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关掉吹风机,拿起梳子仔细梳理着她黑缎般的发丝。
「最近怎么都没见到阿武?他去了哪里?」这话是代替包晓蓉问的。
前些天,她们两人相约一起喝下午茶,晓蓉状似不经意地问起阿武的下落,说他只简短地交代有事要出国一趟,所以想询问她知不知道阿武出国的理由与归国的时间。
她知道晓蓉喜欢阿武,所以就佯装若无其事地帮她打探口风,看能不能晓得阿武究竟在忙些什么?
关行漠胸口一窒,眸心掠过一丝阴郁。
「有事派他出国去了。」他一语带过。
「去哪里?阿武除了当你的私人保镳之外,还有帮你处理什么事务吗?」她眨眨疑惑的大眼。
他避重就轻地说:「国外有些业务要他跑一趟。」
「去哪里?怎么不跟我和晓蓉打声招呼再走呢?」她颇有微词地噘起红唇,阿武这家伙还真是不够义气!
「……英国。」
「喔。」她偎在他的怀里,鼻尖似乎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不禁抓起他的手指,凑向前闻了一下。
「怎么了?」他调整好姿势,将她安置在怀里,轻抚着她柔嫩的玉臂。
她好奇地抬起水眸睇着他。「你抽烟,手指上有烟味。」
「嗯。」他含糊地点点头,没想到她的心思竟如此细腻。
「我不晓得你有抽烟的习惯。」她略显不满地嘟着唇。
「因为国外的业务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特别心烦,所以才抽一、两根解解闷。」
她倚回他的胸前,顽皮的手指轻划着他的胸膛,猜测道:「和阿武出国的事有关吗?」
「嗯。」他不晓得商立轺的事能隐瞒多久,因为她几乎每隔一、两周就会与商立轺联络一次,若迟迟没得到回应,迟早都会发现事有蹊跷。
他墨黑的瞳眸蒙上一层愠怒,巴不得亲自飞去英国,一手扭断杰森的脖子,教那家伙尝尝背叛的后果!
「发生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你看起来很生气。」她的小手抚上他线条严肃的俊睑,试着要抚平他的怒气。
「你笑一个给我看,我就不生气了。」他敛起怒意,轻抚她细致的脸庞。
她娇羞地轻捶一下他的胸口,嗔道:「讨厌,你就爱闹我!」
「真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快乐。」他抬起她的下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行漠……」她被他灼热的眼眸瞅得心慌意乱。
「芷瑶,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他抵着她的额头,深情地承诺。
「嗯。」她殷红的唇瓣漾起一朵小小的笑花。
「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而是我的妻子。你要永远记得一件事——我爱你。」他轻吻她的唇。
她双手攀住他的颈项,回应着他的吻,吐纳之间全是他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的吻从细细密密,变得深重、充满占有欲,大掌俐落地褪去她的睡袍,露出雪白诱人的丰盈。
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在密吻的空档里,她发出微弱的嘤咛。
她柔软贲起的酥胸贴覆着他的胸口,情欲的烈焰迅速地燃放,卷烧着两副纠缠的身躯。
他将胸臆间没说出口的爱,全都化成绵密的吻,一一烙在她身上。
我爱你,真的爱你,芷瑶……
所以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
第8章(1)
一架黑色的平台钢琴从英国远渡重洋被运来台湾,商芷瑶在起居室里看着搬运工人将包裹的泡棉拆掉,露出琴身,调好琴弦。
最后,关行漠领着几名工人下楼,顺便支付工资。
芷瑶走上前,抚着黑色的琴身,在琴盖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记号。
她认得这架琴,这是她用第一部电影的片酬买来送给立轺的生日礼物!
掀起琴盖,她修长的指尖抚过黑白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整个人仿佛掉进时间的洪流里,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地浮上脑海。
她想起和立轺一起去逛琴店的画面、他弹琴的模样、他领着她游晃穿梭在英国的街道上、她接获父母坠机身亡,两人凄苦无依的相拥景况、两人因为他迳自加入佣兵团而隔着话筒争执的场面……
看到这架琴,不知怎的,一抹不安的感觉突然滑过心头。
她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没有收到立轺的消息了。
以往,立轺都会利用网路邮寄信件与她联络,报告近况。但是,最近无论她写再多封信,都迟迟不见回音……
关行漠沉稳的脚步声荡进她的耳里,她循声望去,对上了他阴霾的俊脸。
「为什么立轺的琴会在这里?」她屏住气,等待他的答案。
他掩上房门,深深注视着她纤弱的娇躯,思忖着她能承受住多大的打击?
