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世上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要来跟我抢季竮?”
泱泱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姊姊璩瀛瀛。当她得奖时,姊姊也是用这种语气在质问她。那一天,璩瀛瀛气急败坏的冲到房间兴师问罪,威胁要和她交换身份,否则……
“你凭什么得到?凭什么!”夏禹岚一说完,先用脚踢飞了画,然后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幅。“他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他!”
“他爱的是我,他是我的。”泱泱无法分辨现实与记忆的场景,但她清楚知道,自己绝不会再退让。
夏禹岚似乎被这突来的反抗搞得不知所措。沉默了一会儿,她轻笑一声,随即从皮包里抽出一把刀,直接往画布上挥。
“你干什么!住手!还给我!”
泱泱上前阻止她疯狂的行为,才走近,夏禹岚反射性的一挥,刀刃刚好划过泱泱的左手臂。
她惊叫一声,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快闪到旁边去。
“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以为拿这些鬼画符就能迷倒季竮?他真正爱的是我,他最爱我的琴声……”她狠狠往画布刺去,然后用力往下拉出一道裂痕。“你算什么!我要……毁了这些垃圾,我要烧光……把它们全都烧光!”
“不要……不要烧!”泱泱惊恐的大叫,她闭上眼,却怎么也躲不掉越来越清晰的画面。
夏禹岚失控的笑着,捡起倒在地上的画,一幅幅破坏。
“住手!住手!”泱泱扯着嗓子对她大吼,“是你自己背叛季竮!你没有资格在这说话,出去!”
“不,他是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走。”夏禹岚突然转身跑回被她捣毁的画布前,口中念念有词的翻找着。
泱泱趁她背对着时飞快的拉开门,拔腿狂奔。远远的,她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车,煦晴刚好从敞开的车门中下来。
“煦晴!煦晴!”
“怎么了?啊!你受伤了。”煦晴把手伸向她,季碔也绕过车头走近。
“我没事。”泱泱努力试着缓和呼吸,想简单的把事情说清楚,“那个……夏……夏禹岚……她……她在……”
“你别急,先进屋,我帮你包扎擦点药。”
“你怎么弄的?这伤口看来不浅,还是到医院去一趟吧。”
“来不及了。”泱泱紧抓季碔的手臂,猛力摇头。“夏禹岚在画室,她拿着刀破坏我所有的画,她很不对劲。”
“什么?!”煦晴惊讶的大喊。“你是说……这伤是夏禹岚……”
煦晴话还没说完,季碔突然指着画室大喊:
“有烟!该不会失火了吧?喂!泱泱……”泱泱一听,立刻松手大步往回跑,季碔根本抓不住她。“煦晴,快!先报警,万一火势蔓延开来就糟了。”
煦晴点点头,马上拿起手机拨打,然后站上阶梯,远远望着两人的身影。
季碔虽然加足马力,却还是慢了一步。当他来到门前时,泱泱已不见踪影。
“泱泱!泱泱!你在哪?快出来啊,泱泱!”
已经进屋的泱泱,本想救画,但一进门就看见倒卧在地上的夏禹岚,她不舍的望了那些即将被火吞噬的画布一眼,立刻蹲身抱起她。
“夏小姐,你醒醒……”
屋中的易燃物迅速助长火苗窜烧。
泱泱使尽全力想把夏禹岚拖到屋后,从距离火势最远的那扇落地窗逃命,但浓烟已经弥漫整间木屋,四周流窜的火舌将她们团团围住,热气和刺痛从四面八方袭上她的皮肤,取代空气,钻进她的鼻腔里。
眼看着就要成功逃出时,夏禹岚的脚却突然勾到一个正在燃烧的画布,泱泱惊觉,立刻徒手拨开焦黑的画框,再拍灭她裙上的小火苗。
“泱泱!”季碔的声音成了浓烟中唯一的方向。
“我在这……我们在这……”她拖着夏禹岚的沉重身躯走到落地窗前。
她仅存的力气只能用来拍打玻璃,而不断在屋子周围绕行的季碔,一看见浓烟中那只求救的手,立刻冲上前来。
“先救她,快……”
泱泱颤抖的手指着屋里,望着笼罩在火海里的画室,想着她的一切就这么没了,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当玻璃的碎裂声伴随着爆炸声四起,泱泱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泱泱醒来,季竮紧紧握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身旁围了一些人。
“泱泱,你觉得怎么样?”
