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理解,终究海拔一千多公尺的崇山峻岭,不可能处处有道路。“那我们就尽量开到车子能到的地方,再走上去啊。步行到目的地大概要多少时间?”
“以我的脚程吗?”他又开始摸下巴。“大约四天吧!”
“四……四天?”她口吃。
“对。”他怡然点头。
“那我们雨个人一起走呢?”她开始觉得无力了。
“嗯,”他支在沙发扶手上,想了一想。“十五天吧。”
“十……十……十五……?”
“对。”白牙一闪。
“你太瞧不起人了。”她不爽地眯起绿眸。哎哎哎,他何时才能看到代表她心情不错的蓝眼睛呢?“我才没有那么软弱呢。告诉你,我的健行最佳纪录是一天四十公里!四个小时车程折算成二百公里好了,以我的脚程五天也能够走到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辛开阳对她吟吟笑。
不久之后,若妮就明白他为什么笑得那么讨人厌。
“……”
后来他们雇了一辆吉普车,如她的意思开到车子不能走的地方为止,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对着一堵百来公尺高的峭壁……
或许,以她脚程,真的需要多花几天吧!
为了不让吉普车的司机查察他们的目的,其实在峭壁的前三十公里他们就下车步行了。七天下来她终于知道,原来那三十公里是全程最好走的一段。
当时他们上峭壁的方式,是他先爬上去,再把她吊上去。开始之前,辛开阳接过她的背包,把一堆他认为不必要的东西全部扔掉,包括她的护唇膏、乳液和防蚊液。
“一条护唇膏能占多少分量?”她背起轻了一半的背包抗议。
“柠檬口味。”他旋开盖子闻了一下。“我有没有告诉你,菲律宾的原始丛林里有一种飞蝇,专吃腐烂的水果,而光一只飞蝇就能吃掉相当它体重一百五十倍的……”
“好了好了,请不用详述,谢谢。”
等他翻开他自己的背包找装备,她才发现里面有多……应该说多丰富还是多贫乏呢?总之背包里充满各式各样的攀登装备,却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用品,只有一套换洗的内衣裤。
察觉到她的注视,辛开阳对她眨眨眼。
“其实,我不穿也是无所谓的,不过——”
“我介意!”
“我想也是。”
他拿出攀岩设备,开始征服那道峭壁。
天哪!他的祖先是壁虎吗?
若妮只能以目瞪口呆来形容。他简直是以“游”的方式,游上整片垂直的山壁,然后一路钉着固定桩到达山顶。她甚至有一种感觉,其实他不需要这些装备也爬得上去,他只是为她准备而已。
接着,他以垂降的绳索和滑轮将她吊上去,而她开始在想,如果后来不断有这种地形出现,只怕他说的十五天都是乐观的预估。
幸好接下来的路一样崎岖难行,却再也没有峭壁了。
不过若妮也觉得有点骄傲。从他几次回头查看她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比他预期中更加强壮,很是让这个山顶洞人印象深刻。不过,这倒不是说她在寻求他的认同啦!
“来吧,吃点东西。”一阵食物的香味钻入她鼻端。
若妮睁开眼,其实她已经累得连食欲都没有了,但是不吃东西的话接下来只会更惨,于是她叹口气,机械化的接过吐司夹肉干,再用意志力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谢谢。”半晌,体力稍微回复一点,她礼貌地点头。
“不客气。”他的眼底涌现笑意。
“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文明的!”她自我辩解道。
“我相信。”
好像被笑了……
“你确定我们的方向对吗?我爷爷当年绝不可能走得了这样的一段路。”
“吃完。”辛开阳先对她停下来的进食动作命令,等她继续慢慢嚼着,他才伸展双腿放松一下。“四个月前这附近发生一场剧烈的地震,好几座山峰都走山了,原有的打猎步道也被破坏。所以令祖父若是现在才买下那块地,恐怕连他自己也进不去。
“那群山民的生活怎么办?”她蹙眉问。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离群索居的人,靠山吃山,一时没有什么大碍。迟早路总会打通的。”辛开阳随手抽过一段细藤,把自己的乱发扎起来。
他绑马尾的样子让她不禁浅浅一笑。这并不影响他的阳刚气,反而让深刻的五官更加明朗。
不晓得是因为他真的有收敛,或是几天的同甘共苦多少有一点革命情感,若妮发现他不像之前那样老是惹人生气了。
“你……你知道奶奶为什么叫我们先走一趟吗?”她迟疑地开口。
“应该知道。”他优闲地捡起小石子,往前面一丢。
若妮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无论有没有宝藏,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引来无数的外来者。那群山民是爷爷生前最后认识的朋友,其实奶奶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我们来找宝藏,而是希望我代她探访一下这群山民。果若他们没有办法应付未来的热潮,她会找一块不被打扰的土地另外安置他们。”
“嗯。”他手枕在脑袋,点点头。
“你不生气吗?”她轻问。
“生气什么?”辛开阳看她一眼。
“生气奶奶拿宝藏为借口,让你跟我一起来。”她知道奶奶其实和她一样,都不认为“山下宝藏”真的存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住的社区不是有很多木工活儿可接,没工作的木匠是很容易发福的。”
辛开阳伸个懒腰,开始收拾环境,准备出发。
若妮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出乎他意料之外,对他灿然一笑,瞳孔周围出现浅浅的蓝光。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没有她以前想的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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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你的前男友吧!”
