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还有最后一个动作,千万不能忘记。
她嘴角含笑,双手握住门把,把门板用力推开——
赢啦!
然后带着得意的笑容扬长而去。
许久之后,闵府传来总管凄厉的叫声。
“你们这些蠢蛋还在睡什么睡啊?金库的门又被打开啦,还不快起来”
接下来一阵兵荒马乱,被摇醒的被摇醒,被骂的被骂。大队账房手持账本及算盘进驻金库清点,一切又得从头做起。
最生气的要算闵斯珣,这已经是他第十次被下人从睡梦中唤醒,只因为府中又遭小偷。
他披了件简单的外袍,便跟随下人往前厅,总管已经等在那儿了。
“少爷。”总管一瞧见闵斯珣脸色铁青,便晓得大祸临头,所有人免不了又要挨一顿骂。
“不是已经增加了一倍人手,怎么还是被偷了?”闵斯珣一坐上镶福字黄梨木圈椅,稀有的莲花茶立即就送上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瞬间清醒了不少。
“小的该死。”总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的的确已经加派一倍人手护住金库,但全被打昏在地上,一个个成了废人。”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打从那顽皮的偷儿第一次闯进闵府开始,用的全都是同一个招式。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明知对方光会使用那一千零一招,怎么就想不出对策?这才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没有办法防范吗?”他问护院的教头,讽刺的是他也中弹了,而且还是第一个中弹的。
“启禀少爷,”教头有些赧然,惭愧地低下头。“天色黑暗,对方又是在背地里攻击,咱们、咱们连对方的藏身处都摸不清楚,所以……”
所以就被当成水漂打,对方打一个中一个,躺在地上形成涟漪。
“总管,可有什么损失?”闵斯珣叹气,看来可以准备裁减护院的人数,留再多也没用。
“启禀少爷,账房还在清点,恐怕要等到清点完毕,才能知道。”总管答。
“那不是要等到天亮?”闵斯珣皱眉。
“怕是免不了。”总管战战兢兢地回道,怕闵斯珣不高兴。
闵斯珣当然不高兴,这已经是他们第十次金库的门被打开,每被打开一次门,就要从头清点一次,一清点就要到天亮。
“账房那边是还没传来消息……但我估计,应该会和前九次一样,没损失半文钱,对方压根儿不是想偷东西,而是想示威。”
这点总管倒说进闵斯珣的心坎里去了,他也认为对方根本是存心找碴。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打开了金库的门,每一次都过门不入,仅把门打开宣示他的胜利,这种怪小偷千年难得碰到一次,却偏偏教他给遇见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少爷,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管说道。“这怪贼每光顾一回,咱们就要发动整个府的人力清点金库,着实费劲哪!”
闵家世代经商,又守成有方,几代财富累积下来,所赚得的黄金白银早已铺满整座金库,如果再加上历代传下来的古董珍宝,清点起来就更加困难,没有搞到天亮,绝对清点不完。
“我也知道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用得着人提醒吗?“问题是看守的人力已经增了一倍,也换过好几把锁,还是没有办法挡住那可恶的夜贼,难道叫我去拜托神仙?”
闵斯珣最讨厌被当成傻子戏弄,偏偏这夜贼以戏弄他为乐,而且一次比一次恶劣。
“少爷,咱们干脆再去找锁匠重新打造一把更厉害的锁好了,和那小贼比耐性。”看谁狠!
“打新锁?”闵斯珣冷冷地看着总管。“这已经是第九把新锁了,城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锁匠,是咱们没有找过的吗?”
“有的,少爷。”总管还当真点头。“还有一名锁匠,咱们没找过。”
这就怪了,京城出名的锁匠就那几个,他们全都找过,莫非还有漏网之鱼?
“说来听听。”原则上他对更换新锁没多大兴趣,只想尽快逮到那可恶的小偷。
“这名锁匠姓古,小店就藏在魏家胡同里面,没多少人知道这家店。”
原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店,难怪他没听过。
“听说店主人是半年前才来到京城的,到了京城以后,就在魏家胡同落脚,并且开起了锁店。”
“所以?”闵斯珣挑眉,猜想得到总管想讲什么。
“咱们可以拜托这名锁匠打一把锁,或许可以得到意外效果。”总管道,这已是非不得已的下策。
“京城内最有名、最好的锁匠打出来的锁都不管用了,你还指望一名外地搬来的小锁匠?”他这人只相信实力和名气,两者皆没有,他考虑都不考虑。
“死马当活马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赌运气了。”
赌?
