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终于露出马脚了!俊眸嘲讽的眯起,口气比冰还冷上好几倍。“就因为我是楚老爷,多的是用不完的银子,所以就得无条件的帮他?这就是你的意思?”
“不是……我是说……”她一脸慌乱失措。
“他又是我的什么人?”楚漠然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以为银子好赚吗?又想过我得养多少户人家?”
“我……我……”
“既然穷,就别生病……”才说到这里,就听见招福忍无可忍的怒叫一声,用力地推他一下,楚漠然的身躯晃了晃,后头的话也跟着打住了。
“我开始讨厌你了!”她好生气。
楚漠然胸口蓦地一窒。“你以为我会在乎?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以为……以为你至少不会见死不救……”说着,她已经红了眼眶,泪水在打转,一颗心揪得好难过。
他冷笑一声。“那么你看错人了,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又何必去关心在乎?你也别浪费你的同情心,因为那是多余的。”
昭福气呼呼地瞪着他,小嘴一扁。“我才不会这么想……我……我希望身边的人都……都能过得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喉头一梗,快哭出来了。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未必每个人都是这么想。”楚漠然就是要她认清现实有多残酷。“你对别人好,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可是人家未必领情,就连最亲的人也会背叛你的信任,何况还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到最后受伤的是你。”
她好气、好气,脸都胀红了。
“你错了!”吼得好大声。
楚漠然面无表情。“那只是你还没遇到罢了,等你尝到个中的滋味,就会知道错的人是谁了。”
“你……谁曾经那样对待过你了?”招福满是怜悯地问。
他俊脸一凛。“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我……”
不待她说完,楚漠然袍袖一甩,态度冷然的离去,可是那令他痛彻心肺的画面又猝不及防的跳进脑海中——
娘,你怎么可以做出对不起爹的事?
我……我没有……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跟这个男的……
不是这样的!
还说他是我表舅,你们情同兄妹,让我信以为真……
漠儿,你听娘解释……
你还想再骗我?
思绪至此,楚漠然甩了甩头,抽紧的下颚几乎要把牙给绷断了。
如今在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值得信任。
*
“老爷。”
回到府里之后,服侍的小厮递来拧干的湿巾,打断楚漠然的思绪,这才发现老爷居然在发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为何这么在意?
生意人当然是锱铢必较,不会做赔本的生意,她以为银子会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楚漠然接过湿巾擦了把脸。“我想静一静,不必伺候了。”
小厮端起脸盆退出房外。
漠儿,绝对不要相信女子的话……
可是当那张泪眼汪汪的小脸又浮现在脑海中,布满了不敢置信和惊怒,像在控诉着他的不近人情……
砰地一声,楚漠然一拳打在桌案上。
他一点都不在乎!
这时,下巴蓄着灰白短须的老管事走了进来,朝他福身。“见过老爷。”
楚漠然俊脸一整。“什么事?”
“下午赵媒婆送了份庚帖来给老爷。”所谓的“庚帖”就是透过媒人的联络,把男女双方的出生年月日时干支八字,合写在一张红纸条上,男女双方交换过庚帖之后,压在灶王爷的牌位前,然后对神明祖灵焚香卜吉。
“庚帖?”楚漠然浓眉一蹙。
“这是死去的老爷交代下来的,要老爷在二十八岁这一年迎娶正室,因此赵媒婆专程将女方的庚帖送来。”管事恭敬地呈上。“请老爷过目。”
他想起父亲生前所说的话——
漠儿,女人可以宠,但是绝对不可独厚一人,别步上爹的后尘……
先纳两个妾室,再迎娶正室,让她们互相制衡……
你可以三个都要,但三个都不爱……
“先搁着吧。”
“是。”
女人对他而言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娶哪家的闺女都是一样,无论美丑与家世,只重贞节就够了。
“那小的先下去了。”管事躬了下身。
“等一下!”
“老爷还有什么吩附?”管事又踅了回来。
楚漠然垂下眼睑,状似不经心的说道:“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每天清晨在南门街上卖粥的王老爹住哪儿。”
管事微微一愣。“老爷找这人做什么?”
