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青龙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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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喊,货船旁立刻有十数点黑衣人从水中跃上船舷,但他们脚还没踏上甲板,就全被人给踹了下去!

  踹人的正是处变不惊的战家水手们,虽见战青、小周被挟持,众人脸上却无一丝惊慌,只是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们。

  年轻渔夫一惊,架在战青脖子上的小刀不由得贴得更近,几乎在她颈上压出一直血痕,他眼中闪着凶光,扯着战青的臂膀叫道:“不准动!再动我就宰——”

  他话才说到一半,却发现世界在刹那间颠倒了过来,他见到了蓝天、缆绳和篷帆,然后是有人砰然倒地的声音,跟着背脊传来剧痛;可他却是在听到骨头断裂声、感觉到手骨被折断时,才知道原来砰然摔倒在地的——是他自己!

  一张面孔遮去了半边天,他因手骨被折断痛得脸孔几近扭曲,但睁着的双眼仍认出那张脸孔是属于他刚刚挟持在手的姑娘,而他握着的小刀,不知何时竟已到了她的手上。

  他在剧痛中侧头看向同伴,原是希冀武功高强的老人能突围救他,万万没想到老人竟也被那外貌纯朴的大汉给制服了。

  战青冷着脸大喝:“把那些水里的贼寇全给我逮上来!”

  “是!”随着整齐画一的应喝之后,是落水的声音。

  那点年轻渔夫见船上的人少了一半,以为大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忍着痛,猛一弹身往船舷边窜去,岂料战青却似早看透他的想注,冷不防一个回旋踢,硬是将他能踹回原地,那一脚,同时点了他的麻穴,教他再动弹不得。

  没有多久,就见跳下水的人纷纷回到船上,每个人手里都伶着一、两个刚刚想上船掠夺的黑衣人。直到此刻,躺在地上被点了穴道的年轻人才感到害怕。他们错了,他们几个人在运货回水寨的途中,行经山阳城歇息时,见到这三艘货船吃水极深,显然是载了不少货物,本以为又是三条肥羊,谁知道船上的人不是一般的船夫,连个姑娘都怀有上等功夫。

  错了,早知道便不该贪心来劫这多余的钱财,要是他们不贪心,现早己回到寨里去了,如今只希望那好不容易弄来的东西,别让这伙人给发现。

  他才这样想,就有人打破了他的希望。

  “大小姐,这些人有艘船,停在岸边。”最后一名上船的老吴,是追着其中一名水贼回到贼寇的船上才逮到人。他爬上船,一手拎着水贼,一手指着右方岸边的小船,气喘吁吁的报告:“上面有人被关在舱底,是位姑娘。”

  姑娘?战青眉一蹙,知道自己过去比较方便,于是扬手道:“放竹筏下水,小周,你跟我来!”

  竹筏一落水,战青便跳了茶去,小周随即跟上。他才撑起竹蒿,另一人又轻飘飘的落于筏上,像是没有重量的羽毛。

  小周惊讶的看着萧靖,他只淡淡一笑,没有出声,是以面向前方的战青竟毫无所觉。小周见状也不多话,竹篙一撑,竹筏便如水上飞叶般向岸边前行。

  还未到边,战青便等不及的跃上贼船,没两三下,便在底层阴暗的舱房里看见了那名被关起来的姑娘。

  乍见那姑娘,纵使战青见多识广,仍是愣了一下,只因那姑娘的双瞳在黑暗中竟有如动物的双眼般反射着她手中火摺子上的火光。

  她在走近时才知道为何老吴刚刚没直接将女孩带回去。那姑娘……甚至还不能叫做姑娘,她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已,而那些水贼竟然将她上了重达数斤的手镣脚铐,还将她像动物一般的关在木宠子里!

  木笼外的地茶,一只缺口酌瓮碗装着圬水,一旁有着裂痕的盘上则放着一块大饼,上头却已长了青霉,显然是放了许久。

  战青上前,那小姑娘一脸木然的看着她靠近,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像野兽的双眼里闪着不善的警戒。

  战青在看见那女孩身上的淤青和伤痕时,随之而来的念头是想将那些水贼给痛扁一顿!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她露出笑脸,显示自己没有恶意。

  女孩沉默不语,仍是戒慎的瞪着她。

  战青也不介意,回身打算叫小周来帮忙开锁,怎知却一头撞进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萧靖怀中,火摺子因而掉到地上熄了“可恶,好痛!”她没提防,鼻梁结结实实的撞到他的下巴,她痛得捂住了鼻粱,生气的瞪着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帮忙。”这位战姑娘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讨厌他,萧靖忍不住苦笑。舱口透着微光,听以他仍能看见她面有愠色,就算看不见,也听得出她不善的语气。

  借着微光捡拾起地上的火摺子递还给她,萧靖走向木笼边。

  “帮什么忙?你又不会开锁!”

