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斯珣不知道他未来的丈母娘,就是当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女神偷,但他看过她闪躲的身段,简直就跟没长骨头一样轻巧。
“接下来咱们学开锁。”轻功算什么,她真正的功夫都还没有使出来,这才是门学问呢!
从一位富家大少爷,突然间沦落到成为一个又爬墙、又撬锁的小偷,闵斯珣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想学吗?”燕千寻看出他内心其实很挣扎,毕竟学轻功是一回事,学开锁又是一回事,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就会成为真正的江湖中人,必须慎重考虑。
“不,我想学。”不可讳言,他并不是这么甘心走这条路,但如果这是娶古芸媚的唯一方法,他义无反顾。
“嗯哼,你倒是挺爽快的。”闵斯珣这几天来的表现,让燕千寻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不再认为他是弱不禁风的贵公子。
“多谢伯母赞美。”同样地,闵斯珣也不再认为燕千寻存心找碴,而是想磨练他,帮助他拓宽视野。
“上工了,大少爷!”
只是她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只喊小子或是大少爷,教他摸不清她真正的想法,这也是一个麻烦。
“就来。”
因为他看得出古芸媚非常在乎燕千寻的看法,如果她老反对,古芸媚也不敢执意嫁给他,两人这桩婚事也得告吹。
不同于习武,开锁是一门非常轻巧的功夫,要有绝对的手感和丰富的锁类知识,才可能学得好、学得会。
第一天燕千寻丢给他一把广锁,要他想办法用铁针打开,他花不到半个时辰就搞定,让她十分惊喜。
哟,还挺行的嘛!
第二天,她丢给闵斯珣一把雕刻精美的木质锁,也就是小型的鲁班锁,这种锁的特色是要利用重力,巧妙将其中的弹子复位,需要用到较高深的技巧,没想到他也轻松过关。
接下来燕千寻陆续丢给他难度更高的锁,大部分他都能打开,只有一小部分比如暗门锁、文字锁这类较高难度的锁,需要反复教导。其它较简单的锁,燕千寻一教就会,颇令她感动。
“你还真的满有这方面的天分。”燕千寻忍不住要赞美闵斯珣,就算是对自己的女儿,燕千寻都没有如此客气地赞美过,顶多赏她一包花生,就算聊表心意。
“谢谢伯母。”他不知道这样的赞美值不值得骄傲?他的本行是做生意,不是开锁。
“不必客气,你真的挺行的,比媚儿还要厉害。”也许是出自于想娶媚儿的那颗心,燕千寻发现闵斯珣学习特别认真,不像自己的女儿边学边玩,难怪学不好。
闵斯珣默默检视手中的暗门锁,有种不知如何回答的寂寥感,燕千寻也看出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是故意整你,并非真心想要收你为徒弟吧?”她转动眼珠子斜瞄闵斯珣,和古芸媚神似的眼睛,让闵斯珣想起了他的心上人,她此刻正在山上砍柴补门板,情况比他还惨。
“我知道。”他淡淡微笑,觉得他未来的丈母娘真爱整人,将来的日子可有得瞧了。
“既然知道,还来?”燕千寻差点拿起桌上的大锁敲他的头,这个傻小子。
“因为媚儿,我不得不来。”闵斯珣的回答简单明了,却感动了燕千寻。
“媚儿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她?”燕千寻卯起来数落古芸媚的不是。“她爱玩懒惰又调皮,还很会装无辜,举止粗鲁,肚子里面又没有墨水。好好的一首诗背得乱七八糟不说,还喜欢东拼西凑,简直没有任何优点。”
燕千寻果然了解自己的女儿,就连闵斯珣也无法否认古芸媚的缺点一大堆,真要每一样都计较,十根手指也数不完。
“您说得都对,她甚至还假扮淑女欺骗我。”欺骗他这个翩翩君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喜欢她?”
这是个很奇妙的问题,真要解释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然而他只想说。
“我就是喜欢她。”反正他是陷入爱情的傻瓜,就嘲笑他吧!
