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嫩滑顺的极品鲟龙鱼肉,入口即化、味美滋补,但是他却食之无味,唉,女儿太厉害也是种麻烦啊!
*
临岈往青阳郡的官道上,马蹄声不绝,黄沙飞扬。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青蓝翠紫,在朝阳中交相辉映,编织出一幅马蹄腾跃、秋风横扫之图。
青蓝色马车乃是驿馆标准的官家配备,乘坐之人正是要亲赴青阳郡查案的宫云深,此去青阳郡路途虽不遥远,亦需两天时日,他独自一人前往,并不招摇,目的是按时与青阳郡负责此案的相关官员会合。
反观翠紫马车,张扬显赫,夸张的流苏和铃铛一路上“叮咚叮咚”响个不停,随风飘散在空气中,为清秋增加一抹愉悦的色彩,似乎在欢腾庆祝,更甚者是在取悦车主。
翠紫马车从临岈城内一直尾随宫云深的马车出城,一上官道就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与他的马车并列同驰,这让他心中疑窦重重,既吃惊于翠紫马车的招摇,又疑虑于其目的,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终于,宫云深唤马夫停车,定要采清究竟,更想知道是何人如此招摇。
翠紫马车随即也停了下来,秋风凉爽,飒然吹拂,掀开了镶丝绣花的绸缎窗帘子,一张明艳清亮的面容霎时闯入他的视线,随即帘子落下,掩住那一瞬间带来的惊艳。
他为之讶然,不敢置信地皱眉瞪眼。
怎会是她?难道是他看错不成?
宫云深霍地从马车上跳下,行至华丽堪比皇宝御驾的马车,猛地撩开窗帘子,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紫衣翠衫、面若桃花的水落浅,隐隐笑意点缀唇角。
她不被他突兀举动所扰,反而打趣诃侃,“宫大人,你终于抛弃那破旧马车,要搭我的便车吗?放心,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我不会收你钱的。”
她的马是川沃国的千里名驹,马车是上日国名匠设计,帘盖是上等的绸缎,刺绣是名家的手笔,车内布局则是她的杰作。这辆马车可比他陈旧破爝的“公车”好上千倍万倍,真不知道公家为何那般抠门,如此虐待官员,这长途漫漫,要在颠簸之中度过,真够折腾人的。
他不理会她的话,开门见山地问:“你跟我出城,也是去青阳郡吗?”
“是又怎样?难道有人规定我不能去吗?”她扬眉轻笑,非常有闲情逸致地拈起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而后问道:“你要来一块吗?”
马车内吃喝玩乐样样具备,此时正值八月桂花盛开,是吃桂花糕的好时节,再喝一口清润的菊花茶,即使是在行车之中,她照样不忘享受。
宫云深暗恼,漠视她的邀请,提醒自己别被她惹怒失态。她不好好地在京城继续败家,这会儿如此招摇过市,带着一身精致华贵的行头出门,如此炫耀,有何目的?
“目前青阳郡动荡不安,治安杂乱,你只身前往,如此涉险,所为何事?”
“青阳郡乃盛产名菊之地,此时正值千菊节,我想去看看菊花风情万种的模样。”她干脆端出一盘桂花糕,懒洋洋地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又不死心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他,“你不想来一块吗?真的很好吃!”请不要再臭着脸看她啦。
他差点被她的答案气得吐血,都说了青阳郡战乱,哪会举行什么千菊节啊?她是吃饱撑着,专门挑这种敏感时刻去当炮灰吗?
“我不吃。”他一手推开,不忘正色警告,“你马上回临岈城,不准去青阳郡。”
“我的决定,谁也不能改变。”她昂然回道,见他不愿接受她的一片好心,那她留着桂花糕何用呢?他既然不屑,她亦觉得碍眼,于是随手一扬,整盘桂花糕被丢到官道外的山坡。
这个败家女!
