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十六铺码头的生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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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承认她有些怪癖,成篇的错字一定会让她抓狂,对作品的好感度会很可怕的打对折。有时候作者铺陈的剧情还可以,文笔也算通顺,可是错字多到了超出她的极限时,她就会有一股冲动,想买一本字典送给作者,求她可怜可怜眼睛都快花了的小编辑。

  “女主角不能再有骨气一点吗?”陶舞枫忍不住边看边骂,边骂还边翻。

  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古代稿,是她们笑称集狗血与老套为大成的典型。强势又残忍的男主角,柔弱而美丽的女主角,男主角为了上一代的仇恨而伤害女主角,但其实心里却又是爱她的。女主角逆来顺受的接受男主角粗暴的对待,让他把她当妓女般的狎玩,最后怀了孩子还得硬被堕胎,她居然还不恨他。硬把自己的懦弱当作为爱牺牲的剧情,真是看得她一肚子火。

  她用力的圈出几个错字,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陶舞枫努力的从被衣服和杂淹没的床上找出电话,“喂?”

  只有找不到电话的时候,她才会想到房间该整理了,现在她脑袋里总算想到要整理这间只有十坪的小套房了。

  安静无声。

  “喂?找谁?”

  依然是安静无声。

  她没好气的又多喂了几声,对方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手机号码,八成是打错的。打错就说一声抱歉嘛,不出声是要干什么?

  她将通话键按掉,骂了一句,“神经病。”

  过了三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喂?”

  又是一阵沉默,也是同一组陌生的行动电话号码,她又把它按掉,并且在心里决定,如果电话再乱响,她一定要骂人了。

  她才刚这么想,电话居然不死心的又响起来了,她按下通话键,大声的说:“你这个神经病!再打来我要报警了!”

  “你那么凶干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点愕然的说。

  “方梓宁?”她欣喜的大笑出声,微带尴尬的解释,“不知道是你,刚刚几通恶作剧电话气死我了,打来又不出声,不知道谁那么无聊。”

  “我打的真不是时候。”他的声音永远都是带着些笑意的,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陶舞枫掩不住满心的欢喜,“奉节的爆破怎么样?”

  “很壮观,不过也很伤感,好像历史就这样全塌了。”他的声音一刹那间似乎有些感慨,但随即又恢复成她所知道的样子,“你吃饭了没?”

  趴在床上,她将床头的闹钟抓来看,“都九点了,怎么可能还没吃?”她可是生活非常规律的女人,比节奏器还有规律的。

  “我就还没吃,去接你怎么样?”

  “你在台北?”她冲着电话吼。

  多久没见到他了?应该有七、八个月了吧?那张令人嫉妒的大峡谷鸟瞰照片是十一月寄来的。不对,上上个星期还有收到他从上海寄来的信,只不过在信箱待得久一点。事实上他们很久没见了,但是陶舞枫却不会觉得有这么久,虽然不是很常,但她总是会收到他的消息。或是一张照片,或是一封短信。方梓宁是个爱流浪,而且讨厌电话的人。

  他笑着透露,“事实上在你家楼下的电话亭。”陶舞枫从阳台探头一望,果然看见他站在对街的电话亭里,露出半个身体朝她挥手,“去喝一杯吧。”

  她一笑,“那有什么问题,给我五分钟。”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一刹那间一扫而空,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正是时候。

  “问你一个问题,你干吗不申请一支手机?”像他这样爱流浪的人绝对需要一支三频手机,让他在全世界漫游愉快。每次看见他窝在那里打公用电话,她就忍不住升起这个疑惑。

  “手机?”的声音有点惊讶,用英文说道:“为什么?好让你随时可以因为有线电视断线,而来跟我抱怨一晚?”

  其实他有手机的,只是……她家楼下这个电话亭,充满着他珍惜的东西,他不愿意弃而不用。

  “那太恶毒了。”她也用英文回答他,顺手压上了通话键。

  那也才一次而已。而且还是在她灌了三瓶红酒,又经历了洋芋片吃完但她却还没满足的打击。第四台毫无预警的在星期六晚上断讯,让她电视没得看,她当然会抓狂呀。她只是试着打去他的公寓,谁知道他会在家?她也不是故意要罗唆那么久,是电视台的讯号一直没恢复嘛!

