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我们保护自己的方法。」她双眸微垂,娇艳的脸有着几分倔强、几分黯然。
他轻应了声,神色俱柔地微微扬唇。「依你这般姿色,的确是该让守护蝶保护你。」
他的答案让雪蝶儿的媚眼眯成了弯月状,娇美的脸庞浸淫在喜悦当中。「那你呢?你怕我吗?」
巫循蹙眉,似是对她的问话心存质疑。「我不害你,何必怕你?」
她加深微笑,柔柔望住他,心里对眼前的男子多了丝好感。
「哥哥叫什么名字呢?」她侧着螓首甜甜地又问。
「巫循。」他略顿,瞥了她一眼。「你懂汉字吗?」
情况有些诡异,明明他们才初见,由在「努拉怀洞」里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异样情绪蔓延……
这感觉,恁是奇怪。
「我懂,我的汉文和汉字都是姑姑教我的。」她点了点头,媚眸揉着纯真。
巫循微勾唇,思绪有些震颤,眼前的姑娘,让他恍然。
艳媚又纯真、呛辣又柔美——对他而言,眼前的雪蝶儿推翻他在脑海的既定印象,以一种他始料未及的形象,在他心中重生。
沉默片刻,雪蝶儿露出一朵娇憨的笑,岔开话题。「你可以同我说说姑姑和巫叔叔的爱情故事吗?」
巫循瞥向她,有些讶异,毕竟眼前姑娘的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为什么?」
她摇了摇头,莹白的小脸在瞬间染上些许感伤。「我只知道,姑姑和巫叔叔有一段很美、很美的爱情……」
一段流传在「努拉苗寨」里悲凉且遗憾的爱情故事。
巫循垂眸,黑眸揉着一丝悲伤,渗进沧桑。「再璀璨,也不过是过眼繁华。」
待他将二哥的遗骨带回家乡,他也可以了无遗憾地实现愿望——这是他与年迈老父的约定。
瞧不透他的感叹,雪蝶儿天真地眨了眨眸。「那你应该知道,关于姑姑和巫叔叔的爱情故事吧!」
当时她年纪太小,只知道姑姑与巫叔叔彼此相爱,她还来不及同姑姑分享他们之间美丽的爱情,悲剧便发生了。
虽然她不知道巫叔叔为什么会死在寨外,但她知道,巫叔叔死后没多久,姑姑便服毒自尽。
之后,爹爹把两人的棺木带进「努拉怀洞」里,便绝口不提这段往事。
当年她仍处在懵懂的年纪,即使问了千百万回,还是没人可以给她答案。
她期待,巫循可以给她答案。
「那不是小姑娘该知道的。」莞尔地瞅着她期待的表情,巫循拧眉,扯出微微苦笑地打破她的希望。
她蹙起眉,表情有些懊恼、有些理直气壮。「我今年满十五岁,不再是小姑娘了。」
一瞬间,巫循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不要笑,我是真的想知道姑姑和巫叔叔的故事,只是……没人肯告诉我。」
巫循闻言,兀自沉吟了片刻才不疾不徐地启口。「当年的事,我知道的没有你多,只知道,他们之间是遗憾……所以我一定要拿回我二哥的遗骨,这是我爹娘的心愿,你能帮我吗?」
雪蝶儿虽然有些失望,但却管不住地对他展露笑靥。
同他在一起,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被激荡起前所未有的悸动。
转了转灵活的魅眸,她有些淘气地开口。「三日后是寨里的『跳月祭』,你来一找我,我就带你见我爹爹。」
巫循淡淡哼了声,唇角淡淡上扬,不明白她打着什么主意。
「见你爹做什么?」
唇边淌开灿烂的甜笑。「你会知道的,不过你千万要答应我,不要再回努拉怀洞,如果让别人发现,是绝不会轻饶你的。」
「雪蝶儿姑娘——」
巫循深深瞧着她,想问个明白,她却急忙打断他的话。
「我就当你允了我,有什么话,咱们到时再说。」一阵银铃流逸,她起身,别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
「为什么?」巫循轻蹙浓眉,脸上尽是不解。
雪蝶儿没给他答案,只是指着不远处的小径。「天色晚了,我真的该走了!直走到底有间小客栈,你可以在那儿落脚。」
她脚步轻盈,当巫循抬起眼瞧她时,银铃流逸的声响已远,瞬间,她已离他好大一段距离。
「巫循,你记得要来『跳月祭』喔!」突然间,雪蝶儿又定下脚步,微微偏着螓首,笑容嫣然地提醒。「我等你!」
巫循瞅着她的窈窕的背影,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认知冲击着他的思绪。
他们之间,因为巫劲产生了足以情系一世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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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月祭」是「努拉苗寨」最重要的节日。
是循苗族的古老传说,让青年男女在「跳月」中,相互寻找心上人,倾吐爱慕之情的活动。
雪蝶儿打晌午开始便在苗寨前唯一的入口徘徊,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她所等的人会不会出现。
就在她兀自思索之时,忽地,有一双玉臂由她身后探来。「蝶儿、蝶儿你等谁呢?」
雪蝶儿回过神,眼底映入桐普晴俏丽脱俗的面容后,才嗔喃着说。「臭桐桐,为什么吓人!」
她吐了吐舌,巧洁下颚就抵在她肩上,神神秘秘地问。「翩翩还在女真,铁定赶不回来参加祭典,你等谁呐?」
在云贵地区,最有名的便是被称为「边域之花」的雪蝶儿、洛翩翩、苗千月及桐普晴。
四人情同姐妹,除了洛翩翩为瑶族姑娘外,其余三人皆为苗族姑娘。
「没、没等谁。」她媚眸闪烁,却掩不住娇颜上轻染的晕红。
见她面露娇怯,桐普晴心中的疑惑更深。「难得见你魂不守舍的,等哪家情郎啊?」
「没有、没有。」
雪蝶儿嗔了嗔,心里却管不住失落。
难不成巫循因为拿不到他二哥的遗骨,所以离开了?