  她话才说完,就听见那锁着木笼的铁链应声掉落地上。战青连忙点燃火褶子,就见萧靖不知怎么弄的,两三下就解开了女孩身上的手镣脚铐。

  他将女孩抱了出来,在经过她身旁时,淡笑着道:

  “我想我会。”

  她一时语塞,只能尴尬地瞪着他看。

  “上来吧,周兄还等着呢。”萧靖抱着那女孩踏上木梯时,还不忘叫她跟上。

  “要你说!”战青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一脸不爽的跟在后头。

  第四章

  “你流血了。”萧靖在她出了船航远离众人后,悄悄跟上,伸手拦下了她。

  当众人的关注皆在小女孩身上的伤口及那些彼逮着的水盗时,惟独他注意到了战青颈侧有着一抹淡淡血痕。原来方才那年轻的渔夫还是让她受了伤,只是因为伤在颈侧,被一搂徽落的长发给挡住了,是以没人察觉。

  “我看看。”他欲扳起她的下巴查看伤口,却让她一撇头避了开去。

  “我没事。”她侧身想闪过他继续前行,“你看错了。”

  她当他眼瞎了吗?

  萧靖一脸好笑的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只小移了一步便轻易拦住她,换来战青更加不悦的瞪视,“让开!”

  他掏出怀中一条素白手绢递给她,温言道:“至少先止住血如何?”

  一条手绢!战青眉宇更加纠结,脸上有掩不往的嫌恶。

  天老爷,什么样的男人会随时在身上带着手绢?又不是娘儿们!

  看看那条手绢,再瞧瞧萧靖竣如潘安的相貌,战青的表情越加怪异。恶,他那张脸还越看越像女人,瞧他脸白的,说不定换上女装、抹上胭脂花粉会比她还像姑娘家喇。

  萧靖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只得又开口劝说:“你也不想让大伙儿知道你受伤了吧?”说完,他便直接将那叠成四方形的手绢轻压在她颈侧的刀痕上。

  战青想凝开已是不及。那条白绢都已压贴了上来,她再闪躲似乎是多此一举。再且他说的没错,她的确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受伤了。

  原本瞪着他的眼,下意识的调开了视线,她抬手接过压住那条手绢的工作,微退一步,不想让那带着热度的大手继续在她颈阎停留,然后才不怎么甘愿的低声说了个“谢”字,随即迈开脚步绕过他离开。

  这次萧靖没再阻止她,只是望着她的背影、杵在原地思索了起来。

  这几日,他虽是整天游手好闲的待在船上,但可也让他观察出不少事情。

  许是因他不曾主动去打挽战家的内部消息,加上那一副无害的笑容,久而久之反倒让船上的人渐渐对他没了戒心,在有闲有空时,会有人在他身旁聊天,甚至在钓鱼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个几句。

  他从不主动开口询问,只是在旁人找他说话时,有技巧的将话题引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上。几天下来,在他的耐心下,总算让他将战家的情况拼凑出个大概,也因此,对这名女子更加敬佩起来。

  海龙战家原来的当家战天育有一子一女,也就是说,战青还有位名唤战不群的弟弟。当上一代过世时,再怎么说,这当家主子也该是她弟弟,轮不到她头上,但听船上的人谈起,几年前战天重病在床时,曾和他儿子大吵一架,第二日,那位本该接掌主事之位的战不群就离开了,从此没再回来过。

  那对父子吵架的内容没人听到,但船上的人似乎都猜得出个大概,显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一和她那位愤而离家出走的弟弟相比,她才是有天分的那个,可惜的是,她偏偏是个女的!

  无论战不都离家是为了什么,他的离开都解决了这个问题,战天只剩个女儿在身边,当他断气时,别无选择的将主位传给了唯一的女儿,那位虽然有天分,却是个姑娘家的战大小姐战青!

  虽然那些船员们没提,但萧靖知道,她的接管恳不是那般顺利,当他听到船员们如数家珍,带着敬畏、骄傲地谈起她这些年来曾展现的无数神迹时,他就更加确定,而且没来由的感到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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