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此,我是有点遗憾,但我庆幸落浅最后选择的人是我。”他撇了嘴,挑衅道:“我向来推崇及时行乐,比起过去更在乎将来的乐趣,就算落浅以前和你关系亲密,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你……”宫云深气结,“你不在乎,我在乎!”
“那是你的问题。”云梦泽不甚在意地把问题丢还给他。
“梦泽,你真要和我抢落浅吗?”宫云深无奈的闭了闭眼,“就算她把婚事当儿戏,你怎能也跟着她胡闹呢?”
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同样败家也就算了,就连婚事也同样随便。
“谁说我在胡闹!”云梦泽正色,严肃地声明,“我一向欣赏落浅,我们彼此喜好相同、性情相近,之前因为知道落浅对你有意,我才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好感,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呢?”他太喜欢落浅……的收藏了。
“就算她心里爱的人是我,就算她是为了她爹而选择你,你也无所谓吗?”
“那又怎样?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我也相信我能为她保全水大人。”云梦泽不驯地回道:“何况水大人不一定有罪,事情也不见得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就算落浅和我成亲是笔交易,我们彼此也都没有损失。”
水落浅谈生意的原则之一就是互利双赢,所以,不管她向自己提出怎样的条件和要求,他都会答应的。他们两个之间的买卖可是做了好多年,他家的收藏品大多都是她经手的。
总有一天,云梦泽会代替他在水落浅心中的地位?
这个认知让宫云深的心骤然发疼,脑袋里轰轰直响。
“梦泽,你不会为了我放弃落浅,是吧?”宫云深艰难地开口,心像被撕开了一样,血淋淋、空荡荡的,水落浅将要变成云梦泽的人,她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唉!”云梦泽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抱歉,不过,是你自己放弃了落浅啊!若你不那么固执、不那么死板地恪守原则,她又怎会心灰意冷地离开你呢?”
水落浅的独占欲太强了,她想成为宫云深心中最重要的存在,要宫云深为她放弃一切。
她要是喜欢一样东西,就非要把那东西弄到手不可,一日一发现有瑕疵,她绝对会眼都不眨一下地转卖掉,可惜宫云深不是东西,不幸被她看上,就算他有“缺点”,她也不会丢弃,她会改变他!
“是我的错吗?”宫云深喃喃低语。
“不是吗?你太在乎自己的坚持了,我可以为落浅放弃一切,你做得到吗?”云梦泽非常没良心地继续刺激好友,“为什么你不站在她的立场想呢?也许她只要你的一个表示,让她相信你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可你的执拗却伤了她的心,让她觉得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很低。”
哄哄水落浅,什么事情不都解决了吗?
死脑筋的宫云深,喜欢上水落浅,是你的劫数啊!
宫云深恍恍惚惚地离开了云府,不久前气冲冲地来找云梦泽“算帐”,谁知受的打击却越来越大。
为什么云梦泽可以毫无条件答应水落浅保全水丞庆,而他不行?
难道真是他太固执了吗?
第10章(1)
回临岈的第二天,宫云深还是向皇上覆了命,然而皇上对结果并不关心,只道他的职责已了,毋需再管,而军饷案就这么被搁下了。
他满头雾水,但也无力去追究其中缘由,因为水落浅和云梦泽的婚期一天天地逼近,让他焦头烂额、心烦意乱。
他烦躁地在院中踱步,深秋的黄叶随风飘卷,在他的脚边缠绕不去,他不耐地伸脚踢开,伴着微尘,黄叶瞬间飞扬,飘落在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的宫行遥跟前。
宫云深一见父亲严肃的脸庞,心头一凛,立刻端整表情,恭敬的叫唤,“父亲。”
“云深,忘了我的教诲吗?你是宫家子弟,必须无时无刻保持冷静自制。”宫行遥皱着眉,“而你回临岈之后,就完全变了样。”
哪里还有冷静可言,反而更像一只随时都可能抓狂的困兽。
“父亲教训得是。”他低下头。为了水落浅的事,他的确变得心浮气躁、焦虑难安。
“提起精神来,浮躁并不能解决问题。”宫行遥的眉头渐渐舒展,目光闪烁,“是为了水家的妖女而烦恼吗?”