根据阿武从英国呈报回来的消息,他们在案发现场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却一直没有找到商立轺的身影,因此,他们研判商立轺可能在与杰森的枪战中,摔落湍急的河里,溺水身亡了。
所以,阿武只好尽可能地将商立轺的遗物运送回国,并且费尽心力才从二手琴行里找到这架毕业后被他卖掉的钢琴。
他深邃的眼眸闪着陌生又骇人的光芒,整个人浸淫在强大的恼恨当中。
关行漠的沉默令她感到恐惧,一股寒气缓缓从她的脚底窜上来。
她抚着琴身,晶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瞅着他,脸色苍白地质问道:「为什么这架琴会在这里?我认得这架琴,它是我送给立轺的生日礼物。」
明明室外阳光灿烂,怎么她竟像是摔进冰窖里般,觉得有阵冷寒从脚底爬上了她的身体?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问,令她不安。
她冲上前,揪着他的前襟问:「为什么最近一个多月,立轺都没有回讯给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关行漠环住她的纤腰,柔声说:「芷瑶,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告诉我,立轺人在哪里?」
「他……死了。」他喑哑的声音饱含着无限的悲恸。
商芷瑶的心口仿佛被轰开一个洞,整个人都空掉了。
血色从她的脸上消失,眼神也空洞的找不到焦距。
立轺死了?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手足死了?!
他抚着她苍白的脸庞,柔声安慰道:「芷瑶,对不起……」
伤痛的泪水无声地溢出她的眼睫,滴落在他的手腕上。
她浑身颤抖地说:「你说谎……立轺怎么可能死掉呢?你在骗我的吧……」她漾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轻斥道:「这个笑话不好笑,也很无聊,我讨厌你开这种玩笑……」
他难过地捧起她心碎的脸庞。「这不是玩笑话,立轺在执行任务时受了枪伤,据说后来摔进了河里。我派阿武和大飞仔细地搜寻过,但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意思就是说,立轺虽然摔进了河里,但并不一定死掉了,对不对?他泳技很好的,有可能还活着……我要去英国找他……帮我订一张飞往英国的机票,我要马上出发!」
芷瑶甩开他的手,迈开虚弱的步伐,越过他的身畔,却被他—把拦住,捞进怀里。
关行漠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身躯,怕她承受不住打击,晕厥过去。
「你冷静一点,阿武和大飞已经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连附近的医院病患名单也查过了,确定没有他的下落。照道理说,他受了枪伤,要是还活着,理应要就诊的……但是却没有他的任何就诊记录。」
难受地闭上眼睛,她感觉胸臆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教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像快要窒息一般,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又彷佛有一把利刀戳刺进她的胸口,汩汩的鲜血喷溢而出,伤与恸,在她的心间蔓延开来,吞噬了她的理智。
关行漠推敲过各种可能,但所得的结论都指向死亡。
「……就算死了,也应该要有尸体,不是吗?」她抬起被泪水淹没的大眼,伤心欲绝地看着他,问道:「立轺的尸体呢?」
「对不起,没找到。」他歉然地垂下眸。
「没找到?那你怎么能断定他死掉了呢?你们分明是在诅咒他!我要自己去英国找他!」
「要是他活着,阿武早就把他押回来了。而且……要是他活着的话,他会不跟你联络吗?」他捧起她泪痕斑驳的小脸。「芷瑶,他回不来了……你要勇敢地接受现实,它就是那么残酷。」
她激动地抡拳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像疯了般地怒吼着。「关行漠,你是个大骗子!你不是告诉过我,只要我愿意嫁给你,你就能保护立轺的安全吗?」
「对不起。」他知道再多的道歉,都不能弥补悲剧的发生。
「我才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把立轺还给我!把我弟弟还给我——」她声嘶力竭地吼着,小脸胀红成一片。
关行漠搂住她的腰,任凭她的拳头落在他的胸膛上,不闪躲也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