闵斯珣蹙眉。
他不喜欢这个字,那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才会使用的字眼,不该用在他身上。
“少爷,”总管再进言。“说不定这名锁匠,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总管显然也没辙了,这也难怪,找了京里九位最知名的锁匠,打出九把外型不一的锁,没有一把能难得倒偷儿。先甭论有没有丢掉里子,光闵家的面子就已经被丢在地上践踏不下十回,更何况外头现在人人等着看好戏,甚至有人在私底下为偷儿暗暗喝彩,毕竟能让京城第一大商号全府上下鸡飞狗跳,可不是一件易事,大家私底下都很佩服这名顽皮的小偷。
“如果你坚持,就去找吧!”闵斯珣不是很看好总管推荐的锁匠,但闵家现在是他在当家,闵氏丢面子,等子他丢面子,他绝对无法忍受。
“是,少爷。”总管欣喜地回道。“等天亮后,小的立刻去找这名锁匠。”
清点的结果又和前九回一样,一文钱都没丢,却把闵府上下包括主事者操得半死,等清点结束,已经是天亮,又没得睡了。
该死的小偷!
包括总管在内,闵府的下人没有一个不是红着双眼,一边打呵欠一边做日常的工作,心里一边诅咒这个玩过头的小偷。
为了尽快结束这噩梦般的日子,总管几乎在京城的铺子一开始营业,便驱车赶往魏家胡同,为的就是求一把锁。
看店的是一名长相古典清丽到让人看傻眼的标致姑娘,尤其她那双眼睛,总管见都没见过,简直太媚、太美了。
“咳咳。”总管连忙回神掩饰尴尬,以免被误指为老色狼。“姑娘,请问锁匠可在?”
总管好死不死,哪家锁店不去,偏挑古芸媚家的锁店,她都快笑翻了。
“不好意思,家父正好外出,请问您有什么事找他?”古芸媚外表装得端庄贤淑,心里正快速拨算盘,该要怎么玩这个游戏。
真的是太好玩了!她若没记错,这家伙是闵府的总管,闵府大小事都归他处理。
“我想请你爹打把锁。”总管对古芸媚的印象极好,绝大部分是倾倒子她清丽的脸孔,另一部分是欣赏她端庄有礼的举止,最后才是她清脆的嗓音,好听极了。
“原来如此。”古芸媚笑着点头,想到一个整人的方法了。“请问,老爹您是锁的主人吗?”
“啊?”总管顿住,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我家替人打锁是有规矩的,非得业主本人亲自前来,才愿意帮对方打锁,如果您不是本人的话,就请回吧,家父也不必见了。”这就是她想到的整人的方法,反正闵斯珣那自大的家伙也不可能来。
“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总管闻言后脸色铁青,以为极不合理。
“真是十分抱歉,老爹。”古芸媚装出一脸可惜模样。“恐怕咱们无缘做成这笔生意了。”
“这……不能通融吗?”总管不死心,试着争取机会。
“我也很希望能帮得上忙,但这是家规……”古芸媚的大眼泛出盈盈水光,看在总管的眼里,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有心,竟然会为了不得已拒绝他而伤心。
“那么,就没办法了。”敢情总管是被她的美貌迷昏了头,连她为什么知道他不是业主本人都没想到,也没报出主子的大名。
“请慢走。”古芸媚甚至还亲自送总管到门口,攒着一条绣花手帕跟他道别,益发显得端庄贤淑。
“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那就好喽!”
不知情的总管在马车内痛心疾首,被称做天仙再世的古芸媚,则是坐在店铺长桌后的椅子上,手捶桌面笑翻天。
“不好意思,家父正好外出,请问您有什么事找他……”
哇哈哈!笑死人了,她怎么会用这么恶心的腔调说话?
“哈哈哈……”她又用手捶了桌面几下。
她要是能变得端庄贤慧,天就要下红雨啦,她娘也不必发愁了。
嘻嘻嘻。
闵府的花厅内——
“什么,要我本人前去?”
话说总管被古芸媚连哄带骗给请出店门之后,才惊觉自己竟然被一家不起眼的小店给拒绝,急忙回府向闵斯珣报告这件事,换来他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