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她答得言不由衷。
但那俊美温柔的笑容倒让她生出了一阵慌乱。
她有生以来,只见过自己的两个哥哥这般笑过,不过那是兄长,她承受得心安理得,不像眼前这个人,笑得她小脑袋里飘过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忘了自己跑来这里的目的了。
“我……我……”玉珑东张西望,总算拣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忙指著书案边的一杯茶,结结巴巴地说:“你渴不渴,我让他们换、换杯新茶来。”
楚昀阡笑意更浓,“不用了,这茶是新端上来的。”
“哦,那你快喝吧,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她从小到大还未曾对外人这么殷勤过。
“玉珑,你来找我有事吗?”知她心里有鬼,他故意逗弄她,“我几次见你都是英气勃勃的,怎么今天夜里显得这样拘束?嗯……脸上的神情,哭也不像,笑也下像。”
她在心里委屈地大叫——死男人,人家笑不出来嘛!
可抱怨归抱怨,婚约最最紧要,只得竭尽全力地对着他挤出一抹笑,结果比木头还僵硬。
他忍不住摇头,继而又向她招招手,“玉珑,你过来。”
嗄?!
小丫头三步一迟疑,总算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你——”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猛然被他搂住腰,被迫坐在他的腿上。
俏脸顿时酡红一片,像是可以掐得出水来一般,在烛光下犹显得可怜可爱。
楚昀阡故意笑眯眯地说:“我们已是未婚夫妻,这样子搂抱也不为过,现在我有些渴了,你替我把那杯茶端来吧。”
玉珑“忍”字当头,咬牙把茶碗拿过来,不过她终究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头一次在陌生男人的怀里坐着,彼此紧挨着气息可闻,粉雪似的柔荑端着茶碗止不住的轻颤。
好不容易端到他面前,那坏家伙偏偏还不知足,“我要你喂我喝。”
我杀了你!她的嘴都快气歪了,怨气让她笑得越加僵硬,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但此时她也只能照着办,于是取下茶碗的盖子,战战兢兢地喂他喝下一口。
他搂在腰间的手无意地一紧,吓得她一撒手,连碗带盖都摔落于地。
紧接著“哎哟”一声,原来茶碗正巧摔在她的脚上。
茶水虽然已不烫了,不过茶碗摔下来也够疼的,惊得她忙缩起脚。
唉,原来这丫头根本没被男人亲近过。楚昀阡弯腰抱紧了怀中的娇躯,然后俯身脱下那只倒楣挨砸的鞋子,把玉珑的脚连同外面雪白的袜子一起轻轻握在手里,皱眉关切地问:“疼不疼?”
她点点头,不过被他这样抱着,羞怯感反而更甚,“你放开我,我、我要回去了。”
他不答话,却抱着她站了起来。
玉珑的心中直打鼓,娇靥越红,胡思乱想着,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扔出门去了?
谁知他抱着她不是走向门口,却转向了另一边的卧榻,卧榻上铺有厚厚一层软垫,白底紫纹,未走近便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楚昀阡把她放了下来,玉珑却吓得攀住他的手臂。
此时的她平日在苏州家中的刁蛮机敏早已一扫而空,娇羞得只如春风中的一朵粉桃。
楚昀阡看得有些痴了,心中升起一股想轻吻那甜美樱唇的念头。
在他那专注眼神的注视下,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忙大力地一把推开未婚夫婿,“你、你……我再也不理睬你了!”说着便爬下熏香卧杨,也顾不上穿鞋子,跷着一只脚,一跳一跳地狼狈逃了出去。
唉,第三回合,又失败!
第四章
回到桂苑后,玉珑仍是又羞又气,一夜没有睡安稳。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醒来,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饭,便被楚夫人请去赏花。
四个毒丫头留在屋子里苦思报仇雪恨。
鹤顶红忽然一脸惊喜地说:“我想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不要找楚少爷的罪名了。”
断肠草听不明白,“可是不找罪名的话,怎么向二夫人告状呢?不告状,小姐怎么退婚呀?”
“你真笨!”鹤顶红这回取代了孔雀胆的位置,扮演私塾里教书的老先生。
“我的意思是说呢,我们与其巴望着楚少爷犯错,倒不如——”她说得一脸郑重,
“诬陷忠良、捏造罪名!”
“嗄?!”断肠草吓得浑身一哆嗦,“小红你真歹毒!”
没办法,谁让她们是出了名的四个毒丫头,小脑袋瓜里想出的不是“毒”计才怪哩!
