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么早?”蒙蒙惊讶地喃喃道,立刻松手放开年轻书生转身就跑——险险逃过一劫。“好,我马上回去!”
自从杜菁的大哥放话出去后,陆续又有不少大夫前来为诸葛文毅诊治,不过很明显的都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贪的自然是诸葛家的财产,即使如此,一听见有大夫来,蒙蒙总是二话不说就丢下一切赶回去。
就算是碰运气也好,只要有人能够治好她大哥就行了。
不过她并没有忘了书生,只是没心情再跟他“混”了而已。“雪雪,拿两颗馒头给他!”
“好!”
然而在她离开之后,当雪雪正准备再拿两颗馒头给那个快饿死的书生时,放眼望去却已不见那书生的人影了。
不会是躲到哪里去饿死了吧?
*
第2章(2)
打从诸葛家的人一个接一个病倒之后,来过的大夫不下数十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冷热美丑、傲慢谦逊,形形色色、千奇百怪,蒙蒙几乎敢说各种各样的大夫她都见过了,再也不会有人能使她惊讶了。
然而这回找上门来的“大夫”可著实让她错愕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你……你不是……不是……”
“城东卖鞋的癞痢头。”
眼看小姐惊愕得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旁的仆人好心替她说完,证实她的眼睛并没有因为最近比较疲惫而出现眼花错乱的现象。
“真……真是城东的癞痢头?”蒙蒙更傻眼了。
“是,小姐。”
传闻城东的癞痢头母子原是官宦之后,由于癞痢头的爷爷因贪污下狱,家产全数充公,他父亲便以教书为生,几年后他父亲去世,他老娘不识字,只好卖鞋求个温饱,在城东摆摊子摆了十几年,由老娘卖到儿子,勉勉强强能馓口。
平时除了买鞋履之外,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们一眼,不是因为他们很穷,而是因为他们形容十分猥贱龌龊,委实令人生厌。
“你……你懂医术?”蒙蒙结结巴巴地问,还是不太敢相信。
“我不懂医术,”癞痢头倒很坦白。“但我知道要如何医好大公子的病,只不过……”
只要能医好大哥的病,谁管他懂不懂医术!
“只不过什么?”蒙蒙急问。
“只不过……”癞痢头瞄一下杜菁。“代价可不便宜……”
蒙蒙怔了怔,杜菁用手肘顶顶她。
“忘了吗?你叫我大哥放出去的话……”
蒙蒙恍然。“没问题,只要你医得好我大哥的病,诸葛家的财产全归你!”
“还有铺子!”两眼放出万丈金光,癞痢头赶紧提醒她漏了一项,毫不掩饰他的贪婪。
“那也没问题,我……”
“喂喂喂,你也未免太贪心了吧?”章郁秀再也忍不住了,连肉带面再加汤全被吃光了,那他们在这里耗了一年多不全都白费功夫了!
“只要能医好诸葛大哥的病,他就有资格贪心,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多话?”
杜菁很不客气的反击回去,说得章郁秀脸色又红又白。
“我就不信他真能医好大公子,八成是来讹诈的!”
“是你不想诸葛大哥被治好吧!”杜菁嘲讽的再还击。
章郁秀窒了一下,“胡……胡说!”她期期艾艾的否认。“不然你说嘛,明明不会医术,又说能治好大公子的病,这没道理嘛!我说他一定是想先看看大公子的病况如何,再决定要用什么方法来诈骗诸葛家的财产!”
“做贼的喊捉贼,我看想接收诸葛家财产的是你们吧!”杜菁继续攻击。
章郁秀双颊赧了一下,旋即老羞成怒的气红了脸。“喂喂喂,我们是好心留下来帮忙的耶,竟敢污蔑我们觊觎诸葛家的财产!”
杜菁哼了哼。“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有数。”
是有数,所以更要力辩到底,不然黑心黑肝被人知道了,会被骂死的!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又是林振平插进来打圆场,而且挑的时间正好,俨然他才是史上最公正廉明的大好人。“眼下正是紧张的时候,倘若大公子的病真能治好,大家不是该高兴吗?除非你俩都不希望大公子痊愈!”
