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惊讶过度的模样,意湛风霍地回神,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月华将她额前的银吊穗映得熠熠生辉,更将她脸上灵动的可爱神情直烙进他的心口,教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是因为这迷离的月夜,让人心不由得跟着恍惚吗?他懊恼地轻轻叹息。
“为什么要叹息?”耳底落入他带着魅惑的沉嗓,桐普晴娇憨的语调揉着一丝迷惘,心底掠过一种奇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还有一股莫名的慌。
“桐桐,情况有些失控,这个吻……不算数。”面对她可人的蛋形小脸,意湛风那最后一句话,竟有些于心不忍地嚅在口中。
“不行!”紧紧拽着他的衣领,桐普晴好半晌才嘟着唇道。
意湛风的俊颜愣了愣,不解地瞅着她。
“今晚所有的失控是月神的法力,也是祖先爷爷们的安排!”不假思索的,桐普晴唇边荡出晕晕然的甜笑,扬起娇憨的小脸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下。
意湛风这个失控的啄吻让她正视自己心里的暧昧情愫,不管意湛风心底有没有她,她也要坦然面对这份情感。
今晚是她迟来的跳月祭,她与所有努拉苗寨的姑娘一样,在月神的庇护下,找到她心中的阿哥。
意湛风还来不及弄清楚桐普晴的想法,她即倏地站起身,扯着他的袖口道:“意大哥,站起来!”
“做什么?”他抬起眼仰望着她双颊红晕的面容,不解地问。
“你站起来便是!”她嚷着,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双手,硬是逼他站起身。
蹙起眉,他可是完全猜不透桐普晴鬼灵精怪的想法,瞧她笑得灿烂,意湛风心里不由得起了警戒。
兴致一起,她哪管意湛风愿不愿意,硬是对他耍赖,谄媚地笑道:“不管、不管,你若不起来,我心里就不会欢喜!”
她那明灿的笑意牵动着唇边的酒窝,甜得让人几要醉进心坎里,即便心里仍疑惑,他还是不忍心灭她兴致地妥协起身。
待他修长的身形矗在她的面前,桐普晴已喜不自胜地笑开。
“在努拉苗寨里,找到心爱的阿哥都要跳舞。”她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地将他紧紧圈抱住。
意湛风怔了怔,便低笑出声,他早该明白小姑娘的行径总超出他的掌控之外。
“只可惜我不会跳舞,也还没决定当你的阿哥。”他上身挺得僵直,有些抱歉地低叹了声。
“就跳舞嘛!没什么困难的。”桐普晴闻言,不以为意地拉开彼此的距离,紧紧握住男子的大手,在他身边绕着、跳着、笑着,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在努拉苗寨时的率性与热情。
看着她的身形猛打转,意湛风没好气地问:“尽绕着我转圈,你头不晕吗?”
她的笑声带着无限的热情,一颦一笑,轻轻沁入他的胸口,让他的心不由得荡漾着莫名的欢喜,连语气也不自觉柔软了许多。
“才不会呢!在月下跳舞,我们才能得到月神的庇佑。”
她像个林间仙子,活力十足、精力充沛,边说边跳,额间的银吊穗随着她的动作,明耀着银光。
“唉呀!你别杵着不动呀!来,我教你!”她拉高他的手上下摆动着,因为开心,水灿的眸子闪动着如天上灿星般的光芒。
意湛风蹙起眉,开始怀疑桐普晴会跳舞的真实性。
虽然意湛风的配合度极高,只是两人默契不足,不免手忙脚乱,情况已不能用“跳舞”形容了。
“你太高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责备?意湛风似笑非笑,表神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这时他总不能说,是她太娇小了。
混乱的舞步中,教桐普晴一个恍神踩着意湛风的脚,两人跌成了一团,而月下之舞终于落幕。
看着彼此相同紊乱的气息,桐普晴忍不住笑出声,悄悄的,一股弥漫着暧昧情愫的氛围,又不自觉将他们笼罩。
“意大哥,你当我的阿哥好不好?”她眨了眨眸,有些俏皮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厘清心里的骚动,桐普晴可爱的脸庞已贴近他。感觉她额间冰冷的银吊穗贴在他的额上,软腻的鼻轻点着他挺直的鼻梁,而她的唇则笨拙、生涩地落在他的唇上,像是宣示。
月光温润地洒落在两人身上,而点点萤火也在此时凑热闹地将两人紧紧笼罩。
桐普晴的心骚动得紧,这个月夜对她而言,极美!但对意湛风而言,却多了一份沉思的悸动。他的思绪有些恍然,此刻竟不由得思索起桐普晴的话——他要当桐普晴的阿哥吗?