他们刚走离一座河谷,再度往旁边的山林里钻。
若妮终于明白为什么以他的脚程四天就可以到,因为他不需要避开任何需要攀岩走壁的路线,但是带着她就势必得绕一点路。
“……你为什么会想知道我前男友的事?”在他的协助下跳过一块石头,她警戒地看他一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轻松地一个长步跨上来,经过她身畔,继续往前走。
“抱歉,我不想和你或任何人聊麦特。”她边走边把马尾重新扎紧。
“他叫麦特?另一个呢?”辛开阳随手折了根野草咬在嘴角。
若妮瞪着那个高头大马的背影。
“……你好像嘴里不塞个东西就是不行?”
“请同情一个正在努力戒烟的男人。”他回头对她闪白牙。
“哈哈,阁下的戒烟行动绝对是失败无比。”光她看到他吸烟的次数就不只一次了。
辛开阳不以为然地摇摇食指。“戒烟跟减肥一样,应该用渐进式的过程。我已经从每天一包进展到每天一根,再从每天一根进展到好几天抽一根,如果不是那天闯进你们家的几个蠢蛋害我破戒,我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抽烟了。”
若妮想了一想,虽然他老是咬着一根烟,烟头倒不是每一次都点燃,看来咬烟只是一种补偿心理。
呵,好好玩,真难想象看起来昂藏威武、无所不能的他,竟然会败给区区一支小香烟。
“那你这几天的纪录更好,起码七天没抽烟了。”她微微一笑,愉快地说。
“你的麦特也抽烟吗?”他冷不丁地问。
她又瞪着那堵高大的背影。
“……不知道,我没看过他抽。”
“另一个混蛋呢?”他引用老夫人的叫法。
“他叫做柏特,还有,他们不是混蛋。”无法爱她不是他们的错。
“得了,这种时候还顾忌什么面子问题?”辛开阳睨她一眼。“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尽情地大骂他们一顿!来吧,眼前是千里丛林,方圆几十里内都见不到人烟,尽量把你满腔的恨意发泄出来吧!”
“我才没有什么恨意,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她愤慨地道。
“真的这么好聚好散?”他嘴角的那根草正在慢慢变短之中。
慢着,他真的把它吃下去了?那种植物能吃吗?
“没错。”若妮开始提防他食物中毒,到时候她可是背不动他。
吃完了那根草,他随手又摘了一根。她终于忍不住问:“你确定那种东西可以吃?”
“你要不要咬咬看?”他抽出来递给她。
“我才不要!”她闪了一下。
“城市女孩。”他咋咋舌,一副她吃不了苦的样子。
若妮马上抢过来放进嘴里!
吾……竟然真的可以吃,而且还满好吃的。青草的中心是柱状海绵体,储满了清甜的汁夜,吃起来既提神又解渴。
她快快乐乐地跟着他一起咬草根,踏青去。
等一下,这根草是他咬过的,她竟然还接过来继续嚼……她娇颜一红,不禁嗔了那堵背影一眼。
“所以那个麦特现在在干什么?”仿佛能感应到她的眼光,辛开阳继续聊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