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好眼熟,但她笑得太亮眼,一时让她认不出。
「羽姐,是我啊。」对方在她面前又跳又笑。「记不记得我的新郎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跑了,结果我到婚礼前一天才告诉你,要你帮我善后,而你给了我很多建议,还记得吗?」
羽良秋顿了会后,想了起来。「张小姐!」
「嗯,羽姐,我一直很想谢谢你,到欧悦找你才知道你已经离职了,问过后才知道你现在和罗马婚纱合作,所以我就过来找你,想要请你帮我筹备我的婚礼。」
「你的婚礼?」难不成那个跑掉的新郎又回来了?
「因为你的一句不要逃避,我才能够正视我的人生,才有办法再和下一个男人恋爱,这一切真的很谢谢你。」
羽良秋托额笑着。「我很想帮你筹办一场最棒的世纪婚礼,但很抱歉的是,我因为一些私事要暂时停掉手边的业务,所以……」
「没关系,我等你。」
她微愕。「不怕新郎又跑了?」她打趣道。
「这一次绝对跑不了。」她信心十足。
羽良秋想了下。「如果一年后他没有跑掉,随时欢迎你来找我。」她给了她一张名片。
「好。」接过名片,她又笑又跳地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羽良秋的目光迷惑了。
不要逃避……是啊,她也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再逃避了,如果真的爱他,就得要放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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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怎么跟他说?
羽良秋坐在床前的沙发上,抱着抱枕迳自出神。
外头暴雨来得凶猛,恍若将累积一个午后的湿气一古脑地倾泄,雷声轰隆,银电横遨天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三妹走进房内,她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二姊,吃点东西吧。」羽乃冬把精心熬煮的山药鸡柳和枸杞南瓜搁在窗台上,拉开窗帘。
羽良秋回神,傻愣地点点头。
「我放在窗台上。」
「喔。」她依旧沉思。
「今天雨下得很大,要是不撑伞的话,肯定全身都湿透了。」羽乃冬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话,临走前不忘再次叮嘱她赶紧吃饭。
被念到头痛,尽管没半点食欲,羽良秋还是强迫自己移到窗台,正打算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见窗外街角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她立即丢下筷子,抓起伞,一路冲到楼下。
「你怎么来了?」她撑起伞走到宋震远身旁,看着他倦意浓厚的脸,心疼得发痛。「怎么站在这边淋雨,也不拿把伞?」
她总算知道三妹为何要特地把晚餐摆在窗台上,又为何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从你房间看得到这里吗?」他笑问着,凝在眉间皱折里的倦意消散不少。
「到我房里,你浑身湿透了。」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走,上了五楼,当着大姐和三妹的面将他拖进房里,连招呼都省下。
「我只是想到你家外头想想你,没料到会碰到你。」脱下湿透的西装和衬衫,眼见连长裤都快要被她强脱下,宋震远连忙抓住裤头。「虽然我很累,但你的动作要是持续这么大胆,我很难放过你。」
羽良秋粉颜赭红,赶快放开双手,有些无措地团走两圈。「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我爸留下的衣服。」
「不用了,我要走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他伸出长臂,轻柔地将她搂进怀里。「我只是很想你,只要看见你,便可以让我得到再拚下去的动力。」
羽良秋闻言,心狠狠地被撕扯了下。
她爱极了他笑睨世间的意气风发,更爱他傲骨玉立的不可一世,爱他的一切一切,要她怎能忍心看他为了自己变得如此狼狈憔悴?