“我需要跟你解释吗?”
“是,小的马上派人去办。”管事心头遽震,不敢再多问。
“下去吧。”他袍袖一挥。
“是。”管事大气都不敢喘。
听见脚步声走远,楚漠然拿起摆在桌案上的庚帖,瞥了一眼。“又一个名门闺秀?”他的亲娘何尝不是,家世再好,却还是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丑事来,所以名门闺秀又如何?
漠儿,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相信女人……
爹,我不会忘记。
第2章(1)
翌日晌午——
“老爷……”
一个娇软的女子嗓音急急的响起,叫住正要出门的楚漠然,就怕今儿个又见不着面了。李芸娘顾不得裹着小脚,在丫鬟的左右搀扶下走了过来。
楚漠然没有表情的觑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一丝怜爱或温存。这让李芸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不禁要怨恨起他的无情。
“老爷要出门?”
楚漠然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已经进门一年多的小妾,如此柔弱纤美,换作其他男人早就夜夜沉醉在温柔乡中了。
“有事?”他的口气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娇柔地偎了过去。“芸娘看中了一块布料,想帮老爷做件衣裳,可以跟老爷一块出门吗?芸娘想请老爷看看喜不喜欢。”
“不必了,你挑自个儿喜欢的吧。”楚漠然不着痕迹地推开她,像是无法忍受她的亲近。
李芸娘有些受伤,娇嗔地问:“听说赵媒婆昨天送庚帖来给老爷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楚漠然口气满是嘲弄。
“莫非老爷又要纳妾?”她就是想问个清楚,距离上回纳妾才不过三个多月,难道又得再多跟另一名女子共事一夫了。
“不是妾,而是迎娶正室。”他哼笑一声,等着看她的反应。
“正、正室?”秀容丕变。
“你担心?”楚漠然撇了撇薄唇。
“老爷这不是明知故问,若是要立正室,为什么不是芸娘?就因为芸娘的肚子一直没消息?那还不是因为老爷——”
“因为我?”他冷眼一瞟。
她哀怨地垂眸。“老爷多久没到芸娘的房里了。”独守空闺的夜晚有多寂寞,自己已经深深的体会了。
轻嗤一声,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你已经忘了,那么我再提醒你一次,当初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要嫁我为妾就得先要有心理准备,在这座府邸,你可以有享用不尽的华服首饰,成群的婢女伺候,若是生下一儿半女,也是你该尽的本分,并不会因此扶正,更何况……你爹茶行的生意已经到了惨淡经营的地步,眼看就快撑不下去了,图的不也是我能伸出援手,三千两银于可不是小数目,那么你最好让我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这无知的女人就非得让他把话挑白了才甘心。
“那是我爹,我对老爷是一片真心……”李芸娘急急地辩解。
楚漠然又是一声嗤笑,真心是靠嘴巴说说就行的吗?那么任谁都会。
“今日的我若是身无分文,也不姓楚,你爹又岂会将你送来给我;且依你心高气傲的性子,早就以死相逼了,又岂会甘心屈就?”
这李芸娘外表看似柔弱,性子可正好相反,不只眼高于顶,而且工于心计,早在她进门之前,他都先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若不是爹说这样的女子要的是什么很明白,反而好掌握,否则他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李芸娘顿时辞穷。
他眼底的讽刺意味更为浓厚了。“既是如此,现在就别抱怨。”说完便不再停留,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李芸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来到门口,贴身小厮已经候在轿旁,等待主子的差遣,楚漠然站在台阶上,只觉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拥有这么多财富和权势,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满足?为什么……心还是空的?渴望有人来填满它?
“万全。”
“是,老爷。”贴身小厮快步上前。
他舒了口积在胸口的郁气后,说道:“今天不坐轿子了。”
见主子已经走了,只得赶紧跟上前伺候。
楚漠然才走没几步,眼角余光便瞟见躲在巷口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马上躲了起来。
是她?!
难不成又是来指控他的冷血无情了?
知道行迹败露,招福搔了搔下巴,傻笑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