宣战了,看来他们还有洛杉矶部分警方的支持。
「这两年来,老大给了一些弟兄各数十万美元,让他们离开帮里,现在这批弟兄都回来了,他们要帮助群义帮,请夫人做出决定,现在是不是要恢复群义帮?」
顾心洛看看四人,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现在刀子已经架到脖子上,喊和平已经没有用,她必须帮政雄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好!群义帮恢复运作。」
「遵命!夫人。」
顾心洛交代道:「恢复运作后,不要主动滋事,目前先以防卫庞家为主,黑鹰帮正在势头上,我们不要去以卯击石,记住这一点。」
「我们知道了。」
顾心洛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她就要进去看他了。
虽然自从嫁给他以来,她曾经想过会有这一刻,却在真正来临时,依旧感觉到自己无力承受……
那种看着他受伤的痛苦实在太痛,如同刀割一般,她宁可由她来承担这一切……
*
顾心洛一人走进病房,没有人陪她进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庞政雄需要独处的时间。
病房内安安静静,房灯点着微弱的光线,不刺眼,却足以照亮一切,足以让顾心洛一眼就看见病床上的男人。
他就躺在那里,英俊的脸庞上有着伤痕,她分不清楚是新伤还是旧伤,就如同她分不清楚,现在的他们,真的是他们以前希望见到的未来的自己吗?
顾心洛站在病床旁,低下头,看着脸色苍白而虚弱的他,眼眶再度濡湿。她强自微笑,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庞。
忽然,一滴泪水落在他脸上,滴在他脸上的伤口;昏睡中的庞政雄似乎像是感受到一样,扯痛了一下,眉头一皱。
见状,顾心洛再也忍受不住,崩溃哭出声,她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你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讲,以为只要让我没事就好,可是你以为我事后看到你这样,我会开心吗?」
「……」庞政雄没有回应她,依旧持续昏睡着,口鼻罩着氧气罩的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握起他的手,看见他手掌里沾着的血渍,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顾心洛不敢想,但那一片片的血渍,混着他的体温,是如此的热烫烧灼。
她也不敢放,依旧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们都曾经为彼此沾了血,为彼此改变了自己,却依旧无法脱离这一切。
现在,谁能拉他们一把……
「政雄,你说要让我幸福,却跟我离婚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你说要带我环游世界,却还没做到,没关系,我原谅你;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女人,不过从以前到现在,你身边这是很多莺莺燕燕,这也没关系,我原谅你:可是……」
低下头,将额头紧紧贴靠着他的手臂,顾心洛泣不成声,「可是你说过要陪我到老,如果你敢食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听到没有……」
睡梦中,庞政雄仿佛听见了什么,竟也不自觉的落下眼泪。
顾心洛吸吸鼻子,收拾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好了,别哭了!我相信你不会丢下我的。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起拚,我跟你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微笑说着。
「你身上的每一道伤,庞家每一个死去的人,还有妈曾经受过的伤害,我统统会帮你们报仇,我会帮你们讨回公道。」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禁灿烂一笑,笑中带着悲切的泪水,「这几年下来我都不敢问你,我们有没有机会永远离开这里?我们可不可以找到一个很好的地方,就这样住下来,再也不需要面对这里的一切……
「政雄,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要给我一个答案喔!」她含着泪水,驱上前去吻了吻庞政雄的额头、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唇,突然间,她竟然在他的口袋里看见一样东西。
第5章(2)
顾心洛伸出手,将庞政雄上衣衬衫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原来是当初离婚时她从手上拔下的手镯,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沾满了血,纸张相当僵硬难以摊开。
张开纸条,里头是她熟悉的字迹。
那是庞政雄在今晚的一切发生之前,亲手写下的纸条……
我知道我可能撑不过今晚,如果今晚过后我还活着,定要为心洛再戴上这个手镯,一辈子不准她再摘下来。若不行,请帮我收尸的人,完成我这个最后的要求。将这个手镯砸碎,不要让心洛步入我母亲的后尘,不要让她困在庞家,让她去追求她的幸福。
庞政雄笔
顾心洛再度崩溃,看着那陪伴她两年多,自庞母传下、象征庞家媳妇的手镯,晶莹剔透的翠绿色中带着一些朱红,那仿佛庞政雄在受伤之际,所做出最后深切痛楚的呐喊。
顾心洛放声痛哭,「你真的很自私,你已经把我拖下海,怎么可以弃我于不顾?你怎么可以……」
她拿着手镯,毫不犹豫的立刻戴上,「看着,我已经戴上了,你拔不掉的,我不可能在失去你之后,还有办法去追求什么幸福,我可没你这么博爱,我顾心洛永远都是庞政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