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意识到保持沉默会更好。他缓缓拉她入怀,心跳如雷。塔西娅慢慢地松开手指,抚上他的胸膛。
因为我爱你,卢克内心无声呐喊。除了爱玛,我爱你胜过生命中的一切,你不用回报我,你不用回爱我。我只想帮助你,只想要你平安。但她还没准备好接受他的话,她会吓坏了,会逃得远远的。
“因为你只有我可信赖,”他说,“除了艾许伯恩夫妇以外。如果我是你,我会接受帮助。”
她挣脱开,瞪着他,用俄语说了些什么—但绝不是赞同——然后走进木屋。门砰地关上。
卢克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虽然她不情愿留下来。。。可至少她现在留下了。
塔西娅换上了原先在乡间舞会上的红衬衣和裙子,把头发放下来自然垂到腰际。除了斯柯赫斯特,没有人看到过她这副样子,所以她会感觉比较舒服。说实在的,这所房子可不是囚禁的最佳住所。她一间间房间地看过来,总能发现让她喜悦不已的宝贝:珍本藏书、还有估计是根据 斯柯赫斯特祖先样子临摹做成的雕像。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是崭新的,但很舒适。墙上挂满了褪色的织锦画和油画,家具老式而又笨重,舒适又丝密。。。不难想象威廉.斯柯赫斯特在这儿,在爱人的臂弯里与世隔绝。
在参观完地下酒窖和贮藏室后,塔西娅决定到屋外走走,外面有个池塘、还有一小块菜地。虽然她不清楚斯柯赫斯特去哪儿了,但她能感到,他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让她单独溜达以消消怒气的确是他明智的选择。
下午时分,她在马厩旁找到他,他正在训练一匹种马如何绕圈。斯柯赫斯特对待动物很有耐心。种马有着轻盈稳健的步伐、身姿优美的仿如舞者。它驯养良好,但从它偶尔表现出的犹豫来看,它的内心还是有几分不羁。
“它讨厌独处,”卢克说,早就注意到塔西娅的出现,“2岁大的马都这样。” 他们接着练习,直到十全十美。塔西娅静默地仰畏他们俩,一个经验丰富的骑手和一匹感官敏锐的良驹。斯柯赫斯特耐心地指导着马儿的步伐,一直到正确完成所有的练习步骤,马儿得到了丰厚的奖赏。
卢克牵引马儿向塔西娅走来,
“康斯坦,来见见安娜斯塔西娅女士吧。”
塔西娅伸手碰触到马儿软滑的鼻子,康斯坦优美地研究着她的手掌。它突然低下头推推她的肩,让她倒退一两步。塔西娅惊讶地笑起来,“它想干吗?”
卢克皱眉,低声训斥,嘴角露出无可奈何的笑,“爱玛用糖把它给宠坏了,刚才它是问你要糖吃,这习惯改不了了。”
“贪心鬼,”塔西娅轻笑着拍拍它的颈,康斯坦转过一边,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她。
她微笑着转向斯柯赫斯特,他的呼吸因用力摈气而加快,晒黑的脸庞和喉部因汗水而发亮。白色衬衣紧贴身体,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他的阳刚和原始,都是以前在俄国时没有碰触到的,那里的男子都裹着紧紧的扣子、古龙香水、发油和精心策划的激情。
塔西娅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舞会,围着她转的那些贵胄。冬宫,拥有超过1000个以上的房间,摆满了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宝,这些珍宝足以把整个黑夜都照亮。走廊里站着列队的卫兵,空气里飘散着香水味。当她闭上双眼,仍能回忆起那些充满异国情调的芳香。男人和女人,在金色吊灯下打情骂俏。她的母亲,是公认的美人之一,光滑的黑发上装饰着以金线和钻石做成的发网,雪白的胸脯半掩在低胸的礼服下,脖子里挂着珍珠和翡翠做成的项链。
她会在旁人的注目下翩翩起舞,品尝盛在金盘中的美味鱼子酱,鹌鹑蛋,奶油制成的点心卷。俄罗斯贵族们生活的奢侈程度远非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国家所能媲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而现在这些都是过去,她穿着乡间的衬衣站在种马旁边,这是另一个世界,她正经历着一种极度接近幸福但却危险的生活。
“你在回忆过去,”斯柯赫斯特说,让她惊讶于他的一语中地,“你一定很怀念。”
塔西娅摇摇头,“事实上,我不是怀念。过去的日子是有趣的回忆,可是。。现在我明白我已不属于那里。即使有朝一日我恢复自由,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方。”
“塔西娅。。。”
她看到他的眼光里有着全然的关心,令她没来由地心中悸动。两人之间一阵沉寂,塔西娅终于打破,“我有点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松开放在马厩栏杆上的双手。
“布伦特太太送了点冷食过来,鸡肉,面包,水果——”
“布伦特太太都知道?”
