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乃金刀水云,在下许子棋。”水家大徒向战不群拱了拱手,“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战不群闻言一愣,原来这姑娘竟是水家小姐,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这时肠胃终于好了些,便拱手回道:“原来是水大使的高徒,久仰久仰。在下战不群。”
“多谢战兄出手相救。战兄该非洞庭人吧?这身脏污不好清洗,望战兄千万随我们同归水府净身换取,好让家师当面与你这谢。”
也好,反正早晚都是要去水家,既然现下有人带路,再者那水家姑娘是受他所累,他理当随行。虽然他酒瘾犯了,可至少得等人家没事,再去喝酒也不迟。战不群略一思索,便欣然答应与之前往。
车马沿着洞庭湖岸前行,放眼望去,正是白云开处山争出,清风拂去柳竞摇的好风光。
洞庭的湖光山色虽非像苏杭小家碧玉般轻纱掩面、处处玲珑,像这般绵延数里的山水却别有一番滋味,让人生出洞庭,一水白连天的感慨。
湖上渔舟处处,湖岸附近则时有人家沿湖栽植水莲夏荷,凉风一吹,便飘来荷莲的清香,让战不群的精神顿时清醒不少、舒服许多。
车马行了一刻钟方在一府第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一措首,便见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书“水字世家”,其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高手写的;果不其然,落款便是名闻江湖的洞庭大侠——金刀水云。
“战兄,请。”许子棋伸手恭请。
战不群忙跨过门褴,跟上同行。
来到大厅,大夫早已被人请回多时,这水家大徒便让人将小姐送回房去。并差人带这位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至客房净身换衣。
梳洗过后,换上了水家备好的干净衣衫,战不群又担着下人穿过九弯十八拐的园林小径,回到大厅。
才至厅前广场,便见方才空旷的地方已让数十名着相同白色劲装的汉子围成个圈,正中则有两名男子正在交手,其中一名便是带他进门的许子棋。他手拿大刀,另一人身着黑衣手持长枪,一刀一枪在场中有攻有守,提做有声。
许子棋大刀左劈右砍,黑衣男子长枪不退反进,挺而走险,以攻为守,差堪批中许子棋的左肩。
好一个许子棋并不走避,只腰马一沉,闪过枪尖,右手大力沿着枪身往前劈去,眼看便要砍到对方待枪的大手,他突然掉转大刀,只以刀背打掉了黑衣男子手中的长格。
“当!”
长枪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子棋收刀抱拳躬身,“承让。”
黑衣男子对他的手下留情并不领情,只愤然哼了一声,连长枪都不捡,沉着脸转身便走出大门去。
许子棋苦笑一声,吩咐手下道:“把枪送回齐府去。”
听见鼓掌的声音,许子棋幕然回首,只见战不群从回廊下走了过来。
“许兄好身手。”战不群衷心赞道。先前他并不其的看好这位面目平实、个头不高的许子棋,只因身手不错的江湖人士,多有一种锐气或霸气,少有如许子棋这般朴实地像个走船的船夫,岂料他竟是不露锋芒的高手,使起刀来如行云流水,毫无窒凝。
“让战兄笑话了。”将大刀递给师弟放回兵器架上,许子棋回身谦虚的道。
“方才那位是?”
“潭州齐府的少爷。”许子棋苦笑,“来向三小姐提亲的。”
“提亲?”战不群愣了一下,既是提亲,为何动刀动枪的?
许子棋知道他奇怪,无奈的解释,“三小姐未及笙便有多人上门提亲,三小姐胆小怕生,加之二夫人还想三小姐多留在家里陪她一段时日,二小姐为免麻烦便开出个条件,想提亲的得先过了我这关,方能见到三小姐。”
天下竟有这等事?堂堂一个男子汉,却得忙着赶不识相的苍蝇,难怪这许兄要露出苦笑了。不过这要嫁的是三小姐,关二小姐什么事?怎又会跑出个二夫人?战不群听得迷迷糊糊,一脸茫然。
“这二夫人和二小姐是?”
许子棋领战不群走进大厅,边道:“家师娶了四位夫人,二夫人是三小姐的亲娘,二小姐和三小姐同是二夫人生的。”
原来如此。
战不群恍然大悟,同许子棋进了大厅,才坐下,仆人便送来上好茗茶。
“听战兄的口音,非是洞庭这儿的人吧?”