季竮柔声问着,他的唇怜惜的在她的手和脸颊上亲吻,但她的眼睛却因被烟熏伤,覆着一层纱布。
“我的眼睛……”
“没关系,医生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他俯身亲吻她的眼,虽然隔着纱布,但那温暖的感觉却深深抚慰了她的心。
“季碔呢?”
“我在这。”他的声音就在她右手边。
“夏小姐呢?你救了她不是吗?她怎么样了?”
“嗯……”他迟疑了一下才说:“放心,她只是被烟呛晕,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但季竮却开心不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别人的死活?”
“她……”
“我不想听。”他用少有的严厉口吻制止任何人谈这话题。“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跟这女人有关的事。”
“泱泱,”煦晴出来打圆场,缓和僵持的气氛说:“夏小姐有她丈夫和朋友照顾,不会有事的。你先养好身体,其它的事暂时别操心了。”
“嗯。”泱泱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折腾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我会乖乖待在医院养病,你们回去吧。季竮,你也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嗯……那好吧,我们不打扰你休息,明天我再带些换洗衣物和吃的过来。”煦晴挽着丈夫的手,先离开了病房。
第9章(2)
在一阵交杂的脚步声平息后,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泱泱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身。试了几次,最后不得已,只好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撑,剧烈的疼痛让她唉叫了一声,手一滑,身体立刻倾斜,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床,突然有双强壮的手臂分秒不差的接住了她。
“谁?季竮。”那熟悉的体温、力量,瞬间围住了她。
“我得请个看护,二十四小时好好盯着你。”他理所当然的将她揽抱起来。
“你……你怎么没走啊?”泱泱的脸瞬间红了。意识到她想挣脱,季竮抱得越紧。“季竮……我快不能呼吸了。”
“对不起。”他嘴里道歉,但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怎么啦?”泱泱发现他全身紧绷,连呼吸都透着不寻常的紊乱,想到他一定是担心着自己,态度立刻软化。“你不是说我没事了吗?”
“说归说……你知道当我栖到电话那一刻,心跳有多快?”
“这真是场难以想像的灾难。”泱泱伸出没有受伤的手,用指尖轻抚过那熟悉的轮廓。“你急坏了,是吗?因为担心我出了什么意外,甚至不幸……”
“我开着车,脑子飞快闪过每个可能,包括最糟的结果……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在这时候还这么冷静吗?”
“你怕我遭到不幸?”
季竮覆上她的唇,用力将不祥的语词吻掉。
原本她以为自己不怕,以为那场火并未留下任何恐怖的印记。
但她错了。
当一触碰到季竮的舌尖和体温,记忆便像决堤的洪水,迅速占领她全身每个细胞。他的安抚开启了恐惧之门,泱泱大胆且毫无保留的回应他的吻,进而索求更多;为了止住身体的颤抖,她不自觉的紧抓他胸前的衣眼。当季竮的拥抱也无法使她宽心时,她立刻推开了他。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他歉疚的将夏禹岚的情形细说分明,那张英俊的脸写满懊悔。“如果我好好处理这件事,早点打电话去查她在法国的情形,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
“还好。”泱泱突然庆幸的笑了。“还好是我在那,万一她到大宅找煦晴出气,那就糟了。”
“这时候你还担心别人?”他心疼的再次抱起她,埋怨的说:“季碔告诉我,当时你为了救她才冲进火场,你知不知道那后果有多严重,万一……”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
“告诉我,”他捧起她的脸,不容许她逃避。“在你冲进去的时候,你有想到自己、想到我吗?”
“我……”她沉默着,虽然一个字也没说,意思却很清楚了。
季竮看着她,发现自己从未如此害怕,深怕她迟疑之后的答案不是他要的,于是他抢先说:“答应我,从现在起要好好爱自己。”
“你不想听我的回答?”泱泱虽然闭着眼,却能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出那细小如针的情绪转折。
“我……好啦,我承认……是我没有勇气听。”
“为什么?你认为我说的不是你想听的答案?”
季竮用一个亲吻代替回答,间接坦承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