宫行遥一直把水落浅当妖女看,不料他竟也被这妖女算计,连他的儿子也躲不过。这女子本是祸国殃民之质,若身在君王之侧,定会无法无天,扰得天下不宁。
数月前,因军饷案的缘故,他被水落浅拉拢,与向来水火不容的水丞庆一起“狼狈为奸”,连儿子也被扯进来,他却不能道破事情原委,免得功亏一篑。
宫云深讶异地抬起头望着父亲,“您知道我和落浅的事?”他回临岈之后,并未向父亲提及此事,就怕引起父亲反弹,那他和水落浅的事就更难解决了。
“满城传言四起,我怎会不知?”
那妖女行事胆大妄为、作风任性无畏,亦不在乎流言蜚语,让宫行遥想不注意都难,何况她故意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儿子一回临岈就去见她和云梦泽,宫行遥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作壁上观,因为当初水落浅就明确告诉他……不,应该说是向他挑衅,无论他反对与否,她都要得到宫云深。
她的狠劲让宫行遥欣赏,不自觉的竟也由着她胡来了。
“父亲,若我不顾一切娶落浅,您同意吗?”宫云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有点紧张地看着父亲。
“你娶谁是你的事,但能否被我认可,就要看她的本事了。”宫行遥沉声道,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云深,与其在这里固执地踌躇不前,不如放开手脚,大胆去争取吧!”
在这一点上,宫行遥更欣赏水落浅的魄力——认准目标,不择手段!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摇摇头之后便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水丞庆那么软弱的性格,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强悍精明的女儿呢?
宫云深哑然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没想到在这么敏感的时刻,他竟会如此轻易接受他和水落浅的事,他一直以为父亲对她的偏见并不比他少。
放开手脚,大胆去争取?
他细细思量着这话,心中感慨良多。
水落浅说他固执,云梦泽说他固执,就连父亲也说他固执,难道大家都认为他的坚持是错的吗?
他脑海里突然蹦出水落浅为他挡刀、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心猛地被揪住,痛觉瞬间蔓延到全身。
他记得当初隐隐约约听到她说:“能这样为你死也不错……”如真似幻,那样地不真切。
他问她为什么这么傻,她说:“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那撼动心弦的一刹那,他仍然记得。
云梦泽说他能为水落浅放弃一切,问他做得到吗?
她要的东西明明很简单,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颓然地蹲下身,懊恼地抱住头。天哪,他真是个固执到极点的人,怎会折腾这么久才想明白呢?
她连命都可以为他放弃,为什么他连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一点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原则呢?
不行,他得马上去找落浅,绝对不能让她和云梦泽成亲。
宫云深霍地站起身,飞快地冲出了家门。
*
水落浅不在水府,仆人告诉宫云深,她去了城南的泰安寺,说是要在成亲前去寺里好好静心两天。
他忐忑不安、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泰安寺,几经波折,终于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找到在寺后小院的水落浅。
简陋的小院内只有老旧的木桌木椅,周围竹林环绕,显得清幽宁静。
她坐在桌边,左手支着下巴凝视着竹林,落寞的表情狠狠地撞击了他的心,人前张扬的水落浅,在人后却是孤单寂寞的。
宫云深啊宫云深,你明知她是因缺乏安全戚,才会造就乖张任性的性格,她任性的要求,只是不安的一种表现而已,而你却不能让她百分百的安心,难怪她会对你心灰意冷了。
他很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脑袋,若一直想不通,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了。
他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悄步走近她,而她一直在沉思,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落浅。”他轻声唤道,蹲在她的面前。
听到声响,她恍惚回神,眼神聚焦在眼前的俊脸上,自嘲地笑道:“被你看见我失落的一面了,你大可以嘲笑我爱装腔作势!”
那天故意说得决绝,也只是假装而已,若他真被她吓跑,那她就有得受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找来了。只是不知是否开窍?
“对不起,落浅。”他满怀愧疚地看着她。
他赔不是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嘲笑她呢?
“你毋需道歉,那是你的职责所在,我尊重你的选择。”她摇摇头。他还是向皇上复命了,还是选择将她老爹的“罪行”公诸于众,她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