而事实是,一年多了,来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可不相信真有人能够治好诸葛文毅,尤其是眼前这个满头疥疮的癞子,他更不信这龌龊的小子真有那种本事。
总之,只要他有耐心一点,诸葛家的一切终究会属于他的。
林振平这么一说,章郁秀和杜菁都不再吭声了,只相互眼瞪眼,爆竹对火花,继续别苗头。
女人战斗的方式可不只一种,就算不说话、不动手动脚,照样可以斗得很愉快。
片刻后,蒙蒙已领著癞痢头来到诸葛文毅的房间,虽然其他人都对癞痢头不抱任何信心,但每一次她总是满怀期望的。
“醋,我要一碗醋。”癞痢头大刺刺的下命令,模样可跩了。
“醋?”
“和药用的。”
“啊,马上来!”
醋一拿来,癞痢头便从怀里掏出一封纸药包,将药包里的药粉和入醋里,再把醋碗放到床上,就在诸葛文毅嘴边。
不一会儿,众人便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大家一起犯口吃。
“那那那……那是什么?”
癞痢头没有回答,不是他不屑回答,而是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了,看上去他比谁都更惊惧,吓得连动都动不了了。
自诸葛文毅嘴里,竟徐徐钻出一条肥肥的、恶心的、丑陋的、黏搭搭的、湿漉漉的、色彩鲜艳的怪虫来,只见它扭呀扭著身子爬出了诸葛文毅嘴里,再扭呀扭的扭向醋碗,扭呀扭的扭进碗里,扭呀扭的……不动了。
片刻后,碗里的怪虫连同醋化成一堆结晶物。
又过了好半晌后,癞痢头才硬生生吞了好几下口水,然后抖著两手,战战兢兢的把碗里的结晶物倒入一支黑色的小盒子里,再谨慎地阖上盖子,然后,颤巍巍的吐出一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留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他”说一定要装盒交给“他”,他也只好照做。
“好了,大公子很快就会醒了。”
闻言,蒙蒙三姊妹和银花立刻争相抢到床边去,才刚围拢,诸葛文毅就醒转过来了,虽然神色仍不佳,但毕竟是清醒了。
“我……没死吗?”
“没死!大哥你没死!”蒙蒙三姊妹狂喜的一起扑进他怀里,双胞胎更是放声大哭。“你好了,真的好了呀!”
银花喜极而泣,杜菁雀跃得到处乱跳,仆人们欢喜的争相走告,还有人跑去买鞭炮来庆祝,冷寂多时的诸葛府许久不曾如此欢欣热闹过了,从主子到下人,所有人全都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除了章郁秀和林振平。
诸葛文毅好了,他们可就不好了,两张脸活像阎王庙里的七爷跟八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是震惊,也是难以置信,还有八成的不知所措。
不是吧,到手的肥肉就这样飞了?
*
生意人讲究的是信用,不管诸葛文毅事前知不知情,既然是蒙蒙放出去的话,诸葛文毅便毫不犹豫的把诸葛家的财产交出去。
而癞痢头母子俩这时也将他们的贪婪心切切实实的发扬光大,不但当场就将诸葛文毅兄妹扫地出门,而且除了穿在身上的衣物之外,半文钱也不让他们带走,连蒙蒙戴了十多年的珍珠耳饰都被扒走了。
一日之间,诸葛兄妹从万贯家财的富豪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连下餐饭都不晓得该如何筹措。
“除非……”癞痢头色迷迷的眼在蒙蒙三姊妹和银花身上来回溜达,特别是银花——她的身材最健美丰满,他看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你们四位姑娘之中哪一位愿意嫁给我,我就同意让你们继续住在府里,如何?”
没有任何回应,所有人都扭头就走,免得被他的口水淹死。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穷的时候连老鼠都不鸟,杜菁原想让诸葛兄妹住到她家去,没想到杜老爷也在这种时候现出真面目。
“对不起,我们杜家屋窄、地方小,恐怕不方便。”
话说得好听,明摆著就是看不起人家已变成穷光蛋了。
杜菁气得当场破口大骂老爹太无情,然后离家出走——顺便带走她的珠宝盒,宁可与诸葛兄妹一起住到城外的废屋,变卖首饰后起码还可以度一段时日。
“咱们去住陈家大宅吧!”
“我也这么想,”蒙蒙赞同地点点头。“可是,陈家的人不会说话吗?”
“哪里来的陈家人?”杜菁嗤之以鼻地反问。“告诉你,全死光啦!你以为陈家大宅为什么空了十几年都没人敢去住?短短一个月内,一家十一口就全死光了,那种不祥的宅子,谁敢去住!”
“原来如此。”蒙蒙再点头,“不过我没做过亏心事,我想它们应该不会来找我吧!”再转眸。“大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