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告诉自己,时间会慢慢冲刷痛苦的真实感,一切都会过去,她愈是能够面对他露出笑脸,就表示她已经走出那段情伤了。
「长大喽。」简修安给予赞许的目光。
「够大了。」如果可以,她不想再长大了。
「但别压抑,随时找我发泄。」
她先是微愕,而后又笑了。
她真是幸运到不行,有宠她的家人,还有疼她的至友,这一辈子,她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再抱怨,可要遭天谴了。
「别看我长得粗犷,事实上,我可是很纤细的。」正因为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喜一怒绝逃不过他的眼。
羽良秋上下打量着他。「嗯~究竟是纤细在哪里呢?」
「在心里。」简修安大掌穿过她细腻的发,定在后脑,将她压进自己的厚实胸膛。「感觉到没有?感觉到没有!」
「放开我啦!」她嘻笑地捶打着他。
「不放。」
「学长~」她求饶。
不要这样啦,这里人多眼杂,虽说她的同事们个个神色自若地处理着自己的事,但她很清楚她们一个个拉长耳朵正等着下文。
她们一直认为她和学长有一腿,可天地明鉴,他们真的没有那一腿。
她和学长只是交情好,如今又有工作上的往来罢了。实在不想和学长玩过头,省得再添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不过,她抗拒归抗拒,怎么学长一点默契都没有,还不知道他该放手了?
「学长?」她不解地喊着,搭在他肩上的手突地被扣紧,痛得她暗抽口气?更加困惑了。「学长?」
翻脸了?没那么严重吧,几年来不都是这样玩的吗?
「不是我。」简修安露出双手。
羽良秋看着扣在腕上的那只手,再向上看向质地细腻的西装袖子、宽广的肩头,还有那张正盛燃狂焰的俊脸。
「你在干嘛?」宋震远寒鸷地开口。
她顿了下,心中生起一把无名火。「关你什么事?」怎么,工作被他左右牵制,就连工作外的事物他也想要一并控制?他何德何能?
「他是谁?」语调有些颠狂,口吻带着锐利的质问。
「关你什么事?」她光火极了。「请放开我,你抓痛我的手了。」
他眉头紧拢,力道略微放松,却依旧没打算放开她,甚至拉着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你要做什么?」为何事隔四年,她觉得面对他竟是恁地陌生?
从他的眼,她看不透他的思绪,从他的举动,她读不出他的想法,但却从他扣紧又微松的力道,感觉他的占有和温柔,这是令她感到厌恶的五味杂陈。
「我们还没有谈妥流程。」话语依旧淡漠,可看着她的眼神竟情意浓烈。
「你不是要我重新设计?」
「我改变主意了。」轻松将她推进办公室里,再将门上锁。
「你到底想怎样?一下子说要改,一下又说不用改,你是在耍我吗?」看她忙得团团转,他很过瘾吗?
「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已经决定接受这张设计图了。」宋震远坐回候客沙发上,点上烟,将充塞在心间的不快化为烟雾喷洒在有她的空间里。
难以置信,他的情绪会如此失控。
不过是瞥见她与人嬉闹的画面罢了,他的脑袋里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待他回神,自己的手已经扣住了她,俨然视她为所有物,强行拥有。
难道,他真的放不下?
放不下的人,只有他?
她呢?
微抬眼,瞧她坐在对面,翻开资料简单解释着细节,他不懂她为何可以如此无动于衷,甚至当着他的面和他不认识的男人嬉闹,漠视自己的程度恍若她根本就不曾认识过他,甚至忘记那段足以滚干海水的浓情烈爱。
她嘴里的永恒,竟是如此可笑,然而她当初的承诺,却是他所有的世界。
「那么,就照原本设计的,从花园绕过绿草皮到温室前方,然后……」
「你怎么可以这么镇静?」埋怨脱口而出。
「嗄?」羽良秋抬眼,对上他噙怒的眸。
开口之后,他又后悔了,好像他多没出息而忘怀不了过去,好像个介意到死,被抛弃之后还无法潇洒放手的没用男人。
宋震远选择沉默,她选择自己错听,放任沉默蔓延,突地,敲门声击碎了这难耐的静穆。
「良秋,挑婚纱喽。」简修安在门外喊着。
「来了。」她快速抽身,开了门,扬起笑。「什么婚纱?」
「他有没有对你怎样?」还锁门咧,想干嘛?