一明白“情笙意动”牵扯甚多,桐普晴习曲更加谨慎、忐忑,再加上意湛风的辅佐下,她几乎已捉到窍门,让笙音达到疗愈的功效。
就在这时,桐普晴才想透意湛风所谓乐音缓起、慢入的精髓所在。
藉着习曲者的内力及心中深厚的情感,传送的芦笙振波,以无形化有形之力,疗愈人体的伤。
一旦理解气的运用,自可融会贯通太极奥妙之阴阳变化,将金芦笙与曲谱配合至天衣无缝的境界。武功高者,更可藉由不同的乐器搭配与其相应的乐谱,自行修练增强内力,这是“情笙意动”为江湖人士觊觎的最主要原因。
“意大哥……我还是没办法。”脚步定在通往东厢房的长回廊之上,桐普晴竟然临时变卦地却了步。
乐音既出,伴随的气劲攸关生死,她无法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坦然面对。
“你忘了绿竹苑前的小雀鸟?”为了让桐普晴相信自己的笙音具有疗伤功效,意湛风在她习成那一日以内力震伤了只小雀鸟,当场做了小小的测试。
她微颔首,忆起当日的情景。在她奏完曲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雀鸟竟在她面前展翅飞进竹林,那一幕让她倍感震惊,更意识到“情笙意动”曲谱中蕴藏的奥妙。
“桐桐,我相信你绝对有本事可以治好紫茵的内伤。”
她拚命地摇头,不安地抿了抿唇。“紫茵姐姐才不是小雀鸟。”
“如果你不帮她,紫茵便什么也不是。”感觉到她的无助,意湛风的语气透着极淡的无奈。
是呀!她是哪儿不对劲?还在迟疑什么?若她就此放弃,聂紫茵便什么也不是。
见她沉着小脑袋瓜兀自思索着,意湛风慢条斯理地开口,俊脸上的笑依旧斯文沉静。“傻姑娘,‘情笙意动’是结合意、桐两家的力量,藉由你传承,只要有你在,紫茵就不会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摸透桐普晴的性子,知道此刻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支持她的力量。
提起意、桐两家,桐普晴深吸了一口气,顿觉肩上背负的责任更重。
“好!只要有意大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她回身抱着他,有些任性、有些撒娇地将脸埋在他胸前。
意湛风身上有种让她感到安定的气息,即便心绪紊乱,眨眼间便能平抚她的不安。
压下浮动的心绪,意湛风感受到被依赖、信任,所以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撇开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不谈,他与桐普晴之间的牵扯,似乎因为“情笙意动”而比想像中更深。
突地,一抹娇软的嗓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治好紫茵姐姐后,你要当我的阿哥哦!”
薄唇忍不住勾起微笑,她的意图太明显,而这一刻他竟感到……心甘情愿。
桐普晴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意湛风来到东厢房后,一道陌生的身影杵在厢房门口不让他们进入。
那生面孔让桐普晴怔了怔,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他是谁?”
“紫茵的同门师哥。”当意湛风附在桐普晴耳边低语出声时,周至远赫然打断他的话。
当他一得知意湛风的决定后,便马不停蹄赶至写意山庄,为的就是阻止意湛风疯狂且可笑的举动。
“我绝不会让这个小妖女碰小师妹一根寒毛。”他杵在厢房门口,护卫的意味甚浓。
陡地意会周至远的意图,意湛风朝他抱拳一揖才道:“这是目前找出能医治紫茵最好的方法,有劳周师哥让步。”
周至远是聂紫茵的同门师哥,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感情甚笃,在聂紫茵被送至写意山庄静养时,周至远便会不时造访。
他向来明白周至远疼爱聂紫茵的心情不亚于他,相对的也对周至远的过度保护感到万般无奈。
周至远见意湛风语气坚定,难以置信地瞅着眼前天真可人的苗女道:“阿风,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把小师妹的命交给一个小妖女?”
对方凌人的气势及恶声恶调,让桐普晴不期然想起,在她初抵苏州前伤她的汉子。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拽着意湛风的袖口不敢放。
沉敛着俊眉,意湛风那双蕴藏无限心思的眼眸略微一眯,语气陡硬。“她不是妖女。”
她凝着意湛风紧绷的侧颜,心头因为他挺身为她说话而漫过一股蜜意。