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好好质问女儿的念头,全融化在那张可爱笑颜下,他张开双臂,感动地道:“翩翩,你一夜未归,阿爹好想你呀——”
“我买了黄米饽饽,还热着呢,阿爹吃不吃?”俐落躲开洛库伦热情的迎接,她打开油纸,笑着问。
洛库伦趋向前,失落地喃着:“又是黄米饽饽,我想吃煨红薯、烤粑粑。”
“阿爹!这里是女真,不是‘瑶五寨’,总是得将就些。”洛翩翩好声好气地劝着。
用手托着下巴,洛库伦呐呐地道:“翩翩,咱们该回家了吧,你忘了你阿娘还在寨里等着咱们吗?”
听到洛库伦的话,洛翩翩这才想起,女真不是她的家,就算待得再久,迟早还是有离开的一日。
“阿爹决定了,过些天咱们就同盟长辞行去!”
“这么快?”苦着张俏脸,洛翩翩的语气陡地沉了几分。
狐疑地瞅着女儿,洛库伦挨到她身边问:“你阿姐的事都办完这么久了,难不成你想永远留在女真?”
“哪有!”她快速的否认,脑子却管不住地想起允萨。
她也想回家,不但想念族里的好友们,更想念在“努拉苗寨”的好姐妹。
只是……离开女真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允萨那张冷脸了。
一想到此,她竟然没有半点雀跃,反而有浓浓的失落。
为什么?她蹙着眉,不断想起允萨俊逸的冷脸,还有他昨夜难得的体贴,颊边不自主地染上两片绯红。
“翩翩——”发现女儿难得发呆的模样,洛库伦诧异地轻唤了一声。
没反应?
洛库伦又轻唤了一声:“翩翩。”
“怎么了?”思绪猛地被打断,她回过神恍惚地问。
“你脸红了。”打量女儿异常的神情,洛库伦好奇的出声。
脸红?她直觉的捧住自己发热的脸辩道:“我、我热嘛!”
洛库伦精明得很,哪会让她一句话就给唬弄过去。“我想咱们家翩翩不是热,而是长大了,遇见情郎了,是呗?”
情郎?允萨是她的——情郎?
眨了眨水雾雾的眸,洛翩翩心里对允萨的感觉倏地钻了出来。
她真的喜欢上允萨?
呸!呸!不会的、不会的!
允萨是舒洱佳的夫婿,就算她死了,她还是会永远留在允萨心底。
“阿爹,你一定是没睡饱,胡说什么!”洛翩翩恼羞的频跺脚。
“记住,咬的位置要合规定才算数,知道吗?”
洛库伦现出手掌与手腕相接、凸起骨节处的疤痕,得意地开口:“阿爹的这个疤,就是你阿娘咬的。”
被猜中了心事,洛翩翩忸怩极了,心里乱糟糟地理不出一点头绪。
就那么巧,她在允萨腕上咬那一口的位置竟准得像刻意选定位置才咬下一般。
“不过先别急呐!等阿爹确定过,再帮你主持落情线的仪式,接着要选个良辰吉日……”
洛库伦还没说完,洛翩翩用手遮耳,转身就跑了出去。
讨厌的阿爹!没事提这事做啥,害得她把好不容易才忘掉的事又想了起来。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五日后
“翩翩,你又上哪去啊?”捉不住女儿一溜烟的灵巧身影,洛库伦对着她的背影扬声嚷着。
“阿爹,我马上回来。”
放这小丫头出门,怕是不到日落黄昏不见人,说不定启程回家乡又得再延迟一天。
洛库伦追上前叫:“今天盟长要给咱们饯行,不准出门!”
“阿爹放心,若翩翩真的迟了,我知道上哪找你的。”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说什么她也要上允萨家向他道别。
“不准诓我。”
“我想雪蝶儿、也想桐桐、千月,所以咱们一起回去,伹阿爹到时可要自己回家哦!”
她话一说完,一红一白、一人一禽的身影即消失在洛库伦的视线范围。
瞧着女儿出神人化的“闪”功,洛库伦用力叹了一口气。
怎么他总觉女儿比他这个瑶老还忙啊?
洛翩翩愈走愈远,直到瞧不见阿爹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她才松了口气。“若真让阿爹捉住,她铁定是哪也去不了。
她心里咕哝着却不免志忑,今天总该可以见到允萨了吧!
谁知伊尔根觉罗家的总管又给了她相同的答案。
“爷出门办事,不知几时回府。”
洛翩翩蹙起眉,俏丽的小脸有几分失落。
她不过是想把外氅还他,再同他道别的,谁知却总是失之交臂地与他一再错过。
难不成再见一面真的有这么难?