霍地一抹悠然清逸的笛声传来,桐普晴遂道。「瞧瞧!千月唤着咱们,快回去打扮、打扮,跳芦笙选情郎呐!」
桐普晴出生在是「努拉苗寨」里制作芦笙的世家,年纪轻轻便成为寨内一等一的制作芦笙高手。
因为四人情比姐妹深,却常处在不同地方。
为了联络方便,桐普晴制作了雪玉笛,编了属于她们的特定音律,佩带在身上,成为彼此互通信息的暗号。
洛翩翩甚至把雪玉笛拿来当鹰笛使用。
听到笛声,雪蝶儿愈想愈是懊恼,一股烦躁尽往眉间深攒。
巫循真的走了吗?
在桐普晴开开心心拉着她离开时,她幽幽的眸却不愿面对现实地落在前方,迟迟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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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晴朗,巫循步伐略顿,人未到苗寨,耳边便传来木鼓与银铃交织的乐音。
该赴姑娘的约吗?
打三天前,姑娘从他眼前离开后,巫循便不断问着自己,该不该赴姑娘的约,好拿回兄长的遗骨,早早回家乡再续他四海远游的梦。
几番思量,在矛盾当中,他似被一股魔力牵引,被一条隐形的线拉扯地进入苗寨。
巫循的脚步愈往前,蓊郁林意的苗家寨与幽幽矗立的吊脚木屋,霍地跃入他眼帘。
处在与江南雅致小筑截然不同的苗家风情之中,巫循的视线落在被层层环绕的木鼓广场,被眼前热闹的气氛给吸引了。
广场中,精心打扮过的苗家姑娘们已经云集在其间,跳起轻快的木鼓舞。
虽未亲身参与,他神俊的眸,也像场中的姑娘般,忍不住随着鼓声时儿向前、向后、向左、向中地翻转。
苗家姑娘们亮丽的身材与容貌,在鼓音与迷人的歌声中,伴着千百银角摆晃,银铃叮当交织,奏着磅礴宏大的乐曲。
「巫循!」雪蝶儿一发现巫循出现在踩鼓场的身影,连忙扬手唤着。
鹤立人群之中,他着一袭藏青色衣衫的颀长身躯,出众地让她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
雪蝶儿的轻唤,让广场中跳舞的姑娘,皆好奇地将视线落在黑发随意成束,负手立在她们前方的俊挺身影之上。
「噢!雪蝶儿的阿哥好俊。」寨里的小姑娘澄橘儿附在雪蝶儿左耳取笑着。
「晚上就把五彩姊妹饭送给俊阿哥了。」澄橘的好姊姊敏儿也打趣地说着。
听不出是羡是妒,雪蝶儿瞬间赧红了脸地嗔道。「你们取笑我!」
「不取笑你,我们要继续跳舞了,不睬你!」两个姑娘同时掩唇低笑,继续跳着舞,让身上的银铃串晃成醉人清音。
耳畔落入雪蝶儿率真的呼唤,巫循的视线却有掩不住的惊艳。
雪蝶儿穿上了绣花衣和百褶裙,在百褶裙外套上精心绣制的花条裙,头戴着银角、银钗、银帽,身披银袍、银片、银铃,缀着铃铛的耳环及银手圈,在她走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的笑颜随着她身上的银片,在暖阳的映耀下,似一道炽人的娇艳,绚烂地闯进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