宫云深为之气结,听她任性的话语,再看她气死人的举动,他额上的青筋隐隐浮动,脸色阴郁,口气低沉,“水落浅,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
真希望老天爷打个雷劈死这嚣张的女人。
“呵呵。”她不以为然地嘻笑,“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多谢关心。”
不能动气,不能冲动,绝不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否则气死的那个人绝对是他。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慢慢地平复心中因她的话语而起的汹涌波涛,渐渐地冷下脸,双眸闪着冰冷的光芒,表情愈加清冷果决。
“既然你执意要去青阳郡,我也不会再阻挡,但是,你葫芦里卖些什么药,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凛冽地看着她,“我不会容许你插手军饷案,你爹若有牵涉其中,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就算你跟着去青阳郡,也不能改变什么结果。”
“宫大人,你想太多了。”水落浅四两拨千斤,把问题丢回给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放心,你尽管当你铁面无私的钦差,我自个儿玩乐就是。”
他说的军饷之事,她是毋需费心,她此去青阳郡的首要目的可不是此案,她有更感兴趣的事情要办。
“随你。”宫云深微怒,气恼地瞥了她一眼,拂袖回到自己的马车,吩咐马夫快马加鞭,务必甩开那辆招摇的翠紫马车。
水落浅,等你到了青阳郡,面对着战乱混杂的郡城,看你还能不能悠然自在地玩乐?他负气地想着。
这个任性的女人,他没必要为她担心,也没有必要因她而生气!
而端坐马车中水落浅成功地挑衅他之后,见他马车飞奔,料想是要甩开她,便气定神闲地指挥马夫,“在到涵宁县之前,把宫大人的马车远远甩开。”
她若是这么轻易认输,那她的好戏要怎么上场呢?
*
第3章(2)
从临岈城到青阳郡,其间要停留在涵宁县的驿馆休息一晚,第二天傍晚才能到达。
虽然宫云深吩咐马夫快马加鞭甩开水落浅的马车,奈何驿馆所谓的良马脚力还是难敌川沃国的千里名驹,才一眨眼工夫,就反被她甩得远远的,“叮咚叮咚”声慢慢地消失在秋风之中。
他本以为应该很快就能再看到她的马车,谁知天渐黑沉,风越吹越猛,已经进入涵宁县的边界,却再没有见过她,更没有听到那张扬的铃铛声。
她的马车真快,该不会已经到了青阳郡吧?
他心中如此猜测,可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心神越来越不宁。
他揉了揉太阳穴,每次一碰到水落浅,他就特别头疼。突然——
“砰”地一声,宫云深整个人摔到一旁,头撞到了车厢壁。
“嘶嘶——”马儿受惊,扬蹄嘶叫,马车猛地煞住。
“何事让马儿惊慌?”他稳住身子,探出头问,一手揉揉被撞疼的脑袋。
“前面有人。”马夫吃惊地指着前方,在月光下,一道幽紫的身影坐在路中央。
他应了一声,马上下车查看,隐隐约约觉得那身紫衣很眼熟,当他走近,瞧见此人面目,不禁大吃一惊。
“水落浅,你怎会变成这样?”
紫色身影正是消失多时的水落浅,此时的她一身狼狈,衣衫不整,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当她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无力地启唇应道:“宫小贼,是你啊。”
他的嘴角不满的扯动两下,但念及她此时的特殊情况,决定暂不追究,先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比较重要。
“你的马车呢?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样子太狼狈、神情太凄惨,很难想象这是不久前还很张狂的水落浅,更猜不到她会变得如此落拓。
“唉。”她无奈地叹气,“我没料到官道之上盗贼土匪竟如此猖撅,他们劫了我的马车和财物,若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还会被抓回去当压寨夫人。”遇到这种情况,嚣张的本钱也被剥夺,她还怎么潇洒得起来呢?
“跑得太匆忙,把脚扭到了,只能坐在这里听天由命,等死了。”水落浅再次叹气,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宫云深一听她说明情况,脸刷地一白,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心剧烈地跳动着,一种害怕的感觉不断地在心中蔓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该说她活该吗?
谁叫她出游的排场太夸张,豪华瑰丽的马车,摆明是对天下盗匪发出“打劫帖”,这下子被劫,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该说是她自作自受吧?
但是,看到她惨兮兮的样子,他无法小人地幸灾乐祸,也无法视而不见,尤其是脑海会自动浮出她遇险时的画面,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若她没有逃掉,后果可能更严重。
宫云深的思绪百转千回,蹲下身,眼中充满关怀之色,轻声说道:“现在没事了,我带你走吧。”
虽说平时被她气得够呛,但也不能在此时跟她计较,况且若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肯定凶多吉少。
“你要带我走?”她扬了扬眉,非常体贴地为他想好另一个办法,“宫云深,我现在就像你说的,真的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了,所以你应该趁机奚落我、嘲笑我,然后神气地坐着马车离开,再回头给我一个活该的眼神,任我在这里自生自灭,这样,你就可以狠狠地出一口气了,不然,以后可没有这种机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