“许兄好耳力。我行走西域多年前,两个月方回中原探亲,顺便到江南各地玩玩。”为免麻烦,他一切避重就轻。
许子棋闻言却像是松了口气,“战兄其好兴致。不巧家师今午临时有急事出门访友,三五天后方会回转,战兄若不赶时间,何不在此多住几天,好让小弟尽些地主之谊。”
怎会这么巧?他才在想要用什么方法留下来,人家就自动送上门来了。那对没良心的夫妇送他上船时,曾说水家近来的加价太过突然,不像以往的作法,是以嘱咐他能暗着来便暗着来。
许子棋的话正合心意,战不群当然想答应,不过还是得说点客气话,“这怎么好意思——”
“战兄,你是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若家师回来知道我们没将你留下,必会责怪小弟办事不力。还请似千万别拒绝小弟的心意。”
战不群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许子棋的肩头,“既然如此,我就不和许兄客气了。说老实话,我对水大侠也是仰慕得紧,此次前来本就有顺这讨教的意思,希望水大侠能指点我那拙劣功夫,看看能不能输学到几路刀法。能在水家多住几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战兄客气了。”许子棋见他豪爽的答应,脸上也露出笑容。
“不是客气,方才许兄那记反手刀可不是什么人都使得出来的,可见名师出高徒。接下来几日,想来许兄必能让我大开眼界——当然,如果能来坛洞庭名酒莲花露,那就更好啦!”他笑嘻嘻的说。没办法,酒瘾犯了,若不趁此机会说说,他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沾上一滴润润唇哩。
许子棋双眼一亮,笑道:“这个好办,小弟马上差人去潇湘楼弄个三五坛来。”
水若转醒时,整个人早已被巧儿清了个一尘不染,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她一侧头,就见巧儿支着粉颊正倚在桌边,螓首有一点没一点地打着瞌睡。
见桌上椅上被巧儿摊着一张张的船图,她缓缓坐起身来,下床查看那些图样。有些沾到脏东西的图已让巧儿清了干净,补上歪斜的黑线。她看了会心一笑,黑线虽歪,但仍是可看,且未画错地方,可见巧儿并不像她平常表现的那般不经心。
巧儿这丫鬟只小她一岁,表面上看似粗线散漫,实则惠质兰心,只因从小命苦,才以粗鲁的行为话语来保护自己。她将巧儿要来当贴身丫鬟的这五年,该做的事巧地没漏过一件,家里的人中只有巧儿最了解她,她也早将巧儿当成另一个妹妹看待了。
收拾好晾干的部图,她拿起最后一张时,不小心碰到了椅子。
巧儿闻声醒了过来,“啊,小姐,你醒了?”她揉揉惺松睡眼,忙接过水若手中的船图。
“小姐,你还好吧?”她打了个呵欠,抱着船图问。
“我没事。我们怎么回到家的?”水若柔声轻问。
“那个大块头救了小姐后,许爷正巧路过,便带着我们回来了。”巧儿深吸了几口气,让自个儿清醒些,才道:“小姐,这图我让人先送去船厂便行了,反正天都暗了,我看应该也没几个人留在厂里,你明儿个再过去吧。”
水若方要回话,却听见有人敲门。
“进来。”
一青衣丫鬟闻声进门来报,“大小姐,许爷前厅有请。”
“知道是什么事吗?”巧儿蹙眉问。
“回巧儿姊,是许爷摆了桌酒席宴请战爷。”
“哪一个战爷?”水老奇怪的问。
青衣丫鬟回道:“就今天在街上救了大小姐的战爷。”
“原来是那大块头。”巧儿忍不住咕哝。
水若笑了笑,只对青衣丫鬟道:“我一会儿便过去。”
青在丫提闻言退出门去。
巧儿哼了一声,“什么救了小姐啊,明明是那大块头先撞到小姐的嘛!”
水若轻笑回应,“但他的确也救了我呀。人家姓战,你别口口声声唤他大块头。”
“他是大块头嘛!”巧儿皱皱鼻头,“我看姓战的没一个好东西。瞧,那扬州的战家付钱老付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直催船,好像一天我们便可变出一艘船似的。现在平空又冒出个姓战的大块头……我说小姐啊,这个人该不会和扬州的战家有啥关系吧?”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扬州呢,可不是十里二十里便能到的,你以为就在隔壁呀?”她笑笑随手拿了根王簪盘起秀发,“别胡想了,战爷还在前头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