微微推开他,从衣橱里取出干净的浴巾递给他。「你等我一下,我去泡杯咖啡。」
「不用了,我……」
「不,你一定要陪我喝这一杯。」她异常坚持。然而嘴里说要泡咖啡,但当她回房里时,手上拿的却是威士忌。
拿起房内的咖啡杯,倒了半满递给他。
「不是说要喝咖啡吗?」他笑问着。
「我看你没开车,喝杯酒应该没关系吧。」她等一下要说出口的话,衬着外头的疾雷厉雨,喝杯威士忌再适合不过了。
「也好,对了,雪屏的昏迷指数又升高了一点,已经到四了,医生说这是很好的现象。」
「真的?!」羽良秋张大眼,雀喜不已,原本紧绷的心松了不少。
「嗯,想让你开心,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但怕打了电话就想看到你,干脆直接来了。」浅啜一口,布满血丝的眼因笑意的牵引微眯。
「真是太好了。」她几乎要欢呼了。
如此一来,她真是了无牵挂,连老天都要她不要再犹豫。
「可不是?」长睫微敛,他俯身想要偷个香吻,却被她侧身闪过,心中警铃立响。「小秋,你在生我的气?」
她喝了口苦涩难入喉的威士忌,将卡在喉间的酸楚、不舍、挣扎用力咽下,然后缓缓地扯出一朵笑花。
「我们分手吧!」他无法说出口的话,就让她来说。
有人说,痛到深处时是哭不出来的,她想,她已经验证了这句话,心好痛,眼泪却恍若冻结在痛苦面前,她痛到不能自己,却强逼自己不准呻吟出口。
这样也好,带笑送他离开,他也比较走得开,是不?
「傻瓜。」他震了下,将叹息咽入喉间,任凭苦涩在心间蔓延。
「记住,是我甩了你喔。」笑,用尽气力地凝在唇角不散,她庆幸父母给她强而有力的心脏,让她在此时此刻还说得出如此俏皮的话。「不要太伤心,也不要太难过,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想入豪门。」
「我若是一无所有,你就会要我了?」他岂会不懂她的心思,他这男人当得多窝囊,居然还要她如此安抚自己,甚至为他的未来着想。
「先告诉你,我最讨厌那种放弃江山要美人的浪漫笨蛋了,你千万别学那一套。」痛,融在血液里,一个呼息便足以教她痛得肝肠寸断,但她忍下了,为了他,她非忍不可。
「我爱你。」宋震远鼻头一酸,紧扣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我也爱过你。」倔强地笑着,傻气地笑着,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分手,就算庭乐姓羽,但他是你儿子这件事是不可能改变的,如果葛女士想见他,等舆论平静一点,我会带他下山的。」
她口气愈淡,他心头愈是惊颤,他明白她不想让他背负那么多痛苦和压力,所以只要他履行和雪屏的婚约,所有的纷扰都会归于平静。
她打算用她的离去换取他的平静,真是个傻瓜。「我要的只有你,其他人如何对我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值得……失去你,我强忍的这些日子算什么?」他早有觉悟会面临任何困难,但只要有她相随,恶梦也甜。
羽良秋撇开眼,不看他疲惫眸瞳里深植的、执着的深情。「回去吧,已经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我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泪水在他眼眶打转,他别开眼,用力抹去。
「我累了。」抽回手,笑里多了抹死寂。「我的心早已死在那年夏季的流星雨里,感谢你又多给了我一季的梦想,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她会永远记得,他给了她最棒的求婚,给了她最深的热情,给了她永生难忘的爱情,深深地、深深地镌镂在脑海里,一辈子不忘。
「等我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我会来找你的。」尽管已经被推到门边,宋震远依旧不死心。
她有她的想法,他有他的打算,谁也不能阻止他。
「不要,别再来找我。」她强迫自己残忍地关上门。
他瞪着房门一会,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走出公寓大门,他站在街上,任凭滂沱雨势将他浑身淋得湿透,任凭雨水不断地冲刷他脸上滚烫的泪水,而屋内,看着站在雨中不动的他,羽良秋哭得不能自己,像是身体被剜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紧捂着胸口也无法遏抑痛楚无止境地将她推进深渊,教她嚎啕大哭出声。
「我不想分手,却不能不分手……」银电横窜整面天际,巨雷阵阵落下像是要纠魂扯魄,她的痛哭声,她的哀嚎和悲恸全都让这世界末日般的骤雨吞没。
让她哭吧,明天过后,她会告诉自己,又是全新的一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豪门巨墙像是黑洞般的流砂,一旦涉入,便会无情地吞噬爱情,吞噬她的灵魂,彻底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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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往这边。」
在医护人员的指示下进入加护病房,里头只有冷调的仪气声响,无情地试探人类的心脏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