“姑娘有没有什么口信要留下,又或者……”拓伦连瞧了姑娘数回,见她每每抱憾而去,竟有些于心不忍。
她摇了摇头,要求为舒洱佳上一炷清香后,就将允萨的外氅交给拓伦。
走离伊尔根觉罗家,洛翩翩沮丧地低垂着螓首,不明白自己难过个什么劲?
身边少了爱欺负人的他,她就再也不会被气得牙痒痒的,日子铁定会过得逍遥又自在。
只是……为何心里却总有股淡淡的哀伤,仿佛自己的心正为他俩短暂的缘分哀泣似的,让她闷透了。
她……是真的喜欢他吧!否则心里怎么会有种揪痛、不舍的感觉?
难道她和允萨的缘分就真的到此为止吗?
心头沉甸甸的,让她轻盈的脚步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女真部落的盟长穆图与洛库伦的年岁虽差距甚大,但因多年前洛库伦的救命之恩,两人成为忘年之交。
为了替洛库伦饯行,过年过节才会出现的粘糕饽饽、萨其玛、肥肉腌、手扒肉全用来款待上宾。
酒过三巡,突然被召见的允萨终于出现。
“允萨参见盟长。”将丧妻之恸悄悄压入心口,允萨朝穆图躬身,垂手致敬。
穆图打量着极为器重的心腹大臣稍宽了心。
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精神还不错,此次召他前来,主要是让他藉酒宜纾解丧妻之郁。
“这是瑶五寨的瑶老,洛库伦。”他说完立刻对老友介绍道:“瑶老,这是我和你提过的爱将,允萨。”
允萨闻言,揖手朝洛库伦致敬。“见过瑶老。”
洛库伦循声望去,双眸倏地瞪大。“你、你……这咬痕怎么来的?”
允萨一愣,不明白眼前的长者为何会对他腕上的咬痕如此关切。
“瑶老,他的伤有何不妥吗?”穆图不解地望向洛库伦,却见他已走到允萨身旁,神情极为紧张。
“大大的不妥。”洛库伦颤声地开口:“可否借公子腕上的伤口一看。”
迟疑了半刻,在长者包含期盼及莫名情绪的眸光下,他只得硬着头皮伸出被洛翩翩咬伤的手,心头有种不妙的感觉。
他知道盟长有个来自云南的贵客,原本就是想向他打探“瑶五族”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习俗。未料舒洱佳骤逝,这些日子为了舒洱佳的后事,他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心查问这事。
现下想来,眼前的长者来自“瑶五族”,该不会与洛翩翩有关系吧!
“你认识咱们家翩翩是吧?”洛库伦激动的拽着允萨的衣襟,难掩急躁的扬声问道。
捺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允萨沉稳地反问:“您是翩翩姑娘的……”
“你真的认识咱们家翩翩……”
洛库伦诧异地连退了数步,简直不敢相信,他的预测竟然成真!他的宝贝女儿真的有了情郎,便是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高大男子!
“瑶老?”穆图出声唤他,为眼前的情况不解。
“盟长,你的爱将足咱们家闺女选的情郎呐!”没心思注意允萨丕变的神情,洛库伦喜不自胜地同好友分享他的喜悦。
穆图若有所思地挑眉,有些反应不过来。
瞧两人如出一辙的反应,洛库伦皱了皱眉,略略沉吟地道:“咱们翮翩没跟你说吗?在瑶五寨里有个习俗,咬对方一口是倾吐心中爱慕之情的方法。”
“这么特别?”这新鲜的说法勾起穆图的好奇。
“当然!这咬的位置还得合规定,只要被咬的伤口发炎化脓就表示恋人的情意已经溶入对方的肌体和血液里。”
洛库伦卷起袖口现出自己腕上的旧咬痕,比对着允萨渐渐愈合的伤口,扬了扬眉。“这咬痕代表着瑶五寨的传承。”
“这么说来……”穆图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允萨身上,本来为允萨丧妻后的盘算因这突发状况而有些新的想法。
“这是意外。”允萨俊眉微蹙,直接打断穆图的盘算,深邃的黑眸因为震慑而显得阴惊。
他终于明白洛翩翩为何会那么在意他腕上的伤口了,也才明了当她发现自己咬了他后,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虽然舒洱佳才刚走,但你也该为伊尔根觉罗家打算,倘若真有心仪的姑娘,这何尝不是件美事。”穆图对他的感情是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