「没有,他敢?」她笑着,额上却布满细细的汗水,而手心已是冷汗不止。
真是太感谢学长了,她真的快要受不了那种沉闷的氛围。
「你还没跟我讲解完。」房内,宋震远低声喊着。
羽良秋没回头,顺手把简修安抓进里头。「细节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要先挑礼服。」
「随便。」宋震远挟带杀气地睨向那个和她过分亲密的男人。
「你可以随便,但新娘不能吧。」她苦笑。
她有个一直很想问却始终没问的疑问,那就是——他的未婚妻到底在哪里?挑选婚宴场所和安排细节,不应该只有他作主吧?
还是,他心疼她,所以决定一手包办?
并非不可能,毕竟他善解人意又温柔多情……想着,苦涩泛上心头,她更用力地扬起笑。
「我可以给你尺寸,由你们决定样式。」宋震远用桌上的纸笔,写下新娘的三围尺寸、身高、腿长和鞋号。
这个举动让羽良秋心底更加苦不堪言。他可真是清楚呢,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能下笔。
「这是确定的尺寸?不会突然变大?」简修安拿起纸条,瞥他一眼,问得很含蓄。
「不会,订婚宴就在三天后。」宋震远话一出口,其余两人皆瞪大眼。
「三天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吼着。
他懒懒地捻熄烟。「我没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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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弹落下,欧悦高层立即下达指令,三天之内非得要搞定这件案子不可,而且要力求完美地达成宋震远的任何要求。
于是,身为订婚宴负责人的羽良秋忙得像条拘,开始痛恨自己为何要设计那么华丽的现场。
三天来,她非得要忙到凌晨才有办法回家,刚沾上床没多久,又得早起赶往现场盯场。
订婚宴分秒逼近,就在今天下午五点举行,而眼前已是下午一点,只剩下最后的鲜花装饰。
羽良秋站在温室前,看着已经摆设完毕的桌椅,还有绵延不绝的花架。
花材用的是她最爱的紫色桔梗配上香气清弥的带叶茉莉,花材是他指定的,颜色是他要的,感觉很讽刺。
她干嘛要替抛弃自己的男人作嫁衣裳?
闷。
但却又不得不做。
第一次厌恶自己的工作,可真是托他的福。
不过,今天过后,她会有段长假,可以让她暂时放松这阵子紧张又紧凑的生活压力。
「羽姐,全部都好了。」梁如意半跑半跳地到她面前。「你要不要巡视一下?」
「不用了,我全程盯场,每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就连桌上的餐巾纸和杯盘搭配,她都没放过。
「还是你要先去吃饭?」
「不用了,我待会要到厨房确定菜单。」看了一下时间,确定地毯铺设平整,再看花架固定牢固,便准备到厨房,然而走没两步,细跟高跟鞋在人工草皮上扭了下,纤弱的身形就要往前扑倒——
她做足动作,准备将伤害降到最低,耳边是梁如意吵死人的尖叫声,下一瞬间她却落在一堵厚实的肉墙上头,长指轻抚过,意外衣服的质地不差,抬眼,瞧见一张曾经令她以为会心动到永远的俊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脱口问着,没细想自己的上半身还晾在他身上。
「到会场,不就是为了要看会场是否布置完成?」宋震远眸色冷冽,却深藏着旁人看不穿的浓浓情意。
「哦,抱歉,我失礼了。」见他一脸像是在问废话的嘴脸,羽良秋也自觉问得很愚蠢,干笑两声,意识到自己还靠在他身上,急忙要退开,这才惊觉脚踝扭伤,这一退,让她又往后倒——
「这么希望我抱你吗?」他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贴在她的耳边低吟。
「才不是那样,我只是脚……喂喂,你干什么?」
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已经打横将她抱起,让她坐在一旁排列整齐的椅子上,二话不说的脱掉她的高跟鞋,轻揉着她雪白的脚踝。
羽良秋傻眼,停止呼吸,下意识地瞥向现场筹备人员,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脚和他那双大手上。
「放手。」她弯下身子,扣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是不是忘了这会场是他待会要举行订婚宴的场地?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揉她的脚,他真的是……很诡异喔。
他动作轻柔,百般呵护,这和他看她的眼神是背道而驰的,而且此举引起在场众人的观望和猜测,与其说他在疼惜她,倒不如说他是在间接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