“你真是无可救药。”他的回答,让她回想起多年以前的古昆城,当时她也是这么问他,多年后她又从闵斯珣的口中听到同样答案。
“或许吧!”闵斯珣耸肩,继续研究怎么开锁。
当天他早早就回去,古芸媚照例跟在他屁股后头跑,燕千寻照例感叹女大不中留。
“其实,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媚儿,你又何苦这样故意刁难他?”始终在一旁静静观看一切的古昆城,再也憋不住沉默,站出来为闵斯珣说话。
“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媚儿。”从他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况且我已经答应人家。”怎可反悔?
“你是指媚儿的婚约?”这事儿是头痛,但并非完全不能解决,只要送个礼、捎封信赔罪,说取消婚约就行啦,有什么难的?
“嗯。”燕千寻点头。“都已经跟人家说好了,突然又说不嫁人家,似乎下太好。”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两情相悦最重要。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媚儿非闵公子不嫁,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他就不懂,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不吃难道放着让它变成锅巴?小心到时变成馊水倒掉,他们的女儿才亏大了。
“我不放心他的人品。”燕千寻辩解,古昆城知道那完全是胡扯,这才不是她死不点头的原因。
“我看你是舍不得媚儿吧!”知妻莫若夫。“这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媚儿完全是她的翻版,长相像,个性也像,只不过媚儿比较天真,她比较世故,除此之外,一模一样。
“……反正我就是不答应就对了!”燕千寻跟她相公闹别扭,打死不肯点头,不愿意让古芸媚嫁给闵斯珣。
“受不了你。”古昆城难得跟燕千寻计较,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他拚了,定要他顽固的娘子点头,让古芸媚嫁给她心爱的人。
于是古家的气氛开始变得很诡异,一向相敬如宾的古氐夫妇,突然变得相敬如“冰”,差点没把古芸媚冻死。
她不知道父母冷战的原因,但很受不了这种气氛,只得天天往闵府跑,逃避兼哭诉。
“我爹和我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架,两个人现在都不讲话,气氛好恐怖哦!”通常她爹都会让她娘,但是这回他老人家说什么都不肯让步,她娘也是。
“我想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才会僵持不下吧!”而他大概可以猜得到两老为什么不和,恐怕跟自己有关。
“为了什么原因?”古芸媚心思没闵斯均这么细腻,只觉得她父母好奇怪。
“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是一方想让咱们成亲,另一方反对。”赞成的一方定是媚儿的爹,反对的必定是媚儿的娘,此事一目了然。
“我娘真讨厌,为反对而反对,真不晓得她在固执什么,你明明就很好。”古芸媚虽然喜爱她娘,但同时也怨叹她娘,种种心情非常矛盾。
“你不可以这么说伯母,媚儿。”闵斯珣摇摇头,指正古芸媚。“伯母有她自己的考虑,你不能因为她反对咱们的婚事,就说她不好。”这是不公平的。
“我娘这样整你,你还说她的好话,你好善良哦!”对于闵斯珣宽大的心襟,古芸媚除了佩服以外还有感动,过去她怎么会认为他是坏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抱怨过。”他不是圣人。“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发现伯母其实意在磨练我,希望我更成熟些。”
虽说他已臻成家立业之年,却也免不了有富贵人家出身的骄气,过去他以为理所当然,实则不然,天下有太多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认同及观感就是一例,这也是他在这段日子中所学到的。
“你已经够成熟了。”至少比她通情达理,她都不知道原来娘是要磨练他,不是折磨他。
“还不够。”他凝视她的眼睛微笑。“如果我够成熟,就不会拖到今天才告诉你我的心里话。”所以还要再磨练。
“心里话?”他们不是在谈了吗,莫非还有别的?
“嗯。”他点头。“其实我十年前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见你的时候,并不觉得你的眼睛狐媚淫荡。”
不觉得?
“可是你明明说!”
“事实上,我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但我太骄傲了,话又已经说得这么满,只好违背心意说谎。”
他这算是迟来的自首,难怪那时候他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原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沦陷。
“你真的很坏欸!”居然欺骗她,打打打!
“对不起,请原谅我。”他笑嘻嘻地挡住她的拳头,以免被她打成内伤。
“所以刚刚我不是说了吗?我还不够成熟。”拖到今天才表白。
“这么说起来,我娘磨练你也是应该的,谁叫你不诚实?”被操死活该。
“要我提醒你,谁的情节比较重大吗?比起你来,我算是客气了,至少我没有假扮淑女骗人。”所以平手,谁也别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