他瞬间换上一脸无辜,“知道什么?”
“知道我会和你在一块!”塔西娅怀疑地眯起双眼,“她知道!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圣盖特堡的每个人大概都知道我今天会被绑架的事,爱玛呢?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她也知道,”他承认,露出绵羊般温驯的眼神。
不论出自何种良好意图,知道自己是蒙在鼓里的感觉都不好受。塔西娅只字不发,转身离开。
她一径怒气冲冲地拆开食物包袋,把东西搁到桌子上。布伦特太太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烤肉,沙拉,水果起司,还有软冻小蛋糕。太阳开始落山,金色的余晖落进窗户。卢克清洗完毕后,带了两瓶酒下楼。 塔西娅漠视他,自顾自解开绑在面包袋上的亚麻绳。
卢克看来并没受她情绪影响,他坐在椅子上,把酒瓶放在膝中间,打开瓶塞。“绝好的酒瓶支架,”他开口,注意到塔西娅看过来,“我能用钩子做酒瓶架—可惜我摔碎过好几瓶酒了。” 他的笑容孩子气地迷人,她似乎要融化一般。
“谁来打扫这房子和花园?” 她问。
“看林人,住在后山。”
“还有谁住这儿吗?”
他摇头,“没必要精心看管无人居住的房子,但我从没带其他人来过。但我喜欢把这儿当成藏身之所。”
“你没带其他女人来过?”
“没有。”
“带她来过吗?” 这一次,塔西娅的声音放柔了。他们都知道她指的是玛丽。
卢克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简短地点头。
塔西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满足,也许还有不轻松。她意识到她在他的心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这项认知更令她陷入深深的烦恼。
“抱歉我欺骗了你,”卢克以随意的声调开口,但却达不到随意的效果,“ 因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带你到这儿来。”
塔西娅在橱边找到蜡烛点上,房间里顿时亮堂。“你可以试试邀请我。”
“你会接受?”
“不知道,我想那取决于你的邀请方式。”她的嘴唇抿紧,又优雅地呼气,吹熄了蜡烛,自蒙暗的烛烟中望着他。
卢克缓缓地站起靠近她。他的眼神充满诱惑,笑容充满邪恶。“布琳斯小姐。。。我打赌你不会离开。这儿正是我梦想过要带你来的地方。掩藏在树林深处的小木屋。我们可以待在这儿,就我们俩,远离尘世,你想要多久都没问题。。。一天,一个月。。。永远。”
“就我们俩,那我们在这儿做些什么呢?”
“睡它一整天,直到星星升起才醒来。品尝美酒。。。分享私密。。。月下起舞。。。”
“没音乐?”
他靠近她的耳朵低语,“森林里就有音乐,但大多数人听不到,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去聆听。”
塔西娅闭上双眼,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香皂、水、湿发、硬亚麻的味道。“那么,你要教我吗?” 她弱弱地问。
“事实上,我希望是你来教我。”
她后退,睁开眼睛对上他。他们一起大笑起来,塔西娅也不知为何,只是那刻两人之间充斥着欢乐。
“我会考虑的,” 她说,坐上椅子,他坐在她旁边。
“来点酒?”
塔西娅举起空杯以示回答。他帮她注满杯,两人无声地对杯致敬。淡金色的酒液醇厚而微甜。塔西娅在卢克询问的眼神下轻点头,再次饮杯。她以前喝酒时总是在母亲和看护的监管下抿几口就够,而现在她可以尽情地喝个够了。
他们缓慢地享用着晚餐,直到天色完全黯淡。卢克尽职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他戏谑地观察着她再度空空如也的杯子,好心地提醒她小心喝得过多隔天早上会头痛。
“我不在乎,” 塔西娅回答,一边又把杯子倒满,“这是我品过的最美的酒。”
卢克爽朗大笑,“一杯比一杯好,你得慢慢品,甜心。作为绅士,在你喝醉的时候我不会乘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