  陶舞枫非常快速的换上了一件碎花小洋装,俐落的系起马尾,抓出一只露趾凉鞋就冲到楼下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手扶着墙壁,微微弯着腰把凉鞋的带子调好。

  “大前天。”他只手插在口袋里,依然像她印象中的英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她就觉得安心,觉得温暖,觉得心情愉快。

  “晃了三天才来?”她走到他旁边去,“要罚!罚你请我喝酒。”

  以前他都是一下飞机就来找她去喝一杯。跟老朋友喝一杯?他说这样子才有回到台北的感觉。她常笑他很可怜,居然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是你不在吧?”他一挑眉,两个人并肩往车子走去。

  “大前天,星期六晚上?”她哈哈一笑,“对了,我是不在。”想到那天就好笑,“我约会去了。”

  “你居然会有约会?”方梓宁有点惊讶的抬了抬眉毛,一脸难以掩饰的诧异,“你的冰淇淋和经典老片呢?终于舍得和它们分手了?”周末晚上她都是这样打发的不是吗?

  “哈哈哈,非常好笑。”她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同事帮我加入了一个联谊中心,叫做幸福联盟。”

  她去了那个恋爱讲座,范博士的说法的确很有趣。她把寂寞的女人比喻成没有罗盘的船,因为失去了方向所以只能靠直觉在大海上乱闯。所以她要教她们的就是,怎么样找个经验丰富而且合格的船长,帮她们把船安全的开回港口。合格的船长当然是那完美的另一半,而所谓的港口那就是幸福的婚姻了。

  那天晚上她和约会对象见面,是个害羞的小学老师,四十多岁了因为有一些口气的问题,致使他在爱情的路上频频受挫。她是不介意他有口臭,不过他一直不说话,只是拼命的吃着薄荷糖,让她觉得很浪费自己的时间。他不说话她怎么解他?老是点头、摇头,脖子难道不会使用过度?还好她只答应心蝶去一次,真是谢天谢地。不过范博土那个恋爱讲座倒还不错,或许可以再去听几场。

  “喔?”方梓宁似乎很有兴趣,“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举起来,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别问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上了车,一个街灯下的人影紧紧盯着他们远去的车子,那有些阴郁的眼里隐约跳动着一些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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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次来到士林夜市,陶舞枫的脚没被拥挤的人潮踩到过的。全台北市的人都到这里来了吗?老天,今天是星期二不是?

  方梓宁从便利商店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打啤酒,随手扔了一瓶给她。

  “你还喝得下去?”刚刚从街头吃到巷尾那一顿,还没让他饱吗?

  “很热,想不想去吃冰?”台北的热是湿热,什么都黏答答的,除了洗冷水澡之外,他不可能感到舒服的。

  “你的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摇摇头,俐落的打开扣环,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

  “跟你一样是肉做的。”他用手中的铝罐和她手中的敲了一下,“干杯。”

  她笑着问:“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这鬼天气,还能为什么?”他笑着说:“难道你以为我会想灌醉一个酒品很差的女人?”

  “喂。”她给了他一个白眼,算是一种警告。这辈子她也才喝醉过那一次,就是在蒋乐的婚宴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只记得醒来的头痛,还有方梓宁的蓝眼睛。

  “算我没说。”

  一群嘻笑的年轻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她往旁边一避又习惯性的跟上他的脚步。

  “这次能待多久?”

  “不知道。”他耸耸肩,“三天?或许三个星期?”

  “是吗?”她有点失望的说:“你这个人就是停不下来,你有没有在哪个地方真正的待上一年过?”

  朋友,方梓宁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惜的是,他并不是那种你一有需要,他就会出现的朋友。

  他深邃的蓝眼睛看着她,突然没有说话,然后他拨了拨头发,又笑了,“好像没有。”

  “哈,是呀!要是有一天你定下来了,一定会把我吓死的。”

  方梓宁身体里有爱流浪的因子,好像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漫游的脚步似的。她曾经听过他好像和会计部之花有过一段情,最后是因为他不想定下来而分手,佳人最后成为豪门少奶奶,而他继续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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