断肠草缓过一口气来,忍不住又问:“那你想怎么诬陷忠良、捏造罪名?”
鹤顶红笑嘻嘻地表示,“我的办法嘛,其实就是比我们找七朵花来色诱楚少爷更歹毒一些,昨天我们费劲地打扮七朵花,让她们陆续在楚少爷面前搔首弄姿,结果却功亏一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可终于想明白了,兴许是楚少爷特别聪明,看穿了我们的意图,有了提防,又或者他根本就是半个柳下惠,总之不论什么,我们把陷阱挖好了,跳不跳却由着他,他不跳,我们也没办法。”
断肠草听得更加糊涂了,小声低喃,“他不想跳,我们当然是没办法的嘛。”
“胡说,其实我们是有办法的。”鹤顶红义正词严地驳斥她,“他不跳,我们推他下去!”
“哇!那要怎么推?”贪吃的砒霜停下嚼嘴里的桂花糖,一脸惊诧地凑过来。
鹤顶红越加得意扬扬,“我的办法是,等到今晚三更天去二少爷的房里吹迷烟,等他睡晕过去后就弄个女人在他身边,然后等到天亮时,再派人去请楚夫人过来,哼哼,眼见为凭嘛,到时楚少爷就算浑身长满嘴也洗脱不清啦!我们帮着小姐哭诉,一定可以藉机解除婚约回苏州的。”
”嗯……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砒霜不知不觉又咽下两颗桂花糖,“不过……好像有问题。”
鹤顶红瞪大眼,“有什么问题?”
“就是那个……躺在二少爷身边的女人要去哪里找?昨天的七朵花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再随便找个美人儿来又下难。”孔雀胆插话。
“但是……”砒霜仍有顾虑,“楚少爷肯定是个聪明人,我们随便找个陌生的女人在他身边,等楚夫人看到了,事情一定闹大,楚少爷不会承认这笔冤枉帐的,要是他也用钱收买的话——”
鹤顶红性急地打断她的话,“你是说,他也用钱让那个美人儿说出真相?”
砒霜点点头。
“对呀!”孔雀胆也大力点头,“要是说出真相的话,不单小姐倒楣,我们四个人回去苏州也肯定会被二夫人狠狠责罚的。”她说着已先吓得一缩肩。
断肠草歪着小脑袋问:“那到哪儿找一个绝不会出卖我们、又长得漂亮的女人呢?”
“绝不会出卖……绝不会出卖我们……”孔雀胆边说边四处乱望,依次扫过面前三张同样娇美可爱的小脸蛋,蓦地豁然开朗,“有了!这天底下要想不出卖我们,只有靠自己了!”
不会吧?!
另外三个毒丫头大吃一惊。
经过一番互相“推荐”、讨价还价后,她们最终决定了一个公平的方法——抓阄儿。
结果鹤顶红抽中了这桩倒楣的差使。
难怪老人们总说:“天理报应、因果循环。”她这下可倒好,正好印证了什么叫“自食其果”、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等玉珑回来后,她们便争着把这个需要铤而走险的办法告诉她。
“小姐,”鹤顶红俏丽的小脸上布满悲壮,“为了小姐的自由,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玉珑笑嘻嘻地摸了她一把,“小红真是忠心耿耿的典范,等大功告成,我一定嘉奖你。”
主仆五人在房里商量好后,就偷偷溜到街上买迷药。
买来了迷药和吹管,好不容易捱到日头落山,先由孔雀胆去实行第一项计划。
半个时辰后,她兴匆匆地跑回来,“小姐,成了!我用小姐给的那两粒大珍珠收买楚夫人身边的小玲,她答应等明早天亮后骗她们家夫人去二少爷的卧房,到时楚夫人就会亲眼看到二少爷的身边还躺了一个女人,哼哼……他背着小姐‘偷吃’——”
鹤顶红苦着一张脸接话,“然后……我会跪在楚夫人面前求她饶恕。”
“哈哈!小红真可怜!”砒霜笑得肚子都痛了,存心打趣她,“你可千万别忘了说,那不能全赖你,是楚少爷昨晚喝醉酒,酒后乱性,硬拖着你进房间。”
唉,这一刻鹤顶红可真有些后悔。自己干么要想出这么歹毒的办法来?
不过后悔归后悔,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来的。
很快天便黑了,外面的草丛裹泛起白雾。
三更天。
偌大一个宅邸早已是夜深人静,唯有桂苑里始终亮着灯,因为五个小丫头